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什麼?」如果說剛才是帶著幾分衝動的答應,那麼此刻,凌若夕卻愈發堅定要把這個男人的後半生定下來的念頭,「雲井辰,你想讓我無名無份的跟著你嗎?」
「本尊並無這種想法。」雋秀的眉頭忍不住皺緊,「本尊只是不願耽誤了你。」
最後半句話輕得猶如低吟、嘆息,但落在凌若夕的耳中,卻如同一道驚雷,震得她渾身一顫。
「耽誤?」她怒極反笑,白皙的雙手在龍案上緊緊的握成一團,「雲井辰,和你成親就是耽誤我?你從哪裡看出來的?我既然看中了你,就非你不嫁!」
這是雲井辰以前日思夜想的承諾,可這會兒聽到,除了感動外,心裡更多的卻是難以言狀的悲拗與痛楚。
「若夕,本尊……」他啞聲啟口,想要努力說服她,告訴她他的苦衷,但對上凌若夕那雙冰得刺骨的眼眸時,話語卻通通消失在了舌尖。
既然她想,他又何苦徒惹她不開心?在這所剩無幾的日子裡,他只希望她能事事順利,日日開懷。
既是這樣,答應她又有何妨?
「你確定要嫁給這樣的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自稱,而是以一個平凡男人的身份,向她再次確認。
凌若夕微微頷首:「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難道像是背信棄義的人嗎?」
是啊,她許下的承諾從不會改變。
雲井辰幽幽嘆了口氣:「如果你執意,本尊願意應你,為你灌上本尊的姓氏。」
「好。」凌若夕一口答應下來,「雲井辰,你最好記住你今晚說的每一個字,我平生最討厭誰欺騙我,你不要做第一個。」
她說得鄭重,雲井辰的表情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嚴肅,「本尊不會騙你,也無需騙你。」
一場關乎到他們倆未來的婚姻大事,就在這彼此的激將與警告中畫下句點。
這一晚,雲井辰一直留在御書房,陪著凌若夕翻閱奏摺,查看各地方又一次送來的新消息,試圖從這些如大山般堆積無數的摺子里,找到一本有用的。
天蒙蒙亮,濃濃的白霧化作雨滴,不停的澆灌在皇宮內花園的泥土上,淡淡的清香瀰漫在空氣里,在經過朝陽的微光輕輕照耀,似為這美麗的園景增添了幾分美輪美奐的夢幻感覺。
凌若夕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將最後一本奏摺合上,沒有休息半刻的眼睛此刻泛起絲絲酸澀。
「喝口水。」雲井辰親手將自己泡好的熱茶遞到她的手邊,爾後,又繞過龍椅,在她身後為她溫柔的揉捏著肩膀,霞光從門外投射進來,他們倆一前一後的人影被拖長在後方的巨型屏風上,宛如一條影子似的,密不可分。
「手藝如何?」雲井辰微微俯下身來,笑盈盈的凝視著她,柔聲問道。
凌若夕愜意的靠著龍椅,那雙凌厲的鳳目,此刻正緊閉著,「還不錯,跟誰學的?」
「本尊還需要學嗎?呵,這點小手藝,本尊無師自通。」雲井辰說得洋洋得意,但凌若夕卻聽得黑線道道。
「你一天不往臉上貼金渾身不舒坦對不對?」這恰到好處的力道,怎麼也不像是沒有經過磨練,無師自通的。
「本尊說實話你反而不信。」雲井辰一臉的無可奈何。
「那是因為你嘴裡吐出來的話可信度太低。」凌若夕也毫不退讓的同他爭鋒相對。
「娘親。」凌小白糯糯的聲音從屋外飄了進來,他抱著黑狼,邁開肉嘟嘟的雙腿一路小跑著蹭到了凌若夕身前,在接近龍椅時,他還不忘記將身邊的男人給擠走,讓他遠離自己的娘親。
「起了?今天還算不錯,知道自己起床,沒讓人去喚你。」凌若夕難得神情和悅的誇了他一句。
凌小白立即驕傲的挺起了胸口:「那當然,寶寶是最聽話最懂事的,才不會讓別人叫寶寶起床呢,這是寶寶自己的事。」
他的回答很可愛,只是,一個幾乎每天都要靠著宮女、太監甚至是凌若夕本人叫他起床的小孩,有資格說這番話嗎?說出來,也不會害臊的。
凌若夕略帶遷怒的瞪了眼身後的男人,總覺得一定是因為他身上的基因,才會讓小白越長越歪,看看這沒臉沒皮的勁兒,可不是和雲井辰像極了嗎?
莫名其妙站著躺槍的雲井辰在接收到她投來的眼刀後,滿臉的迷茫,誰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娘親,你吃過早飯了嗎?不要空腹工作,會累壞身體的。」凌小白七手八腳的爬上龍椅,在凌若夕的大腿上找了一個最舒坦的姿勢,坐了下去,同時,還沒忘記關心她幾句。
「今天這嘴怎麼這麼甜?有什麼事想求我?」凌若夕沒被他的柔情攻勢攻破,態度依舊冷漠。
凌小白慌忙搖頭,「寶寶才沒有呢。」
「都寫在臉上了。」凌若夕戳了戳他的腮幫。
「哪裡?哪裡?」凌小白忽然伸出手,不停的撫摸著自己的面頰,他明明記得自己沒在臉上寫字啊。
面對時不時賣蠢的兒子,凌若夕表示壓力山大,「跟著他一起去訓練,別在我這兒賣萌。」
突然間下達的逐客令讓凌小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他咔咔的轉著脖子,手指指著雲井辰:「娘親,為毛又是他?以前都是娘親親手教導寶寶的。」
他才不要和這個成天纏在娘親身邊,洋洋得意的男人一起訓練呢。
凌小白在遷怒下,完全忘記了他和雲井辰之間的賭約。
「時間能改變所有的事,也包括你多年以來的習慣。」雲井辰的話夾雜著深意,可惜,凌小白沒聽懂。
「你在說什麼啊?誰要改變了?再說,寶寶的習慣一直很好的,有木有?」凌小白傲嬌的哼哼著,踮著腳,但高度還是差了不少,他古靈精怪的眼睛迅速掃視過整個房間,最後吧唧一聲跳到了一旁左手邊的木椅上,爬上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不足半米距離的雲井辰。
恩,果然比他站著高要舒服很多,至少不用仰視他了。
雖然凌小白年齡小,但是,男人該有的自尊他也有,而且還極其敏感。
「你們倆這是在唱雙簧嗎?」凌若夕看戲看夠了,這才出聲阻止了這場硝煙味十足的談話,「都給我去訓練,站在這裡擺造型還是裝雕塑?」
她的眼神分外犀利,好似有寒霜正在她的眼底飄散。
凌小白撅著嘴,「娘親,寶寶想陪著你。」
「訓練完了再過來,不要和我談條件,免談!」凌若夕直接一句話封死了凌小白所有的退路,他有種自己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因為擔心娘親的清白,貿然前來御書房的,現在好了,沒得到表揚,反而還要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