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就連天上那抹殘月也悄無聲息的隱去了身形,讓整個大地顯得更加黑暗。
太和門前,幾個將士一絲不苟的站著,哪怕已經深夜,這幾人的站姿仍然像是幾尊雕塑,讓人由衷感慨這些人的認真。
聲聲蟲鳴,几絲風聲,太和殿中閃動著幾許光芒,一半幽深,一半光明,秦牧雲的寢宮裡,似乎夜色從來沒有降臨過。
幾道影子慢慢顯出了身形,悄無聲息的像這幾名守門的兵士而來,看他們的披掛整齊,應當是院中的近衛軍之流,幾個看門的將士這才鬆了口氣,換班的來了,回去能好好陪陪自己婆娘了。
就在他們精神鬆懈的那一刻,就見幾個迎面而來的人突然加快了腳步,然後很利落的抽出佩刀,這幾人只感覺眼前一閃,然後滿眼驚駭的捂著喉嚨倒了下去,嘴裡翯翯有聲,勉強能聽得出來他們是想說:「有刺客!」
其中一個年輕人道:「人之將死,其言也真,這幾人臨死之時也不忘想要提醒秦牧雲,可見秦牧雲這皇上倒是做得成功。」
另外一個中年男子道:「成敗在此一舉,王子切莫在耽誤時間。」男人眉梢重黑,黑夜裡仍然能看出他清晰的輪廓,這男人竟然是御林軍統領葉正澤!
年輕人嘴角上翹,喃喃道:「過了今晚,這鎮國皇位就是我的……」
城門打開。然後有人吹了幾個口哨,就見無數道火光自門外亮起,由遠及近,步兵統一的跑步聲,騎兵如雷的馬蹄聲,將這片寂靜的夜晚徹底打亂……
「殺!!!」
※※※
「有人造反了!」幾個丫鬟太監跌跌撞撞的胡亂跑著,嘴裡嘶聲烈肺的喊著,然後被騎兵上前來隨手砍掉了腦袋,幾個滿臉驚懼的頭顱如在夢中。
「碰到閑雜人等殺無赦!」葉正澤冷冷喝道。
一道道殷紅的血跡,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將還沒反應過來的太和門就快染紅,年輕人興奮地哈哈大笑:「過了今天,諸位只要還活著,爾等皆是王侯!」
整個皇宮徹底亂套了,近百年不曾有過的混亂,被生生打破,皇宮裡的侍衛也終於反映了過來,本來就是滿身的披掛,此時毅然不懼的上千廝殺,這是他們的使命,秦牧雲賦予他們的使命,從倒地那一刻起才會解脫。
葉正澤眉頭不覺的皺著,看著幾近癲狂的年輕人,他嘆了口氣,這些都是鎮國最精銳的士兵,沒有對抗外敵,反而憋屈的自相殘殺,不過他畢竟心思冷硬,雖然可惜,但只會下手更狠,一刀一刀盡量讓這些士兵沒有半點反應的去見了閻王。
這些皇宮禁衛雖然驍勇善戰,但畢竟人數差距太大,匆匆上來兩千餘人,在這四五萬的御林軍跟前正如螳臂當車,雖然也殺了個夠本。
血流成河!這個古老的聖殿被驚擾了,南軍博跨上戰馬沒有前去迎敵,而是帶著他的兩萬精卒將秦牧雲的寢宮圍了起來,在他心裡皇宮毀了都沒有干係,但秦牧雲一定要活著,他在等,嚴陣以待得等,對方敢如此行事,應當是有把握了!他不用多想,便明白了怎麼回事,詹碧淵大軍剛撤離,這幫人就趁機行事,顯然已經密謀很久。
秦牧雲打開房門,聞著前方的廝殺聲,秀麗端莊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看著幽深的夜色,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此一來鎮國幾萬精卒毀於一旦。」
「微臣無能,惹皇上受驚。還請皇上速回寢宮,微臣不敢讓人越雷池一步!」
「請皇上速回寢宮!」眾將士齊聲道。
越來越多的將士往這邊聚來,只是零零散散的,如何成得了氣候,就看南軍博的這兩萬人能不能擋得住,雖然他心裡半點把握也沒有。雲西岐征西未歸,詹碧淵前去真陽郡,葉正澤反亂,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請周邊郡縣抽調人馬。可是來得及嗎?誰能想到央央盛世,會突然起這種波瀾,誰又能想到一向對秦牧雲忠心耿耿的葉正澤,會突然犯上……
