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姻緣

林麒當然說好,卻還是問道:「情絲草這般瘦弱,就算雨水充足,今秋能成熟否?」

月老嘆息一聲道:「世間男女姻緣,俱都在紅繩牽扯中,若是情絲草長得不好,紅繩就不會編織得太粗,情也就不會持續太久,世間男女有許多都是累世夙緣,求了幾輩子,今生才能相聚在一起,老頭子又怎能忍心看著她們情深緣淺。」

說到這裡,月老一張老臉更顯得滄桑,林麒想不到還有如此說法,想了想道:「我去看看情絲草。」說完朝那十幾畝地走去,到了近處,蹲下身來,仔細去瞧,就見這些個情絲草真跟個棉花長得一樣,不同的是看上去嬌弱了許多,不似棉花那般粗野,許是缺少了雨水的緣故,一顆顆的打蔫,俱都是無精打採的,有些根部已經泛黃,土地也有些乾裂,真要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天半個月,就都得乾死。

林麒暗叫僥倖,若是晚來幾天,想必百十來畝的情絲草就都枯萎了,那豈不是就要等到明年?他等得了,朱元璋,陳友諒,未必等得了,何況鍾馗來時跟他說的明白,情絲草的草埂只有結成開花才後嗮幹才管用,沒長成的情絲草跟野草也沒什麼區別。

林麒琢磨了一下,他暗中與河伯勾連,下些雨水不成問題,待這些情絲草開花結出棉絮,只要偷出一顆來連接成線,系在方子墨和萱兒的腳踝之上,事情也就成了。

十幾畝地的情絲草是根本,林麒也不敢大意了,轉動玉戒,呼喚老李。讓他帶三百草頭神儘快趕來,有老李三百草頭神護住情絲草,林麒也更放心些,何況他也不能每日里守在這個地方,方子墨的事還需要他去操心。

林麒蹲在田壟。沉思前後,還是有些憂心,生怕朱元璋與陳友諒大打,但想了想,上次陳友諒大敗虧輸,就算重頭再來也要一年左右的時間。萬萬不會短時間與朱元璋決戰,沉默間,不知月老何時到了近前,道:「你覺得如何,可有把握今秋成熟?」

林麒道:「只要照顧得當,雨水充足。應該無事,老神仙放心,晚輩定然會竭盡全力,我已召喚手下三百草頭神,讓他們到此看護,求雨的事,自有我來想辦法。」

月老長吁了口氣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哎!老夫得罪了個惡人,將今年的紅繩攪了個亂七八糟,許多有緣男女已是耽誤了姻緣,明年可是不敢再耽誤了,否則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亂子來。」

月老唉聲嘆氣的也坐到地頭,從腰間布囊里取出一團纏繞的亂七八糟的紅繩來,先前還只是冒出個頭,到了後面這團紅繩竟是越來越大,跟一大西瓜差不多少。也不知道月老的布囊是何種資材做成,竟然能裝下如此多的紅繩。

月光下月老仔細去解開一根根纏繞的亂七八糟的紅繩,神情專註,小心翼翼,彷彿紅繩什麼特別易碎的東西。半天的功夫一根都沒有解下來,林麒看得好奇,問道:「不過就是些紅色的繩子罷了,縱然有些神異,也不用如此費力,不如快刀斬亂麻,用些氣力,都抽拽出來,大不了在接上就是了。」

月老搖搖頭道:「你知道個什麼,在你眼中不過是紅色的繩子,但在有情男女身上就是緣,所謂緣在天定,份靠人為,先有緣才能有份,有緣份不怕經歷,天緣無需刻意安排,緣這種東西最是脆弱,錯過了時日,地點,或許就錯過了這一世,所以紅繩才脆弱無比,已經攪亂,最不容易分開的,像你說的抽出來,若是斷了,連接上就是,那豈不是結了疙瘩?這種緣不會長久。」

緣分這種事情,難以一句兩句的說清楚,林麒也是聽了似懂非懂,好奇問道:「天下間所有男女姻緣都是你主掌,都是你將紅繩系在他們腳上的?」

月老笑道:「我那裡有如此多的功夫,豈不是要累死,我主掌天下姻緣不假,世上每個人的姻緣都在這本姻緣冊子上,我不過就是按照上面記載,將編織好的紅繩送到各地城隍手中,城隍手下的小鬼,自然就會按照姻緣冊子上面的名字去繫上紅繩。我也就是種植這些情絲草,監督天下姻緣之事罷了。」

