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卿月點點頭,又問道:「那不知那些花生果是帶紅皮的還是不帶紅皮的?」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尹卿月幾眼:「是帶紅皮的,姑娘若是要不帶紅皮的,只消買回去搓搓就好了。」
尹卿月笑了笑:「不,我不要花生,只要那層紅皮兒,不知那層紅皮是怎麼賣的?」
「只要紅皮兒?」老太太瞪大了眼,不明白尹卿月想要做什麼。
尹卿月肯定地點了點頭,一臉懇切地望著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猶豫了,對店裡而言,花生的那層紅皮兒本來是沒有什麼用的,在做花生糖和南乳花生的時候甚至反而是廢物。
如今有人居然來店裡買廢物,怎麼能不讓老太太疑惑呢?
老太太猶豫了片刻,笑笑道:「姑娘啊,不瞞你說,這花生我們有賣的,花生的紅皮我們真沒賣過,你若真想要白送你也沒什麼,可你得自己搓。」
尹卿月眨了眨眼睛,巧笑嫣然:「如此就多謝大娘了。」
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看到尹卿月走到花生果前,輕輕一捏便將花生的紅皮捻了下來,用小手帕包著。
尹卿月的手指細膩而靈活,不多時就幾乎將一小筐的花生果搓了個乾淨。
她握著滿滿了一手帕花生紅皮,向老大娘笑了笑:「謝謝大娘,那我走了。」
老大娘望著尹卿月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這麼好看的閨女,怎麼腦子有點不靈光呢?」
尹卿月握著手中的小手帕,微微地笑了笑,今天她倒真是賺到了。
這花生果的紅皮雖然不起眼,但卻有大用處,這東西學名叫花生衣,別名長果衣、落花生衣,紅薄皮。
花生衣是一種中藥藥材,吃了對人體沒什麼壞處,反而有補血的功能。對於現在氣血虧損的尹卿月而言,正是對症的好東西。
藥材雖然療效顯著又對症,但一是昂貴,二來也不好入手。
她不過就是弄了一點當歸,就有人三天兩頭惦記著,這藥材的來路和安全,都實在是很成問題。
不過如果是食療的話,似乎就沒有這種問題了,尹卿月並不認為有人會無聊到沒事偷她的花生衣。
尹卿月熟門熟路地從後門回到了落塵院,她在院子外面已經偷偷畫了丑妝,把自己又變回了那個眉毛粗黑,嘴唇鮮紅,臉上還有一顆大黑痣的丑模樣。
她在進了落塵院之後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不想卻迎面碰上了薛珍玉,不由得嘆一句冤家路窄。
薛珍玉此時早已經看見了她,故意扭著身子走了過來:「醜八怪,你沒事兒總出屋子逛什麼?看見你的臉都讓人想吐!」
尹卿月冷冷看了薛珍玉一眼,目光中流轉著狡黠的目光:「真不知道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說這種話的,難道你覺得自己很美?」
「我當然比你美!你這醜八怪也不照照鏡子,長成什麼模樣也敢笑話我!」薛珍玉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你以為在這落塵院里,你的美貌能排的上前數嗎?」尹卿月上下打量了薛珍玉一眼,話語里滿是嘲笑的意味。
「你,你這醜女!」薛珍玉一氣之下竟抬起手想要打尹卿月一個耳光,但手雖然抬了起來,卻遲遲無法落下。
尹卿月用兩根手指輕易地夾住了薛珍玉的手腕,冷冷一笑:「我現在悠哉悠哉,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很醜,所以即使是要血祭,一時半會兒也輪不到我。」
她滿意地看著薛珍玉的臉僵住了,不由得笑容又燦爛了幾分:「現在真正在落塵院里排的上前數的美人只怕每日都提心弔膽,悶悶不樂,沒心思出來閑逛呢!」
薛珍玉掙扎了幾下,還是沒能把手抽回來,氣勢上不由得矮了一截兒:「我,我只是……」
「薛小姐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出來閑逛,想必也明白自己在落塵院里,其實也只是個相貌普通的女子了吧?」尹卿月面上一派笑意,說出的話卻毒舌的讓薛珍玉無地自容。
「我才沒有,我也是擔心自己被獻祭的,反正像你這種醜女,連擔心的資格都沒有!」薛珍玉總算抓住了一點反擊的機會,雖然這反擊讓她自己都覺得很無力。
「我又不嫌自己命長。」尹卿月笑的眉眼彎彎,眉目間盈動著無限的風情。
這雙眼睛讓薛珍玉看得幾乎失神,明明眼前人還是那個醜女,可為什麼這雙眼睛卻如此美麗?
