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漢惠帝劉盈

關於這個章節,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所謂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歷史的解讀也都是不一樣的。

以這樣的解讀打底,我寫了這篇小說,自然,我不認為我的解讀一定是正確的,不過我認為,關於小說,裡面的理念只要自己能夠圓的過來,也就可以了。

漢惠帝劉盈,在位七年,公元前188年終,年僅二十有四歲。他死後,群臣為他上謚號為「惠」,「惠」字意為「仁慈、柔順」,這個謚號概括了他的生平。

他是西漢開國皇帝劉邦的嫡長子,即位為帝,名正言順。他是大漢第二任皇帝,他的母親,就是中國史上第一個掌握大權的奇女子——呂后。

惠帝是西漢史上一個奇怪的空白地帶。他之前,是「雄才大略」的開國皇帝劉邦,之後,是女主擅權,再往後呢,有文景之治,再往後是西漢史上最輝煌的時期,漢武時期。在往後,昭宣中興。

再往後……我就不了了。

總之,在這一串串輝煌璀璨的名字中間,他的名字,被遮掩的黯淡無光。

就連史家,都有意無意的弱化了他。司馬遷寫史記,甚至沒有為其立世家,而且評價中有意無意的用了「仁弱」這樣一個似乎算不上褒義的形容詞。而漢書雖有《惠帝紀》獨立成篇,事迹卻簡陋,最後謂之寬仁之主,卻為呂太后虧損至德。

我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只是很悲哀,他致命的對手,是他的母親。

劉盈並不是一個在錦衣玉食中長大的太子。他出生的時候,劉邦還沒有過於發家,他隨著母親和姐姐,在豐沛故里生活。母親和姐姐忙於農活的時候,將他放在田埂。

那個曾經被放置在田埂之上的嬰孩,後來成了一國之君。命運顛覆,很多時候都很奇怪。

劉盈也不是一個不識人間風雨的太子,楚漢之爭的時候,劉邦曾經很長時間裡處於劣勢,漢二年,楚漢大戰期間,項羽遣人往豐沛拿劉邦家眷,六歲的劉盈和姐姐逃亡之中,偶遇父親,上了父親的馬車。然後,在追兵漸漸迫近的時候,劉邦為了活命,將他們踹下飛馳的馬車。幸有忠誠下屬庇護,最後不得落於敵手。但其時可謂生死之交。

他的父親,是一個沒有太多良心的無賴。

她的母親,是一個堅毅狠辣的令人色變的婦人。

偏偏,他們生下的兒子,奇蹟般的有一顆善良的靈魂。

但凡起於微末的帝王之家,最初的時候,感情多半是真摯的。李淵起兵之前,李氏三兄弟也曾有過兄友弟恭的年華,最後卻釀成玄武門的慘變。

好在,劉盈是唯一的嫡子,他的母家,在劉邦稱帝的過程中立過很多功勞,他的母親,是群臣認定的主母,如是,他的儲位,似乎是穩如泰山。

偏偏敵不過一個父親的偏心。

數年征戰,母親色衰而愛馳。年紀漸大,父親便喜歡上一個年輕的妾侍。

戚懿。

戚懿有子如意,人稱老來疼幼子。父親老來過分,將如意疼的無與尋常,竟生了易儲於如意的心思。

劉盈自然也是不甘的。可是他的不甘和母親比起來,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因為,母親更有憤恨的理由。

我為你嫡妻,我多年來顧你吃喝行止,我為你持家,為你生兒育女,為你提心弔膽,為你受盡苦難,到頭來,我得到我該得到的,你居然要將這一切拱手送給那個什麼也不曾做過,坐享其成的小妖精。

那其實是一場女人之間的戰爭。

戚懿並不聰明,她依靠的只有劉邦的寵愛,但就算是帝王,也不是什麼事情都隨心所欲的。

就與劉邦共同打下天下的群臣而言,他們當然更希望擁有一個和他們共同走過苦難的太子,而不是一生下來就安享太平,和他們隔得遠遠的並不親近的孩子。

太子至少可以看的見寬仁,而如意,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定形的孩子。

呂后是名正言順的主母,共過患難,而戚懿是什麼,她只是劉邦路邊得到的一個小妾,深宮裡養著的菟絲花。

而太子已經長成,可以獨立處事。若扶持如意,將來少不得戚懿要為他打理。他們是水裡火里滾過的漢子,如何肯折腰聽命於什麼都沒有經歷過,只在後宮邀寵的戚懿?

