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一聲槍響後,張浩天回過神來,看著在自己對面的廖然,廖然的槍口冒著青煙。
廖然開槍了!
廖然見張浩天看著自己:「大人,這個洋人已經死了!不是我殺的!」
張浩天知道廖然不想給自己背上殺洋人的黑鍋,但這個洋人的確已經死了,哪有活著的人眼珠子,耳朵都往下掉的?不過話說回來,哪有已死的人還可以自由活動的?
那顆子彈近距離的衝擊力,把那洋人的腦袋頭蓋骨掀開了一大塊,但洋人依然站立不動,保持剛才的姿勢,但頭蓋骨掀開的那部分卻流出了夾雜著黑色血液的腦漿,沿著他的後腦流了一背。
腐臭的刺鼻氣味,讓張浩天后退了幾步,捏住了鼻子,讓大家散開,不要靠近這個怪物,因為他擔心這已死的洋人是中了什麼詭異的毒,他早年就聽說四川有些使毒的好手,有些厲害的毒藥能直接讓人屍體化成血水,不過那是傳說,也沒有親眼證實過。
「嗡嗡」聲還在持續,張浩天緊盯著那洋人的嘴巴,竟看到有什麼東西從他嘴裡爬出來,他趕緊舉起馬燈湊近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卻發現洋人口中竟然包著一堆堆的綠頭蒼蠅!
那些蒼蠅一見燈光,捲成一團向馬燈襲來,立刻就貼滿了整個馬燈。
還提著馬燈的張浩天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打了個寒顫,馬燈從手中滑落,砸到了那洋人的腳上,馬燈中的燈油流出,開始在那洋人的腿部燃燒。
同時,洋人頭蓋骨掀開處也開始飛出如煙霧一樣的蒼蠅,紛紛向那堆火中撲去,那樣子就像是要試圖撲滅火焰一樣。火焰燒盡蒼蠅後那股焦臭味,混雜著洋人腳上被燒的腐肉味,張浩天終於忍不住,扭頭「哇哇」大吐起來。
張浩天的嘔吐就像是可以傳染一樣,周圍好些士兵都開始俯身嘔吐。
吐了一陣後,張浩天一抹嘴巴再抬頭,發現那洋人已經被火焰吞噬,他渾身上下就好像被澆了火油一樣,燒得很快,但整個人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勢,此時離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洋人竟扭過頭來對著張浩天吐出一個字來:「狗……」
狗?什麼狗!?這個字剛從洋人口中說出,腦袋一偏,從頸脖處斷裂,落到地面,滾了幾圈後,滑進了旁邊的莊稼地中。
張浩天看廖然還在發獃,舉槍對天開了一槍,喊道:「隨我進村!快!」
雖然張浩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發生在這個洋人身上的事情太過於詭異,他不得不去查個明白到底在水牛壩村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洋人又去了什麼地方!
此時,廖然奔到張浩天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說:「大人,我們走吧!」
「為何要走!?」張浩天看著廖然那張依然慘白的臉,不明所以,難道說廖然發現了什麼?
廖然扭頭看著已經燒成黑炭的洋人無頭屍體,說:「大人,這洋人剛才所的『狗』就是洋文里『走』的意思!我上過洋學堂,知道他在說什麼!他是在讓我們逃呀!我們走吧!」
張浩天感覺廖然抓住自己手臂的雙手在發抖。
張浩天盯著水牛壩村,木然地搖了搖頭:「不,我得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
「大人!」廖然抓住張浩天的手依然沒有鬆開,緊緊拽住,「我們不如回石坎鎮再調些人馬來!等大隊到了之後……」
「不行!我得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是不是這群妖人在這裡做了什麼歹事!」張浩天一直認為洋人就是「妖人」,他推開廖然,翻身上馬,但隨即一想覺得廖然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畢竟發生了如此怪異離奇的事情,不立即上報,捅出簍子來了,自己頂戴花翎不保,這條命恐怕也會丟了。
張浩天緊握馬匹的韁繩,對廖然說:「你帶兩個人立即回鎮上調兵!剩下的人立即跟我進村!」
說完,張浩天拍馬向水牛壩村疾馳而去,身後的士兵也立即跑步跟上。
廖然看著張浩天離去的背影,推了一把留下來的那兩名士兵:「我一個人回鎮上調兵,你們立即追上張大人,無論發生何事,一定要保大人平安!否則拿你們是問!」
那兩名士兵互相對視一眼,剛才經歷的一切已經被嚇得不輕,更何況還要去水牛壩村裡面?本以為可以跟隨廖然回鎮上暫時避開,卻沒想到廖然卻讓他們跟隨張浩天去那個「恐懼的源頭」……
再說疾奔進水牛壩村的張浩天,拍馬進了村子後,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整個村落猶如荒廢了數年之久一般,所有房屋都破爛不堪,表層上還覆蓋了一層白灰。
張浩天翻身下馬,拔出手槍,小心翼翼地靠近離自己最近的一間瓦房,剛準備進瓦房中,就看見瓦房旁邊的牛棚里,立著一頭沒有動彈的黃牛,因為黃牛皮膚的顏色,又因為天色過暗,他一時沒有看見那頭黃牛已經成為了腐屍。
雖然已成腐屍的黃牛,卻依然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頭顱高昂,朝向空中,看樣子是想拉扯斷綁在鼻環上的繩索逃離牛棚。在栓牛柱的旁邊,張浩天發現還有一根被扯斷的繩索,繩索上帶著一個鐵環,看來這牛棚中應該不止一頭牛,另外一頭為了逃跑,不顧疼痛,連鼻環都拉破了。
這個村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張浩天扔下那截斷繩,順著地上的血跡一路看去,想搞明白這些牲畜要逃去哪裡?
