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唐坐在江邊終於在煎熬中等到了太陽下山,和夜叉王呆在一起的滋味的確不好受。先不說他是一個身懷奇術的連環殺人犯,光是他盤腿坐在草叢中自言自語,一會兒笑,一會兒沉默就已經夠讓人感覺到可怕了。
圖財帶著滿身的傷痕靠在一塊岩石邊上,用警惕的眼神盯著周圍的幾個人,莎莉好心給他上了點葯,讓他稍微好受一點,可每當他的目光落在夜叉王身上的時候,渾身就忍不住抽動一下。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圖財心中想,但又不敢輕易開口問出來。如果他知道夜叉王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連環殺人犯,恐怕他根本不管自己中沒中符咒,會撒腿就跑,或者寧願投江自盡。
鹽爺躺在胡順唐與夜叉王之間,故意將兩人分隔開來,雖說他本身也犯下過血案,但與夜叉王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當太陽最後一絲光芒消失在山頭之後,夜叉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轉身來到胡順唐和鹽爺之間站定,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隨後道:「離下水還有幾個小時,麻煩老頭子你費心教教這個半桶水什麼叫斗陰拳,進了崖墓萬一遇到什麼狀況,他也可以自保。」
胡順唐抬眼看著夜叉王,夜叉王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又走回原先的地方開始清理那幾套潛水設備,又來到江邊測量著水溫,水位等等。
鹽爺見胡順唐一直保持著沉默,挪動了身子坐到他的身邊,道:「冷靜,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慌張,把你從前抓我的那股勁給拿出來就好了。」
鹽爺說的這個「事實玩笑」在胡順唐聽來並不可笑,雖說自己討厭「半桶水」三個字,可畢竟那是事實,自己沒有完全參透孟婆之手的秘密不說,連斗陰拳也僅僅學會了在別人身上施術,可在自己身上施術還沒有徹底掌握。
「斗陰拳的奧秘到底是什麼?」胡順唐問,剛問完,在江邊的夜叉王就立刻扭過頭來,臉上還帶著勝利的笑容,胡順唐極力不去看他那張奇怪的臉。
鹽爺在鞋底上敲了敲旱煙桿,將煙鍋里燒過的煙葉抖落出來:「你師父廖延奇沒有時間給你具體解釋,不過就算他解釋,在極短的時間內你也沒有辦法徹底理解,我還是換成現代的話給你說,這些都是蜂巢古科學部對斗陰拳研究得下的結論,斗陰拳等同於全世界範圍內普遍稱呼的降神術,就拿大家俗稱的鬼上身來說……」
鹽爺說到這,卻被胡順唐搶白過去:「詹天涯曾經說過,鬼上身只是不同文化對多重人格的解釋。」
「對,那是現代科學在心理精神疾病方面的解釋,卻不能完全解釋很多怪事,你經歷得也不少,想必也知道過分相信現代科學,本身就是一種密信。」鹽爺道,「真理之中也隱藏著謊言,就是因為真理的外衣實在太過華麗,讓人的心裡避免去查探其中的真相,也適用於古代的人類。對斗陰拳的研究主要表現在對智力、體力、毅力、視力、記憶力等五個方面,因為會熟練使用斗陰拳的人,往往平常時候在這些方面表現得比正常人還要低下,我曾經見過一個被打傻的白痴使用了斗陰拳,一個人斗過了五個訓練有序的大漢。」
胡順唐不語,繼續聽鹽爺說下去。
斗陰拳中智力的表現,往往是在對本身完全不了解知識的認知上面,例如武術,特別是中國武術,基礎就來源於對人類或者其他動物身體構造的了解,知道對方在什麼時候露出的破綻最大,最容易被擊退或者擊倒。但斗陰拳往往直接跳過了這一過程,在短時間內就能獲取,換言之施術者本身要對武術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類似於複製和粘貼。再說體力,在使用斗陰拳的過程中,其疲勞程度遠遠超出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範圍,與毅力相同的地方,都是來源於本身精神和意念的一種支撐,可以解釋為一種催眠,將自身的潛力給逼發出來,現代大多數所謂的會斗陰拳的施術者,實際上本身便是高明的催眠師,只是打著這個旗號招搖撞騙。而毅力,表現在對疼痛感的忽略上,就算在與人打鬥的過程中,受到了傷害,但身體的速度等都不會隨著傷害而降低,反而一直保持先前的頻率,這對敵人也是一種心理上的打擊。
