同一時間,中國新疆羅布泊,蜂巢。
依然是那一套程序,只是這次胡順唐是獨自一人前來,因為鹽爺與莎莉已經早他一步回到了蜂巢內,鹽爺因為「立功」沒有再被單獨關押,而莎莉想返回美國當然沒有那麼簡單,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叫胡淼的中國女人,沒有美國公民身份,要不返回廣福鎮,要不回到蜂巢。
打開車門,胡順唐看著身處的雞蛋型洞穴中,周圍依然停著那幾輛裝甲車,不同的是這次裝甲車旁邊站著幾名士兵提著水桶正在擦著車身。洞穴中依然瀰漫著自己不喜歡的那股氣味,胡順唐遲遲沒有下車,只是將兩條腿搭在車外,思考著面見白骨李朝年後又會發生什麼事,他會遵守承諾救回胡淼嗎?
「沒下車?正好,跟我走吧。」詹天涯如鬼魅一樣出現在胡順唐的跟前,不同的是這次換了一身衣服,穿著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和一條收腰的西褲,但腳下穿的還是那雙黑色的軍靴。他身後跟著的宋松和吳軍都穿著相同的服飾。
「你有病吧?剛讓我來,又讓我走。」胡順唐沒有正眼看詹天涯。
詹天涯知道胡順唐的脾氣,雖然這小子不是小心眼,但記起仇來是沒完沒了。
詹天涯手撐在車門框上,看著胡順唐:「成都發生了點事,我得馬上趕過去,希望能趁著這個年過完前給解決了,否則一進入春節返程高峰期,這事就掩飾不住了。」
「掩飾?又是掩飾,詹顧問,不,詹總指揮,你們除了掩飾和放馬後炮之外,還能做什麼事?炒菜?放馬?還是寫博客?」胡順唐言辭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諷刺。
詹天涯湊近胡順唐,冷冷道:「胡順唐,別忘了,圖財的事我給了你很大的面子!我向上頭撒了謊,說他是我們的線人!他前妻現在是烈士家屬,政府給她養老送終,會負責他兒子讀完大學到參加工作為止!」
胡順唐也不示弱,直視詹天涯的雙眼:「詹總指揮,你這樣做是想告訴我,你不是冷血動物,是有人性的嗎?」
詹天涯輕輕搖頭,還是那種語氣:「不,我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找這些麻煩,否則下一次沒人幫你!」
「誰幫誰你還沒搞明白是嗎?」胡順唐從車內跳下來,「不是你,我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事。」
「對,不是我,在白狐蓋面事件中你會親手殺死鹽爺,或者是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和你唯一的親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是我,在狄施闐那個白痴找到你,尋找鎮魂棺的時候,你會傻到讓胡淼一個人回省城丟了性命?最後落到被一個美國靈魂佔了身體這回事!不是我,在找到牧鬼箱之後,你會心甘情願讓那個已經變成怪物的滿清韃子老頭兒給生吞活剝,接著讓那個叫婉清的美女在你墳前焚香燒紙祭拜?」詹天涯說完,深吸一口氣,故意看向旁邊,裝作自言自語的模樣,「我是不是還遺漏了什麼?喂,宋松,提醒我一下。」
一旁的宋松裝作沒有聽到,看著越野車的車燈,他可不想挑事兒。吳軍也趕緊看向一旁,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胡順唐雙拳捏緊,猛地一拳擊向了詹天涯的面部,詹天涯抬手就將胡順唐的拳頭抓住:「翅膀硬了,敢打老師了?」
胡順唐不示弱,用剩下的一隻手又擊了過去,但那只是虛晃,接著抬起右腳踢出,但詹天涯太清楚他的套路,根本沒有防他的左手,而是提前一步一腳踢在他的腹部,將胡順唐踢到在地,胡順唐捂住腹部躺在那,好半天終於「哇」地一聲嘔吐了出來。
詹天涯冷冷地看著胡順唐,一旁的宋松和吳軍趕緊上前扶著胡順唐,宋松看了詹天涯一眼,意思是下手太重了。詹天涯不以為然道:「徒弟打師父,就得受罰,這是幾千年以來的規矩!吳軍你留下,我們走!」
宋鬆鬆開胡順唐,和詹天涯一同上車,吳軍愣在那,忙問:「那我呢?不是說帶上我一起嗎?」
詹天涯沒回話,眼睛看向一旁,宋松張開嘴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白骨!」
吳軍頓時明白,詹天涯雖然狠踢了胡順唐一腳,但還是讓吳軍領他拿了牧鬼箱去見白骨李朝年,算是遵守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胡順唐好半天才爬起來,想要去追詹天涯,但越野車已經疾馳而去,出了蜂巢的大門,自己想追出去,吳軍趕緊一把攔住,警戒的士兵也算友好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並沒有動粗,如果換個手勢,按照規定,未經許可擅自出入,可以立即射殺。
