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耳語者 第二十六章 病友(下)

回到世界B的家中,我努力讓自己快速進入睡眠狀態,不久後我的意識就彷彿飄了起來,「進入」到了大腦的洞中。

與此同時,我在世界A中蘇醒,發現已經是次日清晨了。

我看向布簾那頭,發現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道白婉琳有沒有睡醒。由於在夢中得知她最終會自殺這個重要訊息,我的神經情不自禁的緊繃起來,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見證了悲劇的發生。

然而等了許久,那頭甚至連點聲音都沒有。我再也沒法忍受這種等待的煎熬,果斷伸手拉開了布簾,結果發現病床上空空如也。

人呢?該不會已經想不開了吧?

我急急忙忙的穿上鞋子,忍著胸腹處傳來的劇痛,衝到了醫院的走廊里。

時間還早,起床的人並不是很多,走廊里只有零星幾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來回走動。我抓住其中一個,焦急的問道:「您有沒有看到一個臉色很白的姑娘?」

那個人茫然的搖了搖頭,問我說:「她叫啥呀,你跟我說說看,我在這頭住了老久了,沒有我不認識的病號!」

我指了指自己所住的那間病房,這人一看頓時了臉色就變了,像是躲避瘟神一樣說道:「不認識,不知道……哎呀哎呀,真是晦氣的很。」

看樣子關於白婉琳是「妖怪」的謠言影響相當惡劣,我突然意識到,或許這也是導致她自殺的一個原因。

一大清早,不在病床上,那會在哪裡呢?白婉琳的身體很虛弱,應該不會擅自離開醫院,那麼她極有可能是去了那個地方!

我靈光一閃。

洗手間!

醫院的洗手間和廁所連在一起,而且男性和女性是分開的,當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只能怔怔看著女洗手間的門發獃,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找人。

萬一白婉琳不在這裡,豈不是我還要背上流氓的罵名?

就在猶豫的時候,我忽然聽到有說話聲從洗手間里傳了出來,聲音不大,我只能隱隱約約的聽到部分內容。

「你個掃把星,誰允許你用這層的洗手間了?害的老娘沾了一身晦氣,我要是死了你負責啊!」

「趕緊滾,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真是倒了血霉。」

「身子這麼虛,連盆水都端不動,還不如死了算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猛地推開了女洗手間的大門,結果看到……

白婉琳蹲在地上想要端起水盆,她把病號服攥在手裡,身上不著寸縷,看樣子剛才是打算擦擦身子。畢竟有我這個陌生男人住進了病房,她只能躲到洗手間來了。

看到白婉琳那副幾乎沒有血色的身體時,我先是驚訝,然後是內疚,緊接著變成了怒不可遏!

她只是在女洗手間洗漱,卻要受到那個中年婦女的欺負,這是憑什麼!

這時候,那個說話刁鑽的女病號扯著脖子對我喊道:「耍流氓啊你!」

我冷著臉,壓根沒有理會她,乾脆走到女洗手間里,還反手關上了門。我擋在白婉琳身前,輕聲說:「你先把衣服穿上,別害怕。」

她沒有吭聲,開始低頭穿病號服,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老女人不依不饒的罵道:「你信不信我叫人來啊!」

我問:「叫人來幹什麼呢?我碰你一根汗毛了?」

「我告你耍流氓,告你猥褻!」

「那你更應該找眼科大夫給我看看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否則怎麼會猥褻你。」

「你……你個小流氓,我告你猥褻少女!」

白婉琳已經穿好了衣服,輕輕用手扯了下我的衣角,我彎腰端起水盆,帶著她打算離開。

結果老女人卻擋住了門,喊道:「有種你別跑啊,心虛了吧!」

我心想這人真是難纏,但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白婉琳還在我身邊,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出乎意料的是,白婉琳竟然主動走到了老女人面前,開口說話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很輕靈,很好聽。

她說:「我身上有病毒,要不要碰你一下試試?」

老女人一聽這句話頓時嚇得躲到了一邊,再也不敢說話。

之後,白婉琳伸手打開洗手間的大門,我跟在她身後回到了病房,把水盆放在了布簾那頭。

我有些尷尬的說:「剛才我啥都沒看見,其實你可以在病房裡洗漱,你跟我說一聲,我出去避避就行了。」

她搖了搖頭,並沒有趕我走的意思,而是把毛巾浸在水裡弄濕,然後擰乾擦了擦臉。

雖然白婉琳沒有任何表示,但是她的膚色實在太白,所以一丁點的臉紅都會顯得相當明顯,更何況她現在幾乎連耳根都已經通紅通紅。

我幫她拉上了布簾,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心裡久久不能平靜。難以想像白婉琳除了身患絕症之外,竟然還要在醫院裡受到各種欺凌,難怪她的性格變成這樣。

越是這樣想,我就越擔心她會想不開。

除此之外,還有剛才不留神看到的那驚艷一幕,讓我的心臟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許久,她伸手拉開了布簾,很嚴肅的對我說道:「謝謝你。」

我趕緊笑著回答說:「不用謝,都是病友嘛!」

說完,我就幫她把盆里的水倒掉,然而當我拿著空盆回到了病房時,卻突然發現白婉琳再度沒了人影。

奇怪,她又去哪裡了?

在經歷了洗手間的事件過後,我更加確定世界B中得到的情報是準確無誤的。白婉琳畢竟只是個脆弱的姑娘,年紀輕輕卻要承受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靈上的創傷,如果她真的一時想不開自殺,那的確是合情合理的。

我是從洗手間那頭回來的,並沒有看到白婉琳,這說明她一定是去了別的地方。

或許她去找主治醫生訴苦了?或許她在其他病房還有朋友?我思來想去都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突然,我猛地記起了白婉琳的自殺方式,經歷了世界A和世界B的跨越之後,我竟險些忘記了這點。

跳樓!

下一刻,我發瘋一樣沖向頂樓。

白婉琳,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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