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有暗水叔叔在,他會保護寶寶的。」凌小白拍了拍胸口,毫不掩飾對暗水的信任,紅彤彤的眼睛,此刻染上了灼灼的光華。
「刀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傷到你,小白,不要任性。」她神色淡漠,略顯嚴肅的一句話,讓凌小白頓時泄了氣,每當娘親用這麼鄭重的表情說話的時候,他就完全不敢再說什麼了。
小腦袋低垂著,像是一個受氣包,頭頂上那戳呆毛,沒精打採的懨了,「哦。」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凌若夕的腦海里,忽然間閃過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唇瓣用力抿緊,她古井無波的瞳眸,出現了輕輕的顫動。
凌小白奇怪的偷偷打量著她,娘親這是腫么了?怎麼會露出好像和誰有深仇大恨的表情?
「娘親,你不要生寶寶的氣,大不了寶寶不去就是了。」凌小白誤以為她是在為自己的請求生氣,不安的抓住她的手腕,弱弱的說道。
凌若夕甩掉腦海中猝不及防出現的身影,看著兒子擔憂不安的表情,心頭一軟,「這麼想去?」
「額……」他是說實話好呢,還是說假話好呢?凌小白有些糾結,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想去就去吧,多派些人保護你。」凌若夕伸出手指,點住他的眉心,用力的揉搓了幾下。
「真的?」凌小白雙眼放光,既激動又忐忑,話說娘親會不會是唬他的?故意哄他高興?
「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拒絕。」凌若夕似笑非笑的激將道。
凌小白趕緊搖頭,「不不不,謝謝娘親。」他踮著腳,吧唧一聲,親吻了凌若夕的面頰一口,混雜了口水的淺吻,直直貼在她的右臉上,觸感十分柔軟。
凌若夕微微一笑,屈指彈了彈他的腦門:「跟誰學的這一招?」
她可不記得以前凌小白有習慣做這種事。
「啊?」凌小白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小臉難為情的紅了,哎喲,這算不算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恩?」凌若夕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他的回答,她真的很好奇,他這招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
凌小白一看滿不過去,弱弱的開口:「是和暗水叔叔學的啦,寶寶有聽他說,每次壞蛋叔叔這麼親娘親,娘親就會很高興的。」
壞蛋叔叔……
他嘴裡突然吐出的名諱,讓凌若夕眸光一顫,嘴角那抹笑,似乎也淡化了幾分。
凌小白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心情愈發緊張,那什麼,他是不是不小心說錯話了?
「這樣嗎?」凌若夕瞬間斂去眸中的情緒,淡漠的笑笑,「下次不要再學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我不喜歡。」
「那如果是壞蛋叔叔這麼做,娘親也會討厭嗎?」凌小白歪著腦袋,滿臉的困惑。
他才不承認自己是在吃壞蛋叔叔的醋呢。
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抖,凌若夕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生硬的將話題轉開:「你再在這裡和我廢話,就別去找暗水了,給我留在這兒好好訓練。」
「寶寶才不要呢。」凌小白腳底抹油,一溜煙衝出了書房,臨走時,還不忘轉過頭來,沖凌若夕扮一個鬼臉,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
直到凌小白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書房外,凌若夕僵硬的背脊才緩緩放鬆下來,淡漠的臉龐竟浮現了一絲少見的疲憊,那雙寒潭般深幽的眸子,微微閉上,細長的睫毛在她的眼角周圍圈灑出一圈淡淡的陰影,襯得她的神色愈發的落寞。
「雲井辰……」自從他離開後,她就拒絕去回想這個男人,拒絕去回憶和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可是,怎麼辦?即使她逼迫著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但那人就像是無處不在一般,總會猝不及防的出現,攪亂她的心潮,讓她心臟刺疼。
放在膝蓋上的手掌黯然握緊,持平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冰冷陰鷙的笑:「你不出現,就以為我會放手嗎?雲井辰,這世上只要是我想要的,絕不會得不到。」
是他一次次的死纏爛打,終於讓她的心裡有了他的影子,那麼,她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將他從自己身邊帶走,哪怕這個人是他,也不行。
壺口關的罵戰持續了整整三天,暗水加上凌小白的功力,不可謂不強,愣是把北寧國的將士們給罵得差點吐血,偏偏他們的話里連一個髒字也沒帶,徹底將語言的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哎,三天了,這幫縮頭烏龜還躲在裡面,要我是他們啊,早就沒臉活在這個世上,一條白綢直接上吊咯。」暗水搖頭晃腦的嘆息道,說著,他還端起了肘邊的木桌,捧起上邊的茶杯,抿了一口。
為了能夠氣死北寧國的人,他和凌小白故意命人搬來了桌椅,每日早午晚三餐,都在這兒吃,且頓頓是大魚大肉,那香味說是十里飄香也不過分。
凌小白坐在一旁,小黑趴在他的肩膀上,他一邊吃著木桌上的桂花糕,一邊還不忘給小夥伴喂上一口,「可是娘親說過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種厚臉皮的人才不會有自尊心這種東西呢。」
「也對,就是不知道他們的祖宗們,見到自己的子子孫孫變成這副懦弱的德性,會不會氣到直接從墳墓里爬起來,嘖嘖嘖,家門不幸啊。」暗水戲謔的笑道,分貝不大不小,正好能夠讓城門上下的人聽見。
「小爺認為這是很正常的,娘親說過,這世上不要臉的人永遠比要臉的多,不僅霸佔了人家的地盤,還不肯離開,小爺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了。」凌小白和暗水一唱一和,配合得分外默契,軍隊中深淵地獄的高手們,一個個忍俊不禁的笑了。
以前只知道二哥和小少爺口才好,沒想到居然好到這種地步。
「說他們是小人,我都覺得會侮辱了小人這個詞。」
「恩,有道理。」凌小白一臉認同的點點腦袋,如同小雞啄米。
「他們太過分了!」憋了三天的火,此刻有些壓不下去,北寧國的士兵們眥目欲裂的站在城牆上方,噴火的目光冷冷的瞪著下邊被兵馬包圍的兩人,呼吸略顯急促,就算是佛,被人當著面指著鼻子痛罵三天三夜,也得發火,更何況他們僅僅是凡人呢。
「我下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一名士兵咬著牙,轉身就往石梯的方向衝去,雙腿生風,速度快得同伴攔也沒能攔住,他緊握住手裡的刀戩,不顧同伴的反對,單槍匹馬打開城門,沖了出去。
正罵得興起的暗水微微挑眉,略顯意外的看向那名從城門裡第一個跑出來的年輕士兵:「喲呵,總算是坐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