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峰不以為意,又湊近了些,彎了眼笑得詭異:「冷易你說,咱們王爺在北昊國的時候跟女人這種東西一向無緣,怎麼到了西澤之後接二連三地跟女人扯上關係?難道王爺在西澤犯桃花不成?」
驀地,楚靖成的聲音淡淡傳來:「冷峰,你的話這麼多,莫不是那個女人找到了?」
冷峰調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連忙單膝下跪,抱拳道:「王爺恕罪,是屬下無能,搜查那個女人的事,還沒有很大進展。」
他最近被逼的沒有辦法,已經開始搜尋並查問當時的侍衛,看有幾個女子在那個時間段進入過森林,但得到的結果讓他幾乎氣暈過去。
那些人全都說,在靖王慘遭扒衣的時間段里,別說是女人,鬼影子都沒進去過一個,畢竟森林的盡頭是一處高聳入雲的陡峭山峰,根本沒有下來的路。
如果有女人進去,必定會被森林入口處的侍衛碰見。
包括冷峰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尹卿月會用那麼「別具一格」的方式進入森林。
當時守衛的侍衛害怕靖王被人行刺,對進入森林的人都格外細心的盤查,但對於從草地出來路過森林的人反倒不太在意了,畢竟那些人是預先進入森林的,根本不知道靖王會在此地停留。
畢竟沒有人會想到,有一個女子會從懸崖上跳下來,碰巧碰到了打坐的靖王,還敢扒了王爺的衣服,拿走王爺的銀子!
但很可惜的,這種近乎無厘頭的想法,恰恰就是事實的真相。
冷峰想著那個神秘兮兮的女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一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森林的女子,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偷偷扒走了靖王的衣服和銀子,然後又人間蒸發了。
難道那女子是什麼山神,效仿巫山神女,來跟靖王自薦枕席嗎!
冷易看著冷峰苦著臉,心裡知道這個神秘女人確實很難找到,冷峰雖然為人有些放蕩不羈,但為靖王辦事絕對是忠心耿耿。他說是沒頭緒,就是真的沒頭緒了。
楚靖成轉過身來,冷厲的眼睛淡然無波,淡漠的菱唇吐出幾個字:「繼續找,找到為止。」
一句話讓冷峰幾乎哭出來,找到為止?照這個進度下去,他找一輩子也未必能找到啊!
冷易看出冷峰的為難,想了想向楚靖成拱手道:「王爺,請准許屬下協助尋找此女子。」
楚靖成微一沉吟,便點頭道:「准了。」
冷易立刻拖著重新燃起一點希望的冷峰拱了拱手:「屬下告退。」
房間里又只剩下楚靖成一個人,只見他一個人低垂著眼,微抿著唇,俊美無雙的容顏不著喜怒,只是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他走回桌案旁邊,伸手抓起那張宣紙揉成一團,微微運起內力,那一團紙瞬間就被鎮成了齏粉。
楚靖成走回窗邊,將手中的粉末淡淡揚出,眨眼間就被風吹的無影無蹤。
他皺起了眉,眸間小小的怒火飄動:「女人,看你能躲到哪裡去!」
此時,西澤皇宮中。
南宮霖在同意了尹卿月的請求後就離開了御書房,剩下這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南宮宸瞪了一眼尹卿月,拂袖離去,在經過尹卿月身邊時,他低聲說了一句:「走著瞧!」
賴嬤嬤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尹姑娘,咱們也走吧?」
南宮嘯立刻快走幾步到尹卿月身邊:「今日事令尹姑娘受委屈了,本殿送送尹姑娘。」
尹卿月淡淡看了他一眼,並不推辭,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有勞殿下。」
於是,賴嬤嬤在前頭引路,後頭是皇后送給賴嬤嬤服侍的宮女,南宮嘯和尹卿月走在了最後頭。
兩人默默地走著,看著周圍的景物由繁華漸漸變得有些許的清冷,一時間氣氛冷滯下來。
半晌,還是南宮嘯先開了口:「尹姑娘的婢女,需要本殿送入宮裡嗎?」
尹卿月搖了搖頭,臉上帶著憂心的表情:「不必了,請太子殿下讓梅兒在太子府叨擾一下吧,宮裡的水太深了,梅兒心性單純,不適合這裡。」
這話並不是假話,梅兒雖然生在尹家,但心機比這具身體的原主強不到哪裡去,不然也不會和原主一起到處受欺負。
如果讓梅兒入宮,梅兒就會成為她的一個弱點,倒不如讓她留在南宮嘯處,以南宮嘯今日的態度,應該不會為難梅兒。
南宮嘯愣了愣,扭過頭去看著尹卿月,只覺得她的丑顏雖然依舊很醜,但似乎掩不去她心中的孤寂。
他張了張嘴,嗓音有些滯澀:「梅兒姑娘不適合勾心鬥角的宮庭,那尹姑娘呢?」
她雖然生就一副丑顏,卻也不過是剛及笄的少女,為何她絲毫不畏懼複雜的宮廷爭鬥,反而在有機會置身事外的時候主動要求加入這場皇權之爭?
