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活壽材開始一直到劉振明打電話給胡順唐讓他去派出所。胡順唐和胡淼兩人一直在研究那口活壽材,想搞明白這口活壽材裡面是否隱藏了些什麼?胡淼認為胡順唐的爸爸必定是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遺產,什麼名貴珠寶之類的東西。胡順唐則完全不同意這個猜測,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父親多少也會給自己一點提示,再說了,如果真的有什麼家傳寶藏的話,以父親的脾氣肯定不會將自己送離身邊到省城吳叔那裡去。
再說,自己昨晚被離奇地鎖在這口棺材中,至今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也許解開這口棺材的秘密,大概就能明白為什麼當時自己被關在棺材中後,會沒有辦法呼吸,還會看見那雙手了。
說到這,胡順唐覺得小時候日子雖苦,但也能過,爸爸那麼疼愛自己,為何偏偏要送自己到吳叔家去?那時候年齡小,雖然調皮,但特別聽爸爸的話,爸爸說一就是一,絕不反駁,就連後來回到省城每次學校放假想回鎮子中來都不行,這又是為什麼?父親好像刻意想讓自己遠離這個曾經的棺材鎮,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兩人從棺材鋪離開,徑直去了派出所,出門時候胡淼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的三幅照片,覺得蠻奇怪的,便問:「為什麼牆壁上只有你家男人的照片?」
胡順唐搖頭道:「不知道,大概是我家太大男子主義了吧。」
「男尊女卑,這整個就是一封建家庭。」胡淼諷刺道。
胡順唐也不示弱:「要說封建家庭,那可比不上你們胡家,你媽改嫁都當成是偷人,而且還分什麼本家和分家。」
胡淼不想和他爭論胡家的事情,又扯回剛才的話題上:「我聽你說了那麼多從前的事情,唯獨沒有聽你提過你媽媽,那牆壁上也沒有掛你媽媽的遺照什麼的。」
胡順唐聽見胡淼的話停住了腳步。胡淼那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許胡順唐的媽媽根本就沒有死,或許和她媽媽一樣是和胡順唐爸爸離婚,改嫁他人,說不定重新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卻不要胡順唐了。
胡淼深知這種感覺很不好受,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好奇啦。」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胡順唐看著胡淼說,「一眼都沒有,很小的時候聽我爸說我媽媽得病死了,可爸爸好像很怨恨媽媽似的,每年七月半也不會焚香點蠟燒紙錢給她,我也不敢問,因為只要一問,爸爸就會皺眉頭。」
「哦,對不起……」胡淼又一次道歉。
胡順唐看見胡淼那可憐模樣,心想這女孩兒雖然說對任何事情都很好奇但又膽小,還是蠻可愛的,要是我有個這樣的女朋友多好。想到這,胡順唐突然低落起來,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長得還不錯,自認為有些才華,也能吃苦,但就是沒有女朋友,都要三十歲了還是苦澀處男一個,唯獨能稱得上與自己有超友誼關係的「女朋友」就是自己的一雙手!難道說沒錢真的就是一種罪嗎?唉,算了算了,不想了。
胡順唐有些無力地揮了一下手說:「走吧,我們去派出所,劉振明估計都等得不耐煩了。」
胡淼以為胡順唐瞬間低落是因為還在想媽媽的事情,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路聽胡順唐唉聲嘆氣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門口,兩人就看到站在那皺著眉頭的劉振明。劉振明見兩人來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偏頭,示意他們進派出所,隨後自己便轉身先走了進去。
跟著劉振明繞到了派出所的後院,來到一個類似接待室的房間門口,隨後劉振明站定低聲道:「縣裡的專案組找你了解情況,我想關於狐靈的事情你最好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有……我一直沒問你,你知不知道吳天祿為什麼要來廣福鎮?」
胡順唐覺得事有蹊蹺,如果把劉振明給牽扯進去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於是撒謊道:「不知道,先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劉振明聽胡順唐這樣一說,知道他必定知道什麼,否則怎麼會那麼重視那本小冊子?再說這鎮上這麼多人,為何偏偏是吳天祿昨晚死在旅館了?怎麼說也說不通,但想到胡順唐現在的處境和要面對的情況,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讓他進去見專案組的人。
胡順唐和胡淼剛要進去,劉振明便擋住胡淼說:「等會兒才輪到你,你先到我辦公室去坐一會兒,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