在群臣之下,在民心面前,劉邦只得讓步。

然後,他只好和他的美人跳舞和歌。

那個時候,劉邦已經看到了戚懿的最終結局。

小的時候,聽人說起史官,頗有敬佩之意,據說,一個皇帝謀反以後,召來史官,問他將如何記錄此事。該史官義正言辭直書,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謀反。皇帝大怒,殺了這個史官。並召來他的弟弟。這個弟弟史官依舊書道,某人謀反。皇帝極怒,又殺了他。一連殺了幾個史官,問起最後一個史官。那個史官還是一字不差的寫道: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謀反。

到最後,皇帝也沒轍了。只能抹抹鼻子,算了。

那個時候,我對歷史是抱以很崇高的敬意的。

可是越長大,越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也許史官不會可以將某事黑的顛倒成白的,但史官完全可以漏寫某事,略寫某事,詳寫某事,並發表一通議論來引導讀者的判斷。尤其是官修的史書,當書寫本朝史時,是非常注意文過飾非的。就算沒有出於文過飾非的考慮,而撰史者本人的政治立場政治態度,也會導致他偏向或者排斥這個歷史人物歷史事件,並在筆下體現出來。

如此說來,我們面對歷史的時候,又如何能相信它就是真正的歷史?

看別的女孩子對這段歷史的解讀,《不如不遇傾城色》里這樣寫:喜歡惠帝貼身相護如意,以及那個早晨不忍叫醒弟弟的這點點人情,「即使江山是自己的卻無力去行,也不忍去看,步步都踏著親人的血,不如就立定於此藍橋之上,憑欄看罷。把這用親人的血潑就的江山扔給想要的女人罷,她要的都給她,是對自己的救贖。」

啞然失笑,女孩子就是這樣,很溫柔的解構著歷史,縱然荒唐如周幽王,也可以從烽火戲諸侯的調亮底色里,窺出一點點真心。

作為一個皇帝,這樣做自然是不合格的。於是司馬光指責惠帝:「棄國家而不恤……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也」(《資治通鑒》卷一二。)

可是,其實,我也喜歡這樣的一點點人情。因為不管怎麼樣,知大誼而放棄了小仁的皇帝已經有太多,所以能夠篤於小仁的皇帝,也是很珍貴的。

更親近於煙火人間。

每個人都知道,大誼重於小仁,可是,站在凡夫俗子的立場上說,我覺得,把握住更實在的小仁,作為一個人,會更幸福一點。

以惠帝一朝而言,司馬遷只寫呂后本紀而未為惠帝單列一傳,其中,關於惠帝的事情,也是極少的。其中,借高祖口評價惠帝「仁弱,不類我。」又記載惠帝在觀人彘後,「乃大哭,因病,歲余不能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故有病也。」最後贊曰,孝惠皇帝、高後之時,黎民得離戰國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無為,故惠帝垂拱,高後女主稱制,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

《史記》在史書中有著極崇高的地位,因此,極大的影響了後人對惠帝的印象,呂后人彘固然慘絕人寰,但以一個皇帝而言,因此灰心喪氣,「日飲為淫樂,不聽政。」也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讚的事情吧。好賴司馬遷最後給了一個垂拱而治的評價,雖然只是附帶附帶。《漢書》班固倒是對惠帝抱著憐惜的態度的,贊曰:孝惠內修親親,外禮宰相,優寵齊悼、趙隱,恩敬篤矣。聞叔孫通之諫則懼然,納曹相國之對而心說,可謂寬仁之主。曹呂太后虧損至德,悲夫!

越往後世,離漢朝越遙遠,當時之事,越遙不可及,真相亦越發渺茫。大漢皇朝覆滅,劉氏尊榮不再,人們對劉漢的畏懼淡去,說話也越發不客氣起來。

僅讀史記惠帝觀人彘這段記述,我們得到的印象是:惠帝在遭受重大心理創傷後自暴自棄、無所作為。後世根據史書,司馬光指責惠帝「棄國家而不恤……可謂篤於小仁而未知大誼也」(《資治通鑒》卷一二。),也有人指責他「輕社稷,斯誠漢家之庸主,高祖之逆子」(《論呂后專政與諸呂事件》,《政治大學學報》第20期,1969年。)有些學者也因而認為這是司馬遷不為他立紀的原因。

但惠帝真的此後日飲為淫樂,不理政了么?

同樣根據史記記載,第二年七月相國蕭何去世前,惠帝親臨探視並詢問繼任人選,這說明他並未在觀人彘後即不問政事。後來,曹參日夜飲酒而不問政務,惠帝亦責怪他說:「君為相,日飲,無所請事,何以憂天下乎?」這哪裡像是不理政的樣子?

我尊敬司馬遷,但我越讀史記,越覺得這其實像是偏紀實性的小說,真實性……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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