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鋪內,昏暗的燈光照在胡順唐和劉振明的身上。劉振明進鋪子之後,竟學著先前鹽爺的模樣靠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上,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胡順唐坐在旁邊,見劉振明不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百無聊賴地在屋子裡四下看著。坐在掛有三幅遺像的牆壁下,總覺得牆壁上那遺像上的人雙眼好像一直盯著自己一樣。
這香也上了,紙錢也燒了,算是祭拜過了,難道他們還在責怪我?改天抽空去墳上拜祭去。胡順唐這樣想,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家祖墳到底在什麼地方?很小的時候父親曾帶自己去過,只記得先坐了客車到了另外一個鎮子,然後又走了很久的山路,感覺雙腿都要斷掉了一樣,這才來到祖墳前,所以胡順唐壓根兒就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去?不過鹽爺應該知道,父親的葬禮當時是他一手操辦的,明天去問問。
胡順唐起身來,湊到劉振明身邊:「振明,現在你應該告訴我吳叔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劉振明叼著一支煙,雙眼無神,半晌才道:「順唐,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聽完劉振明的話,本站在棺材旁邊的胡順唐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三幅遺像,道:「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你為什麼要這麼問?這和我吳叔的死有什麼關係?」
「唉,信則有,不信則無……你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其實心裡都拿不準這玩意兒到底存不存在,真可悲。」劉振明看起來特別失落,並沒有直接回答胡順唐的話,大概是因為案子的事情給他打擊很大。
胡順唐蹲下來說:「振明,你是警察,用證據來說話的,我理解你,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吳叔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劉振明搖頭又點頭:「我不明白為啥鹽爺說他知道的事情非得告訴你,不告訴我,我並不是說看不起你,而是我想搞明白為什麼。」
胡順唐實在憋不住了,剛要發火,卻聽到了劉振明說:「你吳叔的死,我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幾件案子有關聯,但也一樣很邪門。」
胡順唐又坐下,看著劉振明說:「你先說說,怎麼個邪門?」
「好,我先從兩個月前那次傷人案講起。」劉振明又點起一支煙來,「兩個月前,那次傷人案發生時,我接到報案,第一時間去了醫院,找到受傷的胡鈺,當時胡鈺連話都說不出來,被嚇得臉色蒼白,最可怕的是在她脖子處還有兩個牙印,雖然不是很深,但已經出血了……」
「繼續說。」胡順唐見劉振明開始說兩個月前發生的案子,想聽聽這其中是否會與吳叔的死有關聯,雖然心急想知道吳叔之死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眼下也只能聽劉振明慢慢的說。
趕到醫院的劉振明在醫生的協助下,先是查看了胡鈺的傷口,拍了照片之後,隨後開始詢問胡鈺當時的情況。胡鈺說,晚上九點多,她剛從縣城回來在鎮口下車,隨後徑直就往家裡走。因為胡鈺家靠著河邊,走河邊會近很多,乾脆萌生了走近路的想法,誰知道剛走到河邊沒多久,便出事了。
胡鈺說到這的時候,渾身都在發抖。劉振明忙安慰了一陣,讓胡鈺寬心,告訴他準確的地點之後他立刻去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可胡鈺一直到打鎮靜劑睡著前,都在喃喃自語兩個字——白影。
胡鈺睡著後,劉振明覺得事有蹊蹺,從傷口上來看,好像是狗之類的東西咬傷的,也許是胡鈺看花眼了,將一隻大白狗看成了白影,可他對這廣福鎮再熟悉不過了,曾經滿街都是野狗,但後來逐漸地養狗的人變少了,那種大白狗幾乎沒有,說大黃狗倒是有不少,但是那些狗雖然說一般都在鎮外徘徊,但從來沒聽說過有狗傷人的事件發生。劉振明本想連夜調查的,但是胡鈺根本沒有說明白自己被那白影所咬的地點,被咬之後,自己都是跑回鎮子被人發現,才送到醫院來的。
無奈,劉振明只好看著數碼相機上面拍下的那幾張胡鈺頸脖處的傷口,看了整整一個通宵,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聽到這,胡順唐來了精神,問道:「那傷口是什麼樣子的?」