「斗陰拳中還有一個重點,那就是關於超視力。」鹽爺用兩根指頭指著自己的雙眼道,「往往熟練使用斗陰拳的人,無論在有沒有光源的情況下,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都可以準確判斷出周圍有沒有障礙物,對方在什麼地方,當然習武到一定境界的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用聲音來辨別方向,但如果沒有聲音呢?面對高手的時候,敵人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即便是有聲音發出,那也是殺招到了自己的跟前,想避開都為時晚矣,還有最後的超級記憶力,卻是最重要的,乃是施術者本身的天賦,沒有這一點,很難做到熟練使用斗陰拳……順唐,你的記憶力我覺得一直不錯,但是我現在告訴你的是一種快捷的方式,這種方式最適用於你們開棺人,因為只有你們憑藉這種方式才不會跑魂。」
「跑魂?」胡順唐很不解。
「跑魂就是人體靈魂出竅後,沒有正確的方法,靈魂便永遠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內,正常人來算,一個小時內無法返回,就會變成死人,或者植物人。」蹲在江邊的夜叉王起身說。
一旁的莎莉聽了倒是見怪不怪,只是那圖財聽見這些目瞪口呆,雖然沒有記住多少,倒是聽清楚了「開棺人」三個字,臉上多了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這種職業曾經也聽祖輩提到過,說是進入某些地方做買賣前,就必須要找這類人一起前往,至於為什麼?祖輩只是簡單地回答可以降低傷亡。
「為什麼最適用於開棺人?」胡順唐又問,這次他直接看著夜叉王。
夜叉王哼了一聲,來到胡順唐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胡順唐的額頭道:「因為你們這種人,有過靈魂離體的經驗,就算跑了魂,你身體內那雙手也會幫你給抓回來,所以死不了,但是你這種半桶水連孟婆之手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搞明白……」
「孟婆之手……」胡順唐看向鹽爺,鹽爺搖頭,他雖說研究過開棺人,但對孟婆之手的秘密也沒有參透過。
夜叉王從腰間抽出一道符紙,遞給胡順唐說:「這裡有道符咒,你拿去,緊急的時候可以助你離魂之用,但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保證要在五分鐘內返回,否則就死定了。」
「怎麼用?」胡順唐拿過符咒問。
夜叉王指著鹽爺道:「老頭子知道,你問他,我懶得回答,半桶水就是半桶水。」
胡順唐壓抑住自己的怒氣,看著鹽爺。
鹽爺將符紙拿過,看著上面的符號,有些吃驚:「攝魂咒?這是殺人的東西!」
「對呀對呀,是殺人的東西,用不用隨便你,我也沒有強迫半桶水。」夜叉王顯得很不耐煩。
鹽爺把符紙揉成一團,正要扔進水中,卻被胡順唐一把奪了過來,鹽爺忙道:「這符紙不用咒語,只要貼於腹部就可以讓人死亡,我沒有聽說過有人在這種符紙下能活著!」
「也許我不一樣。」胡順唐將符紙小心翼翼疊好,找了一個小塑料袋封緊放入貼身的口袋之中,又回頭看了一側的莎莉一眼。
莎莉知道胡順唐冒著性命的危險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胡淼能夠復活,對胡順唐來說胡淼完全可以勝過一切,而自己就連做替代品的資格都沒有。越想越亂的莎莉起身來,向另外一側走去,想一個人靜一靜,卻沒有想到沒有走多遠,便看到原本還在身後的夜叉王站在前方,似乎在等自己。
「活著比死了更危險不是嗎?」夜叉王開口說。
莎莉沒有理夜叉王,轉身就走,夜叉王搶先一步攔在莎莉的跟前:「別人的東西始終有一天會還給別人的,但是如果你能夠變成那個人呢?」
莎莉愣住了,隱隱約約明白了夜叉王是什麼意思。
夜叉王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偏頭道:「胡淼的記憶還在這個地方,抓住合適的機會,善用她的記憶,你就是胡淼,不過卻要完全拋棄莎莉的身份……要得到終歸要付出代價的,就看你自己覺得值得還是不值得。」
說完後,夜叉王開始往回走,大聲喊道:「半桶水,準備一下,要下水了!」
莎莉站在那,看著夜叉王的背影,獃獃地看著,來到江邊,盯著江水中倒映的月亮,還有自己模糊的倒影,伸手摸著自己那張本應該屬於胡淼的臉,道德在這一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那名被喚作格格的女子站在山頭,用望遠鏡看著莎莉,隨後又抬高望遠鏡,看著遠處的胡順唐、鹽爺、圖財和夜叉王四個人,數道:「一、二、三、四、五……五個人,比先前來崖墓入口時多了一個。」
女子說完後,放下望遠鏡若有所思,身後一名保鏢低聲道:「格格,他們五個人好像不合。」
「看得出來,還有……」女子側頭冷冷地盯著那名保鏢,「我說過很多遍,不要叫我格格。」
「是。」保鏢接過女子遞過來的望遠鏡,恭敬地站在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