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明持槍慢慢走近鹽爺,左手還拿著一副手銬,鹽爺抬眼看著劉振明,臉上露出微笑:「振明,原來你一直在……」
劉振明沒有將槍口放低:「鹽爺,胡順唐一開始猜測兇手是你的時候,我死都不願意相信,我從小到大沒崇拜過什麼人,唯一當做偶像的只有你一個人。我一直認為你就代表了正義,而且博古通今,什麼都懂,還幫助我們破了不少的案子。」
鹽爺面帶微笑地看著劉振明,不發一語。
「一直到我查到的那些事情果然和胡順唐猜想的一樣時,我才決定按照胡順唐的計畫冒險一試,沒想到……沒想到真的是你。」劉振明握住手槍的那隻手微微發抖,「我本來在暗處,一直祈禱胡順唐的判斷是錯誤的,可是卻聽到你親口承認了。」
鹽爺聽罷卻問:「你為什麼要說我的子孫後代都已經死了?」
劉振明側頭看了看胡順唐和詹天涯,胡順唐沖他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此時再隱瞞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劉振明槍口慢慢放下:「鹽爺,你親手殺死的唐天安是你的親孫子。」
鹽爺身子一震,隨後說:「我的親孫子?不可能!我的兒子根本不知道我回到了廣福鎮,也不知道我真實姓名叫什麼,更不可能找到這裡來,他們還遠在自貢!」
「你在自貢投河假死之後,你的妻子帶著兒子改嫁他人,而你的兒子對這一切毫不知情,輾轉反側到了縣城,隨後病死在那,陰差陽錯之下,你兒媳婦,也就是唐天安的媽媽又來到了廣福鎮生下了唐天安。」劉振明說,「這些都是我先前調查唐天安的時候發現的,還有一件事,我也不得不告訴你,胡杏死後,在縣城屍檢時,就發現了她懷有身孕,還未比對DNA之前,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是唐天安的,因為胡杏的丈夫根本沒有辦法生育,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兩口子關係不合的主要原因。」
「你說謊!」鹽爺突然站起來,伸手指著劉振明,「你在說謊!這不可能!」
「他沒有說謊,事情到了現在這樣,我們沒有必要聯合起來騙你。」胡順唐上前一步說。
鹽爺愣住了,伸出的那隻手還放在半空,自言自語道:「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孫子?還有重孫?不,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就算你找到了金穴,將唐五的骸骨取走重葬,甚至是將自己下葬,也無濟於事,龍穴十不葬中有雲『心術不正者不葬』,況且你已經沒有子孫後代了。」胡順唐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
此時的鹽爺拐杖已經脫手,落在地上,同時自己也癱坐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脫下身上那層白色怪物偽裝的詹天涯說:「唐建設,你學當年的瞎丙,卻不知道當年瞎丙到底為何要那樣做,你可知道瞎丙也是胡家人,只因為胡家當年下葬的那個是他的祖輩,也就是胡家的分家,所以他只是想報複本家人。但你更沒有搞清楚的是,唐五的屍身早已經被他兩個徒弟分成兩段,分別葬在往生穴和千人舉之中,你學過玄學應該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那樣做,往生穴和千人舉都是極陰之穴,負負得正的道理上過幾年學的孩子都懂,你難道不明白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詹天涯說完後,胡順唐拿著手銬走了過去,給鹽爺戴上,隨後攙扶他起來,此時天上已經落下了雨點,雨點打在鹽爺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好像老天伸手在打他耳光一樣,打得他整顆心都變得如雪塊一樣冰涼。
就在此時,鹽爺突然起身來,撞開劉振明,徑直向胡家祖墳的墓穴之中衝過去,同時還奪下了劉振明的手槍,對準了眾人。
「鹽爺!不要執迷不悟了!」劉振明向前一步,喊道。
胡順唐慢慢走近鹽爺說:「鹽爺,已經夠了,結束了。」
鹽爺只是握緊手中的槍,並沒有抬起來對準任何人:「順唐,你知道白狐蓋面是什麼嗎?會此術者也必是開棺人,首先找一隻在世間活了超過五十年以上的白狐,將其麻醉後,割破腹部,再放置到被活人葬人的面部,以狐血養人代替飲水乾糧。這種白狐蓋面活人葬比普通活人葬發揮的作用更大,速度更快,可以說是立竿見影,但活過五十年以上的白狐,通常都帶有靈性,有靈性也必定會有七情六慾,一隻有七情六慾的狐狸被人捕捉殺死,心中必會帶著怨念,怨念則代表了詛咒……白狐蓋面活人葬根本就是一個詛咒之穴。」