秦牧雲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有一種男人都缺少的豁達。
「本皇年輕時也經過戰火洗禮,諸位不用如此,我看著我鎮國男兒是怎麼樣擊退來敵的。」她顯然也深諧此道,知道自己一旦退回了寢宮,自己這邊的士氣就再也難提起來,特別是敵方是己方人數的最少兩倍,她如何能退。
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史仁,悄然站在了秦牧雲身後,眼神中有光芒在閃爍,從來不用武器的他,手裡也拿了一把厚背刀,看上去足有五十斤上下,提在他手裡有些不太顯眼。
馬蹄聲止!葉正澤和年輕人止住馬隊,年輕人上前兩步看著一臉淡然的秦牧雲道:「我的好姐姐,小弟倒真的佩服你,這種關頭也能不動聲色,怪不得父親說你是個天生的政客。」
秦牧雲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我沒想到你會行如此極端之事,更沒想到葉將軍也會被你拉攏,我確實小看了你。」
「哈哈哈哈……」年輕人揮手將頭上帽子拿掉,露出一張英挺的臉,道:「姐姐,當初母后……錯了!是你母后。你母后把我挺著個大肚子的娘親逼得流落市井,受盡千般苦楚,這筆賬我終於有資格算了!秦牧雲,你若是讓位與我,在我娘親墳前磕頭賠罪,我饒你不死。」他突然厲喝道。
「放肆!」南軍博那裡能容他如此跟秦牧雲說話,抽出佩劍就要上前……
秦牧雲揮手攔住了他,看著年輕人道:「這本來就是父親的位子,你若在世的話,這皇位一定是你的了!只是現在,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可以將皇位讓你,但是你問一下這裡人誰能答應。」
「逆賊當誅,皇上不用跟他多言,微臣請戰,死而後己。」南軍博單膝跪地,行了一個鎮國最鄭重得禮節,以顯示他的決心。
身後人也齊聲道:「微臣請戰。」
「他是李慕!小人見過他,他是詹元帥手下的偏將。」一名將士突然驚呼出聲道。
「詹元帥摩下,難不成元帥也……」眾人都有些不敢想像,這件事情若是詹碧淵指使,那這件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秦牧雲道:「這件事跟元帥沒有任何關係,大家安心。還有他原名叫秦牧政,是我同父異母的胞弟。」眾人心裡暗暗吃驚,秦牧雲竟然還有一個弟弟。不知情的卻是一頭霧水。
看著蠢蠢欲動的兩方人馬,她突然問葉正澤道:「我想知道將軍為什麼突然倒戈,我識人向來很准,本皇不相信葉將軍是這等人。」
葉正澤閃開她目光,道:「皇上不用多說了,同是姓秦,皇上就算騰出這個位子想必天下還是能接受的。更何況家父臨終前說:想看著你走下神壇。」
「葉塵死了!」秦牧雲皺了皺眉。
「沒錯,一月之前便已經去了,是被左原生生氣死的,臨死前都咬牙念叨著左原,我這個當兒子的不能連他這點願望都不完成,你讓了位,左原就不足畏懼了!」
看著已經轉為堅決的葉正澤,知道他心意已決,秦牧雲索性輕鬆笑道:「那我就看看葉將軍手下的御林軍有多硬的手段了!」說完往後面退了幾步,意思再明顯不過。時間拖得也夠多了!倒不如她先動手。
將近七萬人的戰鬥場面,足以讓一些青頭兵們,手足發軟,密密麻麻的人潮,在這個龐大到無以復加的院子里,竟然沒有感到擁堵。
廝殺聲!慘叫聲,宛如修羅地獄裡面冒出的音調,這一夜京師里大多數人恐怕都會做惡夢。
李穆—應該是秦牧政,騎在馬上便如一道尖錐,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看他表現出來的實力,至少都比以前高了幾個檔次。隨著他一聲聲吼聲,一點點像秦牧雲接近。
南軍博見勢不妙,若是在由著他,恐怕不出一息就會到秦牧雲身邊,雖然士兵們都拚命阻攔,前仆後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