劉振明說完後,又對胡順唐低聲說:「對了,鹽爺眼睛不舒服,還在家休息,早上託人來告訴我,讓你沒事了的時候上他家去一趟。」
胡順唐點點頭,走進那間所謂的「接待室」,隨後劉振明領著胡淼去了他辦公室。
胡順唐走進那間接待室,裡面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身著警服的並排坐著,另外一個身穿便服的則站在旁邊,手拿一瓶礦泉水,也不看胡順唐,目光一直望著窗外。
整個詢問的過程中,都是兩個穿警服的人在問話,而那個穿便服的年輕男子一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面無表情。
兩名警員所詢問的問題也很普通,都是問些基本問題,胡順唐的姓名,家庭住址,職業是什麼,什麼時候回到鎮上來的,從前又在這裡做過什麼,和吳天祿的關係是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
胡順唐將開棺人、狐靈等相關事宜都通通在腦子中「刪除」之後,將其他的實情全盤告知,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說出來,他人也不會相信,更何況是警察了。但在對話的過程中,胡順唐卻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感覺那個穿便服的男子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自己,每當自己刻意掩飾一些問題時,那種感覺就會特彆強烈。
詢問結束之後,其中一名警員將筆錄本遞給胡順唐,讓他看看是否無誤,如果有問題就在上面修改,隨後在修改處蓋上自己的紅手印,最後在下面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手印。
一切妥當之後,胡順唐離開了那間接待室,剛出門便碰上了走過來的胡淼,胡順唐豎起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胡淼有些事情不能隨意說。胡淼立即領會了胡順唐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走進接待室中,在關門的時候,胡順唐發現站在屋內的那個便服男子沖他淺淺的一笑,那笑容好像在說:我都知道。
胡順唐轉身問劉振明:「那個穿便服的人是誰?」
劉振明愣了一下,反問:「你為什麼偏偏要問他?因為他沒穿警服呀?」
「不是。」胡順唐說,「總覺得他在盯著我。」
劉振明點點頭:「另外那兩個我認識,都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另外一個聽說是廳里派下來的專家,只聽說姓詹,叫什麼……哦,對,叫詹天涯,具體是做什麼的,是什麼職務我就不清楚了,挺神秘的一個人。」
「是嗎?」胡順唐聽劉振明這樣一說,反而更擔心了,忍不住回頭去看接待室門口,大門緊閉,聽不見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劉振明見胡順唐表情有些緊張。
胡順唐下意識地回答:「胡淼……」
劉振明聽完一笑,低聲說:「喂,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胡順唐反應過來,忙說:「別胡說!毀人清譽,這是折壽的!」
「還折壽呢?」劉振明湊近看下胡順唐的臉,又說,「我以為你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胡順唐搖搖頭,岔開話題說:「我走了,去找鹽爺,待會兒你要是有空,那丫頭不想在你這呆著的話,就抽空帶她到鹽爺那來找我。」
劉振明應了一聲,轉身到接待室門口等著,他沒有想到自己說中了胡順唐的心事。
吳天祿雖然算是胡順唐的養父,但也的的確確只是養他,而沒有盡到一個所謂父親的責任,平時不會陪胡順唐去逛逛公園、騎騎車、談談心什麼的,更不要說管胡順唐的學習了。雖然吳叔吳姨平時也會噓寒問暖,但畢竟胡順唐心中明白自己只是寄居,算不得他家的人,所以也不苛求多餘的東西。吳天祿的死對他來說雖然打擊不小,但從小就很堅強的胡順唐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將軟弱的一面表露出來,那麼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還不如打起精神來查出背後的真相,也好告慰吳叔的在天之靈。
胡順唐按照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出派出所之後,進了對面的小巷子,再下坡,走過一座小橋,對面便是鹽爺的宅子了。鹽爺的宅子和胡順唐家很相像,也是吊腳樓,唯一不同的是去年時候,劉振明終於說服了鹽爺將那宅子重新整修一番,不然這宅子都經不過一次暴雨的襲擊就要垮塌。
鹽爺捨不得那個老宅子,很多年前有人勸他搬到正街上去,當街面做生意也好做一些,免得別人來買副棺材還要過小橋,可鹽爺拒絕了,說生在這宅子里,死也要在這宅子里,生意在什麼地方做不是做?有好手藝就不怕別人走遠路來找。可就在那次之後沒多久,鹽爺的雙眼就瞎了。
胡順唐剛走過小橋,來到鹽爺宅子下面,便很清楚地看見在旁邊的樹林中有一道白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