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講義氣,而是這種時候,他只能明哲保身,反正娘親不會真的拿暗水叔叔怎麼樣的。
凌小白在心頭為自己不講義氣的行為找到了充分的理由,毫無愧疚感的將他推進御書房,自己則躲藏在門外,趴在牆上,從窗戶的縫隙中,窺視著裡邊,時刻留意著裡面的動態。
「姑娘,聽小少爺說您找我啊?」暗水嘿嘿的笑著,笑容里暗藏幾分不安,幾分忐忑。
凌若夕雙手環肩,倚靠在龍椅上,即使她什麼也沒做,但那一身不怒而威的氣勢,卻顯露得淋漓盡致。
「有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姑娘只管說,我保證給姑娘辦得妥妥噹噹。」暗水拍了拍胸口,甚至沒問具體是什麼事,就一口答應下來。
凌若夕朝他勾勾手指,湊到他的耳畔,輕聲交代了幾句,只見暗水的臉上浮現了驚詫、狂喜、激動等等情緒,許久後,才重新恢複平靜,他邪笑著拽了拽腦勺後的鞭子:「姑娘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奉了凌若夕口諭的鎮南將軍大清早就從校場抽調出精銳士兵,聚集在宮門前,準備出發趕赴邊關。
凌若夕並沒有現身相送,倒是凌小白樂呵呵的站在文武百官前方,對這種事好奇得不得了。
衛斯理頂替了凌若夕的責任,向鎮南將軍鄭重的吩咐了幾句,讓他注意北寧國使臣的安全後,才揮手送別這一大幫井然有序的士兵,隊伍緩慢穿梭過京城的繁華街道,街頭,人潮擁擠,無數百姓起了個大早,站在街邊,歡天喜地的送隊伍出城,他們都知道,這些人是為了迎接北寧國使臣,只要對方安全抵達京師,兩國和談就會正式開啟,到那時,他們將不再受到災難和戰火的困擾,換來和平。
「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為我們帶來的,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有百姓虔誠的跪在地上,朝著遠方巍峨的宮廷重重叩首,無數百姓紛紛效仿,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著內心的感激。
鎮南將軍坐在駿馬上,動容的看著這一幕,心尖微顫,並不是因為自己被忽視的不滿,而是一種類似慶幸與感同身受。
如果沒有皇后娘娘,他們將失去家園,失去故鄉,淪為亡國奴。
這麼想著,他愈發堅定了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把北寧國使臣安全接送到皇宮的信念,馬鞭臨空揮下,馬兒吃痛的嘶鳴一聲後,四蹄生風,迅速消失在了城門外的官道上,只留下這漫天飛揚的塵土,久久不散。
「咦?」凌小白一直揮著爪子,直到再也看不見隊伍的影子,他才放下手臂,剛想轉身回宮,餘光卻瞥見了人群中,特眼熟的一抹身影,小臉古怪的擰成了一團,帶著幾分困惑,幾分迷茫。
「小少爺?」衛斯理第一個發現他的異常,順著他目光注視的方向看去,但除了那密密麻麻的百姓,根本就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凌小白甩了甩腦袋,頭頂上的呆毛跟著搖晃了幾下,「是小爺看錯了。」
剛才他好像看到了和壞蛋叔叔很像的身影,這絕對是錯覺。
回宮後,凌小白膩歪在凌若夕身邊,纏著她想要去國庫里逛逛,他可是聽說了,那些抄家抄來的金銀珠寶都送進了裡面,那麼多的東西,不看一看,他心裡頭直痒痒。
「娘親,你就答應寶寶嘛,寶寶只看一眼就好。」他一邊扯著凌若夕的衣擺,一邊做在地上,扭動著雙腿撒嬌,弱弱的聲音柔軟至極,足以讓任何女人心窩融化,只可惜,這招對凌若夕不管用。
她頭也沒抬繼續批閱著桌案上的奏摺,只當腳邊的兒子是透明的。
凌小白吼了半天,求了半天,卻沒得到她的一個正眼,小嘴幽怨的朝上撅起,「娘親,你太壞了,寶寶不理你了。」
說罷,他撒開雙腿就想往御書房外沖,本以為凌若夕會阻止他,但誰想到,即便他衝到了門檻邊,一隻腳都已經跨出去了,身後也沒有半點聲響傳來。
娘親太過分了!這麼小的心愿也不願意滿足自己,他跺跺腳,心有不甘的轉過身來,那無聲控訴的目光直勾勾盯著龍椅上穩如泰山的女人,希望能喚起她半分的注意力。
只可惜,凌若夕壓根就沒打算縱容他,帶他去國庫?只怕到時候,那地方就得遭賊了吧。
「娘親,寶寶真的走了哦,真的走了!」凌小白故意提高了分貝,但回應他的,卻是凌若夕敷衍的揮手。
他不高興的哼哼了兩聲,「寶寶最討厭娘親了。」
大吼了這麼一聲後,他便跑出了房間,想要找個地方好好安撫安撫自己受傷的幼小心靈,順便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去國庫。
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凌若夕這才從奏摺中抬起頭來,眸子裡帶著幾分無奈,「這小子,到底是和誰學的?一天不貪財會死么?」
她拒絕承認凌小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將過錯全部歸咎到某個也出了一半力量的男人身上,一定是他基因不良,才會讓小白在財迷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想到那人,她本就冷峻的臉龐又冷了幾分,渾身似有一團寒氣正在縈繞。
手指緩緩探入衣襟,從裡面掏出了一塊上等的墨色絲綢,方形的絹帕里包裹著一縷白色秀髮,發尾已經分叉,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水份,已經枯萎的植物。
微顫的指尖順著發尾一路撫摸到發尖,幾乎察覺不到的觸感,讓她平靜的心潮竟泛起了淡淡的疼。
「這就是你選擇失蹤的理由嗎?」她冷冷一笑,銳利的眼眸彷彿沾上了幾分毒素,陰鷙得可怕。
他死皮賴臉的纏在自己身邊,又莫名其妙玩起了失蹤的把戲,呵,她早就猜到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理由。
「真夠笨的。」以為她會在意這種小事嗎?五指黯然握緊,絹帕將那頭髮包裹住,擰在掌心,「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什麼時候。」
遊戲是他選擇的開始,是他自私的闖入了她的生活,什麼時候結束,該由她說了算!
這一夜,凌若夕沒有選擇修鍊,反而撤去了一身的修為,初秋的夜多風且微涼,晚風刮在臉上,有些刺骨,她吩咐宮人端來一桶冷水,不顧他們詫異的目光,揮揮手,把人打發走了,自己則褪去了身上的衣物,女子白皙的身軀,緩緩沒入水裡,冰冷的觸感讓凌若夕瞬間咬緊了牙關。
寒氣順著毛孔席捲她的全身,她甚至能夠感覺到牙齒打顫的細碎聲音,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運氣抵擋,反而是僵硬著身體,承受著冰水的折磨,雖然她平時有加緊訓練,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強悍許多,但失去了玄力的保護,即使肉體再強大,也不可能做到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