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問米

外婆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這麼多年我只有外婆最疼我。小時候外婆把我看的很緊,現在我長大了,外婆就不再看著我了,我可以獨自一人到很遠的地方,她都不需要擔心。

這天晚上,村裡靜的出奇,現在才剛吃過晚飯,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是最熱鬧的,可我看不到燈光,也聽不到人們說話的聲音。外婆催促我早點熄燈睡覺,我問其緣由,她卻不肯說。

躺下之後,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事要發生。躺在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啼哭聲把我吵醒了,起初我以為是誰家孩子尿床了,可仔細一聽,不像,那不是小孩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大人,男聲。

我披上衣服,把蠟燭點著,拿著蠟燭走到了外婆的房間,本想把外婆叫醒問個清楚,讓我沒想到的是,外婆一早就醒了,她正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放著一個碗,碗里有米,那些米粒正在自己往外跳。

我知道外婆又要問米過陰了,於是就沒敢打擾,熄了蠟燭站在門口偷看起來。若在平時,外婆過陰時是不會讓我看的,她說有危險,要是發現我偷看,一定會罰我不準吃飯的。外婆是靈媒,十里八村都知道,正因為外婆會這個「手藝」,所以才能供我讀書。

所謂靈媒,就是能跟死人溝通的媒介,靈媒這個特殊職業會的人不多,外婆是什麼時候學會的,跟誰學的,她從來也沒對我提起過,在我跟前,她最忌諱提及這些敏感話題。

那哭聲還在繼續,聽起來虛無縹緲,像是從村外傳來的,又像是在村子裡面。外婆閉著眼睛,嘴唇在快速蠕動著,應該是在念什麼咒語。那些米粒跳動的越來越快,跳到了桌子上、地上。

米粒掉在地上之後仍在跳動,外婆突然睜開了眼睛,米粒也停止了跳動。

「少管閑事!」突然一道陌生的男聲從外婆口中發出,嚇的我差點叫出聲來。我捂著自己的嘴巴,此刻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時外婆的聲音傳來:「你害人我就要管,不管你是什麼,如果再不收手,你會付出代價!」

「哈哈哈!可笑!小小靈媒竟敢口出狂言,若非你家有恩於我,我一個都不放過!任何人膽敢阻止我修鍊,必將灰飛煙滅!」那聲音聽了讓人不寒而慄,是一道渾厚的男聲。

「噗……」那道男聲剛落下,外婆就吐了一口血。我見狀忙沖了進去,把外婆扶到床上。

外婆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我,我以為她多半又要數落我了,卻沒想到,她只是慈祥的笑了笑,對我說:「初一,我床底下有個箱子,你把它拿給我。」

我應了一聲,忙點著蠟燭鑽到了床底下,把那個黑色的木匣子拿了出來。那木匣子上面貼著一道黃紙符,入手很重,不知道裡面是什麼。這麼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外婆還有一個這樣的木匣子,只因她不讓我進她房間,說她屋裡的東西很邪門,叫我不要動,所以我也不敢亂碰。

外婆讓我把木匣子打開,那裡面是一串佛珠。外婆看著我對我說:「初一,你帶著這串佛珠,明天一早就離開村子,七日內不要回來。」

「外婆,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把你一個人丟在村子裡,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牛二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想讓你布他的後塵啊!聽外婆的話,明天一早就離開,不然外婆就算是死,也不會安心的!」外婆說著,眼淚竟嘩嘩的掉了下來。

我也哭了,我第一次感到恐懼了,在我的印象里,外婆一直都很好強,她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表露出軟弱的一面。我接過佛珠,對外婆說:「不管有什麼事,我都會留在外婆身邊,而且牛二是我朋友,我要替他報仇!」

外婆摸著我的頭,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對我說:「你長大了,有些事外婆不能替你拿主意了,也好!趕快去睡吧,明天晚上跟外婆一起對抗它。」

外婆說的那個它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不能丟下外婆一個人。躺在床上,不大一會兒我就進入了夢鄉,睡到後半夜時,我忽然被一陣刺骨的冷風吹醒了,睜開眼睛一看,窗子前站著一個人,那是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她背對著我,月光透過窗子撒在她身上,風吹起她的髮絲,我顫抖著雙手披上了衣服。

「你……你是誰?」我一步步靠了過去。這時她忽然轉過身來,我看到一張蒼白的面孔。

我猛然睜開眼睛,發現窗子被風吹開了,陣陣冷風呼呼的灌進來,我才恍然,原來是做夢。

這是個漫長的夜晚,從夢中醒來之後,我一直沒有睡著,那哭聲還在,斷斷續續,惹得村裡的狗狂叫不止。我披上衣服,來到院子里,猶豫再三,我還是鼓起勇氣走出了院子。

外面很冷,盛夏時節,不應該會這麼冷的,處處都透著詭異!我來到村外的小路上,這時才聽清楚那哭聲的來源,聲音好像是從村後傳來的。我聽外婆說過,我們村子後邊以前是一處亂葬崗,那裡死過很多人,抗戰時期,日本人殺了很多我們的同胞,屍體就堆積在亂葬崗里,任野狗啃食。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枉死的人早已經深埋地下,連個墳頭都沒有,難不成是鬧鬼了,鬼魂出來喊冤不成!我站在村外許久,從一開始的害怕慢慢變成了好奇,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哭,到底為什麼哭!

我這個年齡段正是懵懂無知的時候,對很多事都很好奇,根本就不會考慮後果。我知道這樣做不理智,外婆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可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想解開心裡的疑惑,卻沒曾想,我的好奇心差點害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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