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尹卿月也從暗室中出來了,後頭跟著賴嬤嬤帶來的宮女們,最後頭才是王嬤嬤和吳嬤嬤。只是兩個人都一臉慘白,一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南宮宸定睛看了看屋中的人,禁不住又是一聲冷哼,賴嬤嬤果然是皇后派來拆台的,這幾個跟著賴嬤嬤的宮女都是皇后身邊的人!
尹卿月勾起唇角,幽幽地笑了笑,一雙眼看定了這個從剛才開始就總是為難她的三皇子,讓你使壞,玩砸了吧?
就在剛才,她剛睜開眼睛就嚇了一跳,本來在她閉眼之前,那暗室里只有兩個老嬤嬤再做驗身的準備。結果她一睜眼睛,就看見這個更老的嬤嬤帶著一群宮女制服了那兩個老嬤嬤,當時就嚇了一跳。
尹卿月還以為這老嬤嬤是來下黑手的,連忙擺出一副戒備的姿態。心想著這皇宮裡怎麼也說下手就下手啊,就見那老嬤嬤笑呵呵地走過來問她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被人驗身。
她翻了個白眼,這老嬤嬤是來搞笑的么?什麼都不知道就過來把人制服了,不過還是據實以告:「我是落塵院里的女子,似乎是有人向皇上進了讒言,說我不潔,皇上就派人來給我驗身了。」
老嬤嬤一臉瞭然地點了點頭,又轉過臉去細瞧了瞧那兩個嬤嬤,一個年歲稍長的宮女湊了過來,在那老嬤嬤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麼,尹卿月聽不太真,隱隱約約聽見了皇后,三皇子,德妃,收買什麼的。
老嬤嬤聽了這話,點了點頭,走到那兩個驗身嬤嬤身邊,立刻換了一張冷臉:「你們兩個膽子也真大,這種喪良心的事兒也會幹!姑娘家的清白是你們能隨意破壞的嗎!在宮裡干驗身這一行,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兩個驗身嬤嬤被說的老臉通紅,都低下了頭。
這個老嬤嬤見她二人服了氣,這才點了點頭,又走回到尹卿月面前,看著她微微笑了笑:「小姐莫怕,這兩個沒天理的想著使壞,老奴已經教訓過她們了。老奴是太后娘娘身邊的老人了,先帝選秀之時,老奴也曾做過這驗身的事,小姐若信得過老奴,便請移步地上,讓老奴來給姑娘驗身就是了。」
尹卿月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著手中拿著工具的兩位驗身嬤嬤:「誰來驗倒是沒所謂,怎麼驗身還要換地方換東西不成?」
老嬤嬤掩唇笑了笑:「姑娘是未出閣的小姐,不懂這個。少女處子有少女處子的驗法,年長婦人有年長婦人的驗法,那兩個沒天理的讓小姐躺在床上,是打算用驗年長婦人的法子來驗了,這種方法沒輕沒重的,手一抖就能毀了姑娘的清白,她們是存心使壞呢。」
尹卿月登時臉色就變了,又紅又白的,紅是因為自己不懂古人這些亂七八糟的,還要讓這個老嬤嬤來給講解這麼私人的事,白是因為她的無知,差點就被人莫名其妙的害了。
她長舒一口氣,冷冷地看著那兩個驗身嬤嬤:「這筆賬本姑娘可是記下了!」
老嬤嬤又笑道:「老奴自然不會這麼給姑娘驗身了,姑娘瞧地上那張紙了么?那紙上有一層草灰,姑娘一會兒只消蹲在那紙上,老奴拿棉絮逗弄姑娘打個噴嚏便是了,若是破了身子的,那灰也會浮起來,若是沒破身子,那灰就不動了。這是給秀女們驗身的法子,姑娘不用擔心老奴使壞。」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照著老嬤嬤的法子做了,結果當然也很明顯,她還是清白之身。
南宮宸此刻實在是恨極了,若不是南宮霖在上,他肯定現在就會親手扒了這個醜女的皮!這個醜女居然敢讓他在南宮霖面前出這麼大的丑!
