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這麼定了。」
敲定了大概的計畫後,衛斯理和凌若夕單獨留在營帳內,商量戰鬥力分配的問題。
整個白天過去,夕陽西下,火紅的晚霞將整片天空點綴得宛如綢緞般絢爛、美麗,深淵地獄的二十人,分成兩隊,一隊跟隨暗水,與南詔國的一千騎兵從峽谷突圍,誘敵深入,至於剩下的人,則由凌若夕親自率領,和大軍埋伏在高地上,準備伏擊。
很快,軍令下達,未曾受傷的士兵們紛紛行動起來,一個個整裝待發,做著戰前的準備工作。
「娘親,那寶寶呢?」凌小白圍著凌若夕不停打轉,他也想出一份力有木有?這麼好玩的事,為毛都不算上他的?
凌若夕眉頭一蹙,凌厲的目光咻地落在他的身上:「你?你想做什麼?」
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想上戰場?去當人肉包子么?
「寶寶人小可力氣不小啊。」凌小白覺得自己被看低了,丫的,別以為他做不了事,他也很能幹的有木有?
「所以?」好看的眉梢朝上翹起。
「寶寶也要加入。」他斬釘截鐵的說道,「寶寶也要出一份力。」
一個爆栗重重的敲打在凌小白的頭頂上,疼得他哇哇直叫,「娘親!不許亂用暴力。」
不知道男人的頭就和女人的胸一樣,只能看不能碰嗎?
凌若夕雲淡風輕的收回手指,「乖乖的軍中等我回來,不要胡鬧。」
在戰場上,她根本不可能抽出心神去照顧他,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受傷的可能,她也不願自己的兒子承受,這是身為母親的責任。
凌小白委屈的昂起頭,嘴巴厥得幾乎能掛壺,「可是寶寶想去嘛,寶寶從來沒有上過戰場,娘親,你就讓寶寶跟著一起去,寶寶發誓絕對不會給娘親搗亂。」
三根胖乎乎的手指高高舉起,他說得十分認真,那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此刻如同朝陽般璀璨。
凌若夕微微眯起眼,平靜的眸光竟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真的好像,這樣的神情,與那個不告而別的男人何其想像,手指無意識的抬起,緩慢的靠近凌小白的面頰,似是想要觸碰他。
「娘親?你腫么了?」凌小白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站著沒動。
突然間響起的童音讓凌若夕恍惚的思緒迅速恢複冷靜,她這是怎麼了?竟會錯把小白當作他……
手掌凌空握緊,她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夕陽的餘暉將她單薄的身影緊緊籠罩住,這一刻,在她的身上,好似透著些許落寞,些許蒼涼。
凌小白怔怔的站在原地,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隱隱覺得,剛才娘親離開時候的樣子,讓他有些心疼,嘴唇不安的緊抿著。
「小少爺?」小豆子奇怪的瞧了眼孤零零站在軍營外的小小身影,頭頂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小豆子。」凌小白撅著嘴轉過身,唇紅齒白的小臉,此刻爬滿了幽怨:「小爺又被娘親嫌棄了。」
小豆子腳下一滑,險些栽倒,嫌棄?貴人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娘親她居然不帶小爺一起去參加明天的事,連一點小事也沒有安排給小爺去做,現在還把小爺一個人丟在這兒。」凌小白越說越委屈,眸子里明亮的光暈,正在逐漸黯淡。
趴在他肩膀上的黑狼懶懶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少爺又開始忽悠人了,明明女魔頭是關心他的安危,怎麼到他這兒就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小少爺,我想,貴人她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雖然小豆子現在頂著書童的身份,不過,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仍舊是凌若夕,哪怕是凌小白,也得排在她的後邊。
「切,你們都替娘親說話。」凌小白瞬間有種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無助感,吸了吸鼻子,狠狠瞪了小豆子一眼,拔腳就跑。
「誒?小少爺你要去哪兒?」小豆子趕緊跟了上去,兩個男孩在人潮擁擠的軍營里如同躲貓貓般,開始互相追逐,互相追趕起來。
凌小白跑了半天,幾乎將整個軍營繞了大半圈,累得汗流浹背的,紅潤的面龐此刻粉撲撲的,他雙手插在腰間,不停的喘息。
忽然,左側陌生的蒙古包里,有細弱的低吟聲傳出,沒過多久,就開始出現騷亂。
他奇怪的探出脖子,小手輕輕挑開帘布,往蒙古包裡面看去。
不少杵著拐杖,渾身綁著白色繃帶的士兵,正背對著帘布,聚集在一塊木板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吱吱。」別看啦,管什麼閑事?黑狼用爪子扯了扯他的衣裳,想要讓凌小白趁著沒人發現,及早離開。
但他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哪裡能領會小夥伴的心思?小跑著進入了營帳,在圍聚的人群外,不停的蹦跳著,努力想要看清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傷勢惡化,已經沒救了。」老軍醫半跪在地上,收回正在把脈的手指,搖頭嘆息道。
驟然間,整個傷兵營內的氣氛變得格外悲傷,這些周身是傷的士兵們,迅速紅了眼眶。
「怎麼會這樣?明明昨晚他還和我說話,怎麼會這麼快就沒了?」
「都是那幫賊子的錯,要不是他們,他也不會……」
「我還記得他說,他家裡有娘子和剛剛出生的兒子在等著他回家。」
士兵們哽咽的話語,不間斷的響起,他們捂住雙眼,任由熱淚奪眶而出,即使是哭泣,竟也哭得無聲,哭得剛毅。
凌小白也被這氣氛所感染,眼圈不自覺紅了,雖然他還小,但他也能猜到剛才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軍醫無力的嘆了口氣,用一張白布將那具還沒有失去溫度的屍體蓋住,再由傷病們,拖著殘缺的身體,將木板抬起來,準備挪出營帳帶出去火化,用這樣的方式放置瘟疫出現。
他們已經禁不起任何的打擊,承受不了任何的病痛折磨,每個人都紅著雙眼,心裡憋著一團火,那是眼睜睜看著同伴無力慘死在面前的憤怒,是對敵人的痛恨。
很快,整個營帳就只剩下凌小白一個人,待到小豆子氣喘吁吁的追來,他才邁著沉重的步伐,緩慢的從蒙古包里走出,古靈精怪的小臉,此刻布滿了凝重與老成,完全不像平日里任性、賣萌的樣子。
小豆子顯然有些不太適應他突然間變得嚴肅的神情,糯糯的動了動嘴角,臉上浮現了幾分關切,幾分擔憂。
「小爺討厭戰爭。」凌小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小豆子卻意外的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