林麒又問:「繫上紅繩兩人就能在一起了?」

月老搖頭道:「紅繩繫上,就是將兩個人的緣繫到了一起,很多夫妻的緣分,都是一個媒婆在合適的時候遇見另一個合適的媒婆。兩個媒婆只是好此事者,見姑娘小伙在她們的撮合下聯姻成家,覺得自己成了樁美事,功德無量。就像是,來自不地方里的兩個媒婆被同時邀請出席一個壽宴,恰好在同一張酒桌上。一個媒婆說,我村那小伙二十四歲,壯實,另一個媒婆說,我村那個女娃二十一歲,勤快。由此個回到村中說和,就說明紅繩已經繫到這兩個男女的腳踝上了。」

許是月老這些日子憋悶的久了,林麒問什麼就答什麼,倒也其樂融融,林麒又問道:「若是有些人無緣分,是不是將他們記到你手中的姻緣冊上,就有了緣分?」

月老道:「那是你想的這般簡單,緣乃天意,份才是人為,緣都沒有,份什麼?姻緣之事,都是前世的因果積累,你來瞧!」說著打開冊子,林麒伸頭去看,就見冊子上有些空白地方隱隱的顯露出字跡來,而有些名字卻漸漸暗淡直至消失,冊子上的字跡不斷變換,詭異莫測。

月老道:「那些消失的名字,都是此生緣分已盡的了人,新生出的名字,都是今生註定要相遇的,書冊上有名字的,紅繩繫上才會有用,沒名字的,就算紅繩系在了兩人腳踝之上,也是緣淺,不會有好結果,試想,種子都沒有,又如何結出果實來?」

說到這,月老嘆息一聲道:「剛才你問我打個結的紅繩子能不能用,老頭子告訴你,能用,但時間長不了,也就是兩三年的事,最後註定要勞燕分飛,反而錯過雙方各自真正的姻緣,所以我才不給河伯的女兒萱兒和方子墨系紅繩,你明白了嗎?老頭子不是迂腐之人,與河伯也是故交,此事但有辦法,我又何必推脫?有些事實在是不能做啊。」

林麒愕然,聽得出月老話裡有話,想必是看出來他與河伯相識,既然如此,再裝下去,也就沒有意思了,林麒嘿嘿一笑,撓頭道:「老神仙是如何看出我與河伯相識的?」

月老笑道:「你說有辦法呼風喚雨的時候,老頭子就知道了,河伯是河神,更是此地的水神,若無他發話,誰敢多降一滴雨水?你請別的水神,人家不管這一塊,誰又會惹這個麻煩得罪河伯?所以老夫就知道你必然與河伯相識,想必還是他請來讓你想辦法的,不然老頭子何必和你說上這麼許多?」

這下輪到林麒愁眉苦臉了,還以為自己聰明的緊,卻不知道,早就被月老看了個通透,想來也是,月老是神仙,活了最少也得有千年之上,千年的王八都成精了,就更不要說月老了。

林麒尷尬道:「晚輩並無惡意,河伯縱有不對,也是為了兒女,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你倆相交多年,也該知道他脾氣,想必也不會太過在意,總不至於為了些許小事,真的就老死不相往來了,若能有一線機會,幫上二位一把,晚輩也是義不容辭。」

月老嘆息道:「知道老頭子為何見你嗎?那是因為萱兒與方子墨這三番兩次的折騰下來,已是有了緣,不過這緣卻是孽緣,孽緣老頭子是不會去繫上紅繩的,可有些事,老頭子不能做,不見得別人也不能做,你明白嗎?」

林麒雙目一亮,感情月老要將此事託付給他,如此才好,總算有個交代,三百鐵嘴鵜鶘也能到手,孽緣不孽緣的關他林麒屁事?反正他對萱兒和方子墨這兩位都沒什麼好感,都是些個自以為是的,只要能讓這對狗男女好上一時片刻的,鐵嘴鵜鶘到手,那時候兩人就是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也跟他林麒沒有關係了。

林麒嘿嘿笑道:「只要是緣,就不能看著不管不是,晚輩不才,願意管一管這閑事。」

月老沉默了一下,將那團亂七八糟的紅繩扔給林麒道:「老頭子老了,眼神不濟,你若是有時間,就幫老頭子解開幾根,若是少了那麼一根兩根的,那也難免。」

林麒笑道:「晚輩最是尊老敬賢,這般粗淺的活計,怎能讓你來做?晚輩來就好,晚輩來就好……」說著將那團亂七八糟的紅繩抓到手裡,紅繩果然神異,林麒就感覺手掌心有淡淡的溫暖之意,心中暗道:「紅繩這般神異,若是能多偷個十根八根的,日後也用得著。」

剛想到這裡,就聽月老悠然道:「雖然亂糟糟的了,少個一根兩根的難免,若是少的多了,卻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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