南宮霖長舒了一口氣,滿意地點點頭:「果然不出朕所料,上蒼神通廣大,怎麼會選一個會失身的女子進入落塵院呢。」
南宮嘯聽了這話,臉色又陰沉了些,雖然這次因為他的收手,尹卿月逃過了一劫。但同時也讓南宮霖更加相信玄術了,事情變成這樣,真是不知道是好是壞。
此時,出乎眾人意料的,尹卿月突然上前幾步跪在南宮霖面前,先是磕了一個頭,而後慢條斯理地說道:「皇上,既然如今證明了卿月的清白,那麼卿月就是無罪的清白女子了。既然如此,卿月能否以落塵院祈福女子的身份,求皇上聽卿月一言呢?」
她說罷,眼睛似有似無地向南宮宸那邊飄去。
尹卿月又不傻,今天她讓南宮宸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恐怕南宮宸未必輕易放過她,再者落塵院里危機四伏,她若是現在回去,趙嬤嬤肯定也不會這麼輕易地饒過她。
尹卿月現在要想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留在皇宮裡,在皇上眼皮底下,誰想動什麼手腳恐怕都會有所顧忌。
為此,她必須先博得南宮霖的好感與認同,畢竟皇宮裡說話最頂用的就是這個迷信的老皇帝了。
「說吧。」南宮霖心裡對這個識大體的醜女也算是寬容,畢竟剛才一直冤枉了人家,萬一這醜女心懷不滿,被上蒼感應到了,沒準就是一場天災。
「卿月知道,皇上對玄術深信不疑,卿月並不是覺得玄術不該相信,否則也就不會甘心進入落塵院了,但卿月覺得,皇上這樣只信玄術,是否有些不妥呢?」尹卿月眯起眼睛,一字一頓的說。
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南宮霖皺起了眉,冷著臉說道:「你是覺得朕相信玄術的所作所為有不妥之處了?」
南宮嘯一愣,尹卿月是想要做什麼?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說這種話?她不怕龍顏大怒,要了她的性命嗎?
南宮宸倒是有些高興了,這個醜女嘴皮子雖然凌厲,但卻是個沒腦子的!照這個形式下去,不用他出手,暴躁的南宮霖就能把這個醜女給處置了!
尹卿月搖了搖頭:「皇上相信玄術並沒有錯,皇上的不妥之處在於,只顧著相信玄術,卻忽略了其他的一些也很重要的東西。」
南宮霖皺著眉,臉色稍微有所緩解,但還是很難看:「那你說,朕究竟忽略了什麼?」
尹卿月沒有回答南宮霖的問題,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如果現在有兩個篤信玄術的人,一個每天操勞辛苦卻不知保重自己,結果弄得自己身體很不好,另一個在操勞的同時還知道愛惜自己,身體精神都很好,那麼請問皇上,您覺得神明會保佑哪個人多一些呢?」
南宮霖愣了愣,他覺得尹卿月話里話外似乎意有所指,但一時之間又參悟不透。
南宮嘯的眼睛亮了亮,開口道:「父皇,依兒臣愚見,神明即使是要保佑,也該保佑第二個人,第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神明又怎麼會珍惜他呢!」
南宮宸皺起了眉頭,一副探究的神色望著尹卿月,不明白這個醜女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尹卿月笑了笑,向著南宮嘯點點頭,又望向南宮霖:「皇上,卿月覺得太子殿下說的甚是,卿月想說的是,您在相信玄術的同時,是否也該愛惜自己一些呢?」
南宮霖此時臉色已經緩和下來了,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尹卿月:「你的意思是說,朕不夠愛惜自己?」
說罷,南宮霖猛地一陣咳嗽,身旁的太監連忙送上冰糖雪梨湯,南宮霖喝了一口,緩過氣來,問道:「何以見得?」
尹卿月笑了笑:「就拿這咳嗽來說吧,皇上是否為了止咳而喝了雪梨湯?」
南宮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冰糖雪梨湯:「是又如何?難道這湯有什麼不妥嗎?」
一旁聽著的賴嬤嬤此時臉上有些不好看,皇后娘娘這麼幫這個醜女,這丫頭怎麼反而給皇后娘娘添堵呢?
尹卿月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眸間閃動著智慧的光澤:「啟稟皇上,雪梨湯對止咳的確是有效,但治標不治本,只能夠止一時的咳嗽,而不能徹底根治皇上的頑疾。」
她回憶了一下南宮霖的癥狀,認真地說:「卿月剛才觀察了一下皇上的癥狀,發現皇上雖然咳聲連連,但卻很少咳痰,而且每次咳嗽都喜歡喝一口雪梨湯,似乎有些發熱咽干口渴,這不是陰虛燥熱咳嗽,雪梨並不對症,所以雪梨湯能夠緩解皇上的咳疾,但卻不能徹底治療。」
她抬起頭看著一臉驚訝地南宮一家人,抿唇笑了笑,繼續說道:「皇上的咳嗽應該是痰熱咳嗽,應該服用以川貝母、知母、石膏、梔子、黃芩、桑白皮、瓜蔞子、茯苓、陳皮、枳實、五味子、炙甘草等藥材為原料配製的二母寧嗽丸,同時忌食辛辣食物,這樣才可以痊癒。」
尹卿月說罷,不由得得意地眯了眯眼睛,區區的痰熱咳嗽,難得倒出身現代醫藥世家的她尹卿月嗎?
南宮霖看著尹卿月,不自覺地清了一下嗓子:「服用那個什麼藥丸,真的能治好朕的頑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