劉振明給胡順唐描述了一陣後,一拍腦袋說:「我隨身都帶著,一急把這事給忘記了,給你看看。」
劉振明從自己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塑封袋子來,掏出袋子中的一疊照片,選出幾張胡鈺案拍攝的傷口照片遞給胡順唐。胡順唐在劉振明選照片時,注意到還有其他照片,要不就是現場拍攝的,要不就是傷者本人的。
胡順唐先看著一張中距離拍攝的照片,照片上的傷口是已經做過止血處理的,只有兩個小洞,看起來並不深,也沒有咬到動脈處,因為傷者掙扎所以導致有拉痕出現,紅色的拉痕印記一直拉伸後頸脖後,從這一點就可以判斷出,當時那條「白影」是從胡鈺的後方撲上去咬住的。
胡順唐又抽出第二張照片,是微距拍攝的其中一個傷口,傷口呈圓形,應該是尖牙所導致的。看到這的時候,胡順唐第一反應就是:吸血鬼。可他並沒有說出來,知道作為警察的劉振明是肯定不會相信這些玩意兒的,誰知劉振明此時卻說:「當夜我看照片的時候,腦子裡面竟然想過會不會是吸血鬼。」
「你相信有吸血鬼?」胡順唐問,這讓他很是奇怪。
劉振明搖搖頭:「剛才你說過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我說不上信或者不信,只是覺得哪有那種事情?我讀大學的時候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過,在咱們中國沒有吸血鬼這麼一說,都是說殭屍,可是殭屍一旦咬人就會發生屍毒侵入,人會產生異變這麼一說,你看在西方的吸血鬼傳說中也有類似的說法。可是胡鈺沒有事,醫生說沒有狂犬病菌,但卻拿不準到底是不是被動物給咬傷了,最終還是建議給胡鈺打了破傷風針,因此我才覺得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麼吸血鬼所為。」
「等等。」胡順唐指著照片說,「你要知道如果是動物咬傷,就如狗,一般來說不是受過訓練的狼犬或者藏獒之類,普通狗都是照著人的下半身去咬,而不是脖子。可是,如果是狼犬或者藏獒,要致命,肯定是正面撲上去咬咽喉,我從前在網上見過一些被狼咬死的人的照片,氣管都被活生生地咬住拖出來。」
劉振明聽胡順唐這麼一說,想了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順唐指著那照片上的咬痕說:「你看,這是咬痕對吧?你剛才又提到說吸血鬼,你仔細想想,咬住再吸和只是咬住致死是兩碼事。」
劉振明用手點了點照片,一拍腦門道:「我知道了,你是說這既不是狗所咬,也不是吸血鬼所為對吧?」
胡順唐「嗯」了一聲:「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我不是專業人士,不敢肯定。只是猜測,按照剛才所說,如果是普通的狗咬人,必定是咬腿而不是脖子側面,如果是野獸狼之類的,肯定是正面對咽喉下口,吸血鬼就更不可能了,如果真的是那玩意兒,我們早就看不到胡鈺了。」
劉振明道:「嗯,有些道理。」
「鹽爺對這事是咋說的?」胡順唐又不很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
劉振明苦笑道:「還能咋說?你知道的,算了,不說鹽爺了,我再給你說下一個月前的那個案子,也是姓胡的媳婦兒,叫胡袁,不過這次她傷得比胡鈺要嚴重一些。」
一個月前,同樣是農曆十四。當天晚上說也巧合,正好碰上劉振明值夜班,剛準備合體躺在值班室床上眯一會兒,電話就響了。劉振明趕緊接起來,是鎮醫院來的電話,說是有人被咬傷了,電話裡面那個值班醫生吞吞吐吐半天也沒有說清楚。劉振明本來就在為胡鈺被咬傷的案子傷神呢,這又來一件也是咬傷的,二話不說,帶上人就往醫院趕。
趕到醫院之後,在急診室裡面找到了那個傷者,傷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雖然口齒不清,但依然在那自言自語道什麼白影白影。劉振明一聽,吃了一驚,又是白影咬人嗎?忙問醫生傷者情況如何?值班醫生說傷者的食指給咬掉了,剛止血,而且精神狀況有些不穩定,本來沒想到報警的,但也是聽到傷者說白影這才想起來也許和上次的案子有關聯,這才打電話給派出所。
劉振明知道那個時候問傷者肯定問不出什麼來,於是就簡單讓醫生描述了一下傷者是怎麼來醫院的?醫生說傷者是家人送到醫院來的,家人則是凌晨時分聽見家門口有狗叫聲,一直吵吵嚷嚷了半個多小時,這才開門去看怎麼回事。開門一看,傷者正躺在門口呢,而且手指頭正在嘩嘩流血,趕緊就送了醫院。
劉振明講述到這,補充道:「在當時,因為情況很特殊,我只得簡單讓醫生做了一個筆錄,複印了傷者的資料,傷者叫胡袁,女性,35歲,家住廣福鎮,是從太平鎮嫁過來的,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起來和第一個傷者胡鈺之間的相似之處。」
「嗯,同樣是姓胡的,女性,年齡也是三十多歲,都是從太平鎮嫁到廣福鎮來的,在受傷之後都自言自語說有白影,更重要的是她們兩人都是在農曆十四的晚上遭到那個白影襲擊的。」胡順唐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