蜂巢屬於軍事管理區中高度機密的單位。
好半天,胡順唐終於無奈地放鬆了自己的身體,抱住他的吳軍也鬆開手,嘆了口氣說:「詹總指揮也不想那樣,要知道如果當時我讓狙擊小組下令開了槍,事情就徹底鬧大了,你想想那麼多美國人死在那裡,美國政府要想鬧大這件事,直接讓聯合國介入,說要查明美國人的具體死因,難道我們說出真相?」
胡順唐沒有看吳軍,而是問:「美國不是也有古科學部嗎?」
「同行是仇家,沒聽說過這句話嗎?他們費盡心機想搞到我們這麼多年發現的東西,我們同樣也有這個想法,但互相都不敢挑明,畢竟大家手中都有不能讓普通人知道的東西,這個道理就像是大國擁有核彈雖然是個威脅,但擁有核彈越多的國家,越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相反那些從某些渠道得到核武器的小國或者組織,就可怕很多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會擔心後果。」吳軍拍了拍胡順唐的肩膀,「走吧,我帶你去見白骨,還是在那個地方。」
「先去拿牧鬼箱。」胡順唐提醒道,沒有那個東西,他去見白骨李朝年沒有絲毫的底氣。
「知道。」吳軍走在前方。
依然是那部不知道到底會通向多少個地方的電梯,吳軍離開又回來,將牧鬼箱交到了胡順唐的手中,電梯門再打開時,依然是那個長長的白色走廊,但不同的則是守在門口的那名軍官換了,換成了一個滿臉稚氣未脫,孩子模樣的軍人。
胡順唐看著那個軍人一下就笑了,看著吳軍道:「娃娃兵?」
「娃娃兵?」吳軍認為那根本不可笑,「他已經十九歲了,去年他還在邊防部隊,有一次幫老鄉找羊,不小心遭遇了十個全副武裝試圖越境破壞的分裂份子,當時這小子手裡只有一把老鄉給他的防身的匕首,最普通的那種。」
「結果呢?」胡順唐有些不相信。
吳軍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的軍人,又看著胡順唐:「他現在完完整整的坐在這,你認為呢?」
胡順唐很吃驚,完全無法相信那是事實。
吳軍走在前方,胡順唐緊跟其後,接著又聽到吳軍低聲說:「中國軍隊不慫,從未慫過,但很多事情卻不能公布,就像我們古科學部一樣……」
胡順唐聽出吳軍的語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回想起詹天涯所說在這裡有個湖,湖底沉的全是古科學部殉職的人,也許在那裡也有吳軍的親密戰友。
年輕的軍人核實了胡順唐的身份,吳軍依然是在那裡等待著,胡順唐走過一道道關卡,又來到那個寬大的房間內,將通行證放入保險箱中之後,轉身向那個特製的三角形囚籠走去。
三角形囚籠中所有的東西都被搬走了,連半張紙都沒有留下,白骨坐在囚籠的中間,雙眼緊閉著,好像是在打坐。
「胡先生,你知道辟穀嗎?」白骨忽然說話了,開口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耳朵很靈,知道我來了,怎麼?準備搬家了,東西清理得這麼乾淨?」胡順唐覺得這次自己比上次輕鬆多了,但白骨在睜開眼睛的剎那間,還是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
「胡先生,你知道辟穀嗎?」白骨對胡順唐輕鬆的開場白並不感興趣。
「知道,道家修鍊的一種法子,聽說可以不吃不喝。」胡順唐回答,隨即不再給白骨說其他話題的機會,舉起手中的牧鬼箱說,「按照約定,牧鬼箱我找到了。」
「胡先生,你似乎誤會了,找到牧鬼箱,你應該交給夜叉王,因為是他在尋找,而不是我。」白骨慢慢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那扇單向玻璃前,站在三角囚籠內看去,他永遠面對的只是那面鏡子中的自己。
胡順唐低下頭看著牧鬼箱,良久才抬起頭來說:「夜叉王已經死了,所以牧鬼箱我沒有辦法交給他。」
「胡先生,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你是一個誠實的人,誠實的人是不應該撒謊的。」白骨說,伸出一隻手按在單向玻璃上,又收回除了食指外的所有手指,而食指摸著的地方剛好在胡順唐頭頂的位置。
「我沒有撒謊,夜叉王的確死了。」
「不,這不可能,是你殺死的嗎?按照我所說的辦法?」
「不是,我本想救他的,但他卻救了我。」
「是嗎?他會……救人?」白骨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胡順唐默默點頭,卻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自己又開始順著白骨想說的話題走。
「是嗎,會救人……」白骨又重複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