尹卿月愣了一下,扭過頭去,帶著些好笑的表情看著南宮嘯:「事已至此,太子殿下覺得我有退路嗎?」
南宮嘯又是一愣,心頭有些愧疚,也有些敬佩。
是啊,在她被南宮宸扯入這場驗身風波的時候,就註定她再也不是局外人了。
尹卿月轉頭看向前方,微微勾起唇角:「橫豎都被捲入局中了,與其隨波逐流,像浮萍一樣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捲起的浪花上,卿月寧可自己做弄潮兒,贏要贏的痛快,輸也要輸個明白!」
南宮嘯瞪大了眼睛,方才的一點愧疚全被此時的訝異衝散了。
這一刻,尹卿月在他眼裡不再是一個醜女,而是一個自信、勇敢的堅強女子。
面對複雜的宮廷,古今多少紅顏美人,嘴上說著對命運的怨恨和對自己的憐惜,卻不做任何反抗和努力,在幽幽深宮中悄然無聲地老去死亡。
可是尹卿月是個完全不同的女子,她沒有美貌,甚至醜陋不堪,可她卻能夠勇敢地踏入後宮爭鬥的漩渦,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隨波逐流。
在南宮嘯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悄悄點燃了,又有什麼東西的芽兒,在他的心田努力地鑽著,似乎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尹卿月走著走著,突然覺得身側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眼中也有奇異的波動感。
她心裡不由得奇怪起來,眼睛是她施展讀心術的媒介,會出現這種狀況,是身邊有人對她產生了喜愛或者厭惡、反感等極其強烈的感覺,使她的眼睛受到了波及,才會產生這種波動感。
但她的讀心術現在並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居然讓無法完全施展讀心術的她產生這種感覺,該是多強烈的情感?
尹卿月停住腳步,狐疑地看著似乎也停下腳步呆住的南宮嘯:「太子殿下怎麼了?是卿月說錯了什麼嗎?」
南宮嘯愣了一下,看著尹卿月不堪入目的丑顏,這才回過神來。
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是尹卿月的關係,心裡也暗自驚訝,他是太久沒碰過女人嗎?居然對尹卿月這副丑顏產生了別樣的情感?
他怎麼可能喜歡這模樣的女人?不看尹卿月的臉,她的身材倒的確是玲瓏曼妙,可如果天天對著她那張丑顏,只怕他會連飯都吃不下吧?
南宮嘯驅散了心中升騰起的那一點異樣情感,心中也沒有了方才那種悸動。然而,那感情的芽兒還藏在他心中深處,蟄伏著等待徹底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佛堂到了,太子殿下也請回吧。」驀地,賴嬤嬤含笑的聲音傳來。
南宮嘯腳步一頓,望著略顯冷清的佛堂幽幽地嘆了口氣,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他必須要離開了。
「卿月恭送太子殿下。」尹卿月低下頭施禮,她的身材比南宮嘯要嬌小得多,這個姿勢讓南宮嘯看不見她的丑顏,只能看見她如雲的烏鬢玲瓏的身材。
嗅著尹卿月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南宮嘯心裡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個想法,想將這嬌小的女孩子擁進懷裡,給她一個堅實的依靠。
尹卿月見南宮嘯沒有反應,疑惑地抬起頭,歪了歪頭問道:「太子殿下?」
南宮嘯看著尹卿月的丑顏,頓時驚醒過來,他有些心虛地偏轉了眸子不敢去看她:「沒什麼,你起來吧。」
他真是太久沒有過女人了,對著這個醜女也動起奇怪的心思來,這個醜女不過就是救過他,還有幾分不凡罷了,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產生奇怪的感覺?
難道他的病沒有被完全治好,還留有這種後遺症嗎?
南宮嘯微微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詭異的想法甩出腦海,他不敢再多做停留,生怕自己再產生奇怪的感覺,便急急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
尹卿月微微歪了歪頭,不太明白南宮嘯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尹姑娘先進來吧,老奴有些話想與姑娘交待。」賴嬤嬤依舊是笑著,彷彿只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一般。
尹卿月轉過身來,深吸一口氣,眸色在這一刻變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