張浩天剛走過那座瓦房,就嚇了一跳,下意識猛地舉起了手中的槍。
此時,一路追趕張浩天而來的士兵們也全數趕到,掠過張浩天的肩頭看見平壩中的情景,也齊刷刷地舉起了手中的槍……
平壩中,站著無數人和畜生,保持著奔跑的姿勢,但無一例外都變成了腐屍。
人、牛、馬、驢、狗……成為了一條線,延伸向村子的另外一個方向。
張浩天持槍對準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腐屍的腦袋,慢慢靠近,從其後背繞到前方,仔細看著腐屍的臉,那副模樣和先前看到的那個洋人完全一樣,再看周圍的腐屍,表面也都相同,只是這些人都已經徹底死了,沒有如先前那個洋人一般自由活動。
張浩天提槍在腐屍群中慢慢走著,向腐屍群延伸的方向走去,想看看他們到底要逃向什麼地方。在其後方腐屍群外的士兵,沒有一個人敢跟隨他進去,雖然都舉起手中的步槍,卻不知道到底應該對準哪一具腐屍。
張浩天慢慢地挪動著自己的步子,借著後方士兵手中微弱的馬燈燈光,向前走著,走了幾步,腳下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他立刻挪開步子,下意識將槍口下移,對準剛才踩到的地方,俯身下去,仔細看著,竟發現剛才踩到的是一個洋娃娃。
在當時的中國,洋娃娃算是稀罕物,能夠擁有的除了來中國的洋人之外,就只有京城那些常與洋人交際的達官貴人們,其他很多大戶人家就算有錢都買不到。張浩天還在京城的時候,曾經在一次英國人舉行的什麼宴會上,看見一個英國小女孩兒懷中就抱著一個,那洋娃娃的樣子和現在自己看到的幾乎完全一樣。
此時,張浩天腦子中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說來水牛壩村的洋人中還包括一個孩子?
張浩天拿著那個洋娃娃,發現洋娃娃的身上還有泥土,伸手一摸,是濕泥?隨後拿著洋娃娃退到士兵方向,拿過馬燈在四周一看,泥土很乾,沒有下過雨的痕迹,這麼說這些濕泥肯定不是來自土地表面。
「你們分成四隊,在村子裡面搜索下那些洋人的蹤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張浩天抓著那個洋娃娃對手下的士兵發令道。
下令後,除了部分士兵動了動,大部分都保持原樣,沒有立即開始行動。
張浩天的目光在這些士兵身上掃過,厲聲道:「你們想抗命嗎?趕緊去搜!」
「大人……」一名離張浩天較近的士兵壯著膽子說,「這個村子太邪門了,我們還是等大隊來了再說吧,萬一出現了什麼事情……」
士兵說到這,目光放在張浩天身後的那一具具保持站立姿勢的腐屍身上。
張浩天當然知道這些士兵在擔心什麼,但目前來看,這些腐屍雖然邪門,但從剛才那具洋人腐屍來看,這些死人還不至於傷害人。此行的首要目標是找到那些來村子裡的洋人,這樣一來也能查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然,張浩天最擔心的還是這些洋人是否和村子中發生的這些怪事有干係!從剛才發現的第一具洋人腐屍的穿著來看,這些洋人故意將自己打扮成為當地人的模樣,為什麼要這樣做?張浩天記得自己接觸的那些洋人,雖然對中國人的穿著打扮很好奇,但骨子裡卻帶著一種鄙視,是絕對不可能穿上中國人的衣服,更何況還要戴上假辮子。
或許,他們在掩飾行蹤?但又是為了什麼呢?
想到這,張浩天一咬牙,抬手向天鳴槍,隨後吼道:「抗命是要殺頭的!但剛才的事情我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們不是我張浩天帶出來的兵,但想必也聽說過我張浩天的名字!朝廷封我的協參領的軍銜,是我一手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