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靜悄悄的,瀰漫著淡淡的濕氣,那是玄力爆體後殘留下的溫度,小一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心臟噗通噗通跳得飛快,他緊張的看著床榻上紋絲不動的二人,完全沒有把握他們的情況到底怎樣。
半響,靜止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凌厲的鳳目驀地睜開。
「師姐,成功了嗎?」小一不安的問道。
凌若夕點點頭,從後將雲井辰虛弱的身體抱住,他的體溫比平時低了不少,若非那微弱的呼吸,竟會讓人以為他早已失去了生氣。
把人安置在床榻上後,凌若夕不顧自己蒼白的臉色,從空蕩的丹田內抽出一縷玄力,順著他的脈搏推送過去,查探著他此時此刻的身體情況。
小一不敢大小聲,聚精會神的站在旁邊偷看。
經脈破損、丹田受創,好在有續魂草替他維持心脈,否則,他必死無疑!
確定那股不屬於他的力量已經消失後,壓在凌若夕心窩裡的大石頭,這才算落下,她長長舒出一口氣,緊繃的五官不自覺放鬆了許多。
「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只剩下替他調理好身體。」他含笑說道。
「這事交給我來做就好,師姐,你還是先去歇息一會兒吧。」她的臉色真的好難看,白得完全找不到一絲血色。
凌若夕剛想搖頭告訴他自己沒事,一股失重般的眩暈感驀地傳上她的腦袋,視野有短暫的迷茫,凌若夕一隻手撐住床沿,另一隻手在袖中握緊,細長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靠著那細微的疼痛,她才逼退了這股因玄力消耗過度產生的眩暈感覺。
「師姐!」小一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急忙朝凌若夕身邊跑來,扶出了她僵硬的手臂,第一次,面對著凌若夕時,他的態度變得強勢起來,「師姐,你必須得回去歇息,替雲公子逼出玄力已經讓你的實力大損,再強撐,你會熬不住的。」
說著,他咬住牙根想要把凌若夕攙扶起來,雋秀乾淨的小臉,此刻卻浮現了屬於男人的堅韌與執著。
這個初次見面時,如同小白兔般清純卻也懵懂的少年,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成長為了一個合格的男人。
凌若夕有些無奈,但在小一固執的目光下,她只能選擇妥協,輕輕掙脫開他的桎梏,拂袖起身,被香汗打濕的秀髮,粘稠的貼在她的面頰兩側,「替我找把太師椅來,我就在這兒歇息,不介意今晚被我徵用了這間屋子吧?」
染著零碎笑意的眼眸微微一轉,落在小一的身上,輕聲調侃道。
小一面頰微紅,有些害羞的躲閃著她的注視,「師姐想住,我怎麼會有其他的意見?那我這就去給你找椅子。」
「恩。」她淡淡的應了聲,目送小一急切的離開房間,有些失笑。
明明剛才表現得那般穩重,怎麼一轉眼,又恢複了這副無害單純的樣子呢?
很快,小一也不知在哪兒找到了一把躺椅,他細心的在上邊鋪了一張毛茸茸的白色毯子,搬到床邊,「師姐,晚上天涼,這是被子。」
將手裡捧著的摺疊好的薄薄被子放下,小一又貼心的囑咐了幾句,「我就在隔壁的房間,要是夜裡有什麼事,師姐你就叫我一聲。」
「呵,你怎麼反倒像位老婆婆?」凌若夕略微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事我都知道,去休息吧。」
不止是她需要歇息,小一也不例外,他的臉色比起自己來,不見得好看多少。
小一被她這麼一說,面上的紅潮立馬有擴散的趨勢,他跺跺腳,選擇落荒而逃。
長夜漫漫,凌若夕和衣靠在躺椅上,卻毫無半分睡意,雲井辰的傷勢度過了最難熬的一關,也算是這些天來的一樁喜事。
但想到他的好轉,是某個自作主張充英雄的男人用命換來的,心窩裡那翻湧的喜悅,就好像被人澆了盆涼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夜,凌若夕始終無眠,天蒙蒙亮時,她便掀開了身上的毯子,椅座在床沿,替雲井辰檢查著身體,沒有發熱,沒有任何負面效應出現,一切似乎都朝著美好的方向在發展,他的傷勢太過嚴重,以至於在那股力量被逼出後,陷入了昏睡。
凌若夕親自照料著他,從吃穿住行到熬藥喂葯,不論大小巨細,她都親手處理。
這些事原本是該由小一來做的,卻被凌若夕把工作給搶走,他只能羨慕嫉妒恨的站在角落裡,多希望床榻上的病人是自己,他也好想享受享受師姐的悉心照料有木有?
「咳,師姐。」小一將午膳送到房間里,「外邊的大臣還在呢。」
他指了指門外,「他們從早上就一直在花園裡跪著,你真的不打算見見他們嗎?」
自從凌若夕下令將朝政交給衛斯理處理後,朝中以他為首的大臣便跪在寢宮外的院子里,求見她,但凌若夕卻閉門不見,只一心一意的照顧雲井辰,反倒是凌小白捉弄了這些人好幾次。
小一天性善良,不免有些心有不忍。
「他們願意跪,誰能攔?」凌若夕頭也不回的說道,口氣淡漠,彷彿外邊的朝臣同她半點關係也沒有。
小一吃了個釘子,悻悻的閉上嘴,再不敢隨便亂說話。
「他還有幾日才能醒來?」看著床榻上如同睡美人般的男人,凌若夕的心多了幾分焦急。
「大概三五天,雲公子的傷勢太重,雖說現在已將那股不屬於他的力量逼出,但想要完全恢複,還需要些時日。」小一聳聳肩:「師姐,我來守著雲公子,你先吃點東西吧。」
「也好。」凌若夕扯出一抹淡笑,走到桌邊準備用膳。
屋內的氛圍略顯輕鬆,但前院,卻是完全不同的場景。
正一品官銜的朝臣以衛斯理為首,挺直背脊跪在地上,從早上起,他們就顆粒未進,連一口水也沒喝,只希望能夠用這樣的方式打動凌若夕,見她一面。
「哎,為什麼總有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硬要湊上來求虐呢?」凌小白坐在台階上,困惑的托著腮幫嘟嚷道。
縮在他腳邊的黑狼翻了個白眼,白痴小少爺他難道不懂什麼叫苦肉計嗎?
「其實他們也挺可憐的。」凌小白憐憫的看了眼院子里臉色慘白的官員,搖搖頭:「換做是小爺,才不會這麼傻把自己放在太陽底下暴晒,這種辦法根本不可能打動娘親。」
「吱吱。」同感!黑狼一臉認同的點頭,在它的心目中,凌若夕完全是軟硬不吃的魔頭,這些人就算跪到暈厥,也不見得能夠見她一面。
凌小白琢磨半天,還是覺得自己得去給他們提個醒,他優雅的拍著衣擺從石階上站起,蹬蹬的跑到衛斯理跟前,糯糯的說道:「吶,你們還是走吧,娘親說了不見你們,就是不見,別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