胡順唐快走到鹽爺跟前時,鹽爺竟舉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不要再靠近了。」
「鹽爺!都結束了!」胡順唐大聲喊道,「我爸跟我說過,人會做錯事,但不要做壞事,就算做了壞事也要及時回頭。」
「順唐,鹽爺老了,回不了頭了,我已經犯下天大的錯誤,一直到剛才,我才清楚,原來白狐蓋面的詛咒對付的並不是胡家人,而是開棺人和開棺人的後代,你知道嗎?若干年前,給胡家指明活人葬這條死路的人,就是唐五的祖師!這根本就是一個開棺人自己設下的陷阱,白狐蓋面的詛咒和怨念只有在開棺之後才會釋放出來!而擁有孟婆手的只有開棺人……詛咒果然降臨了,我為了尋找這樣一塊可以大發的佳穴,竟然親手殺死了我親孫子還有重孫,這就是詛咒的應驗!」鹽爺說到這,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臉頰上布滿淚水。
胡順唐伸出雙手去,想要去拿過鹽爺的槍,鹽爺退後幾步,對胡順唐身後慢慢走過來的幾人喝道:「不要過來!你們不是想抓兇手嗎?犯下這罪孽的兇手最終下場只有一個死字!」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盯著持槍的鹽爺。
鹽爺的目光又落在胡順唐的臉上:「順唐,你是個好孩子。你永遠都不知道,我一直當你是自己的親孫子,你從小就那麼聰明,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逃避,現在你長大了,能夠勇於面對現實了,這很好,鹽爺我很欣慰,我也沒有辦法再教你什麼了,你說得對,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說到這,鹽爺將槍口抵住自己的太陽穴,胡順唐瞪大了雙眼,卻不知道此時詹天涯身後的宋松也摸出一支槍來,抬起槍口對準了鹽爺……
鹽爺帶著笑容,苦笑。
「呯!」
槍響後,槍聲在整個山林之中回蕩,眾人站在大雨之中看著鹽爺仰頭向墓穴之中倒去。
一道閃電,從天際劈了下來,正好劈到了那破頭山的頂端,濺出一陣火花。
「為什麼!」胡順唐對著天空怒喝道。
「對呀……」詹天涯轉過身去,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為什麼?」
三天後,廣福鎮胡順唐家中的棺材鋪中。
胡順唐站在裡屋廚房內,腳下擺著一大堆工具,鐵鎚,撬棍,扳手。隨後他開始揮動巨大的鐵鎚砸向那面通往宅子下方樓梯前的封火牆,他想下去再看個究竟,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咣」胡順唐剛砸下第一錘之後,詹天涯竟如鬼魅一樣從裡屋中走出來,靠在門口,依舊是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盯著胡順唐手中的鐵鎚。
「胡淼!給詹顧問,不,詹教授倒杯茶去。」胡順唐放下鐵鎚對胡淼說。
胡淼剛要轉身去倒茶,詹天涯就舉手制止:「不用了,我只是來道別的。」
「道別?我還以為你早走了。」胡順唐說,「案子已經告破了,你這個專案組的負責人應該離開了。」
「對呀,該離開了,回去交份報告,然後清閑一段時間。」詹天涯笑笑。
「不過也好,我也正好可以當面感謝你。」胡順唐說,「裝作狐靈,你和鹽爺都有份吧?第一次我被關在棺材中,是鹽爺乾的,他大概知道這是開棺人必須經歷的過程,想幫我一把,卻發現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我差點真的死了,於是趕緊將我從棺材之中放了出來,可隨後第二次我被關在棺材之中,卻是你乾的,還有那個故意引我從棺材鋪中離開,接著弄暈胡淼的人都是你,只不過你當時沒有發現活壽材的秘密,所以在千鈞一髮之際,將我從墓地之中挖出來,送往了醫院,隨後又在醫院裡說了那麼一通關於我是精神病的話,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詹天涯笑笑,將煙從嘴巴上取下來,放進口袋中:「應該說你命大。」
「是嗎?我也覺得自己真的命大,命硬,好幾次都死不了,對了,我現在問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胡順唐扛起鐵鎚。
「鬼?」詹天涯挑了一下眉毛,「信則有,不信則無,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有些東西人類都只是在探索之中。」
「哈。」胡順唐笑道,「這就是你的態度?有點不可思議,你可是醫生,權威的心理醫生。」
「我有三十七個學位,心理學只是其中之一。」詹天涯雖然這樣說,但語氣中並沒有炫耀的意思,「我什麼都學,越是搞不明白,越是好奇的東西,我就越感興趣。」
「對,所以你願意嘗試不同的東西,不過我卻認為你太神通廣大了,知道了很多我們都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