她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從尹卿月的眼睛上轉移了注意力,恨恨地使勁兒一掙,總算掙脫了尹卿月的手指:「反正像你這種醜八怪,就算是活著也沒有意義!」
「說的像你長得漂亮就活的有意義一樣,這落塵院里除了美女還是美女,我們都註定一輩子孤獨,你的美還有人欣賞嗎?」尹卿月冷冷笑了笑。
薛珍玉整個人都呆住了,心裡的悲傷和絕望漸漸涌了出來。
尹卿月斜睨了她一眼:「這落塵院是個什麼世道,你心裡沒有數?在這裡,長得越美的女子就越可悲!」
「你才是最可悲的,你這個沒有人要的醜女人!不貞潔的醜八怪!」薛珍玉心中已經滿是恐懼,只能通過這種大喊大叫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我雖然丑,但我活的比你長久,到時候等你死了,誰還記得你薛珍玉是誰?」尹卿月言笑晏晏,說出的話卻似一柄柄鋒利的飛刀,一點點擊碎薛珍玉的希望。
薛珍玉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她獃滯地跌坐在地,雙目無力地瞪大,她還年輕,她這麼漂亮,她不想死啊!
「放心,等你死那一天,不會沒人記得你的。」尹卿月突然俯下身子,在薛珍玉的耳邊輕輕說道。
她看見薛珍玉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點希望,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又燦爛了幾分:「等你死的那一天,我一定在落塵院里盛裝打扮,載歌載舞,歡天喜地的送你上黃泉路!就在你搶走的,原本屬於我的院子里跳你的斷魂之舞!」
尹卿月說罷,勾起了唇角,雙眸盯緊了薛珍玉的眼睛:「到那個時候,你的靈魂無辜地在人間徘徊,可沒有人記得你,沒有人會惦念你,落塵院里的大家都會歡天喜地,因為總愛仗勢欺人的你死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這麼死掉!我還年輕,我這麼漂亮,我不想死啊!」薛珍玉終於在尹卿月的連番刺激下瀕臨崩潰,捂著臉痛哭起來。
「自作自受,你能怪誰?」尹卿月斜睨了薛珍玉一眼,微微哂笑。
「以後不要總來惹我,就憑你,還不配!別忘了,就算是要死,你也一定會死在我前頭!」尹卿月說罷,繞過地上跌坐的薛珍玉,傲然地走遠了,由始至終不曾回頭看過一眼。
薛珍玉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發抖,好半天才爬起來,她失神地呢喃著:「我還年輕,我不要死,我這麼美麗。」
她一面發著抖,一面握緊了拳頭,小小的拳頭雖然發著抖,卻十分堅定地攥緊了不鬆開。
尹卿月在離開了薛珍玉之後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經過了今天,薛珍玉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來找她麻煩了。
她走到自己的院子門口的時候,正碰上了來找茬的趙嬤嬤。
趙嬤嬤嫌惡地瞥了她一眼,扭了扭滿是贅肉的身子:「好好乾活,知道嗎!要是沒有我,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尹卿月勾了勾唇角:「嬤嬤這話說的卿月倒是不明白了,難道卿月的生死還捏在嬤嬤手裡不成?」
趙嬤嬤瞪大了雙眼,臉色有些變化:「我是替皇上管著你們,自然那也管你們的生死!」
尹卿月冷冷笑了笑,上一次她對趙嬤嬤服軟,是因為她要借著趙嬤嬤的手懲罰那個侍衛,可這一次,她沒有忍讓的必要了!
尹卿月抬起頭看著趙嬤嬤,眸間的厲色讓趙嬤嬤有些不寒而慄:「是嗎?那我還真想知道,嬤嬤能怎麼對付我呢?」
她不等趙嬤嬤答話,就又說了下去:「為了一個五文錢的碗,我已經為嬤嬤省下一個月的打掃費用,可嬤嬤還不知足,難道真的要逼死我,嬤嬤用全家給我償了命就知足了?」
她冷冷看著趙嬤嬤:「落塵院里的女子都是皇上要的人,若是平白無故死了一個,惹得皇上震怒,不知道嬤嬤你家裡有幾條人命可以讓皇上消氣?」
「你!」趙嬤嬤雙眼瞪大,胸脯不斷起伏,雖然喘著粗氣,氣憤不已,卻想不出可以反駁的話來。這醜女,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從把她抓回來那天開始,趙嬤嬤就越發覺得此人不對勁,就和中邪了一樣,行事分外大膽。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嬤嬤要是再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我要是不客氣起來,嬤嬤只怕也受不住!」尹卿月說罷,推門進了自己的院子,把呆若木雞的趙嬤嬤關在了院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