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在現代極其常見,任何一家大型醫院裡,都備有足夠多的血液,進行急治,但在這裡,沒有工具,沒有相配的血型和血液庫存,替他輸血就變成了一項足夠麻煩的工程。
「我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替他輸血,我是他的親生母親,我的血和他一定匹配。」凌若夕頭也不抬的說道,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一旁的雲井辰和暗水,話音剛落,忽然,背後傳來一股凌厲的掌風,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她心頭的警鈴瞬間大響,她甚至來不及戒備,下一秒,後頸就傳來了悶痛,眼前一黑,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朝地面倒了下去,跌入了一個異常熟悉的懷抱中。
暗水愕然的看著雲井辰打暈凌若夕的舉動,目光有些獃滯:「你這是幹什麼?」
他掙扎著從黑狼的背上翻下身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好不容易把外敵解決,他怎麼搞起內訌來了?
雲井辰半跪在地上,手指輕輕將凌若夕面頰上散落的秀髮撥開,被火焰熏染得略顯黑沉的面容,浮現了極致的溫柔,他俯下身,嘴唇輕輕湊近凌若夕的額頭,虔誠的落下了一個深吻。
暗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心裡竟有些發酸,有種想要掉眼淚的衝動。
黑狼無法再支撐本體,很快就恢複了平日里小小的毛球模樣,它有氣無力的沖著雲井辰叫嚷了幾聲。
雲井辰卻連正眼也沒向他們投來,利落的點住凌若夕的昏睡穴,然後,拂袖起身,剛剛站穩,身體便不自覺踉蹌了一下。
「你受傷了!」暗水這才注意到他的背部被炸藥炸得血肉模糊的傷口,呼吸一滯,回頭望去,他來時的道路上,可不是滴滿了滿地的血珠嗎?
次奧!這男人居然帶著這麼嚴重的傷勢,一路抱著凌姑娘過來?他不要命了嗎?
「帶上小白,去附近最近的城市。」雲井辰親手將凌若夕抱起,啞聲吩咐道,聲線略帶顫抖,僅僅只是交代這麼一句話,就讓他眼前出現了一陣眩暈。
壓抑許久的內傷,被老夫人最後那一掌引出,再加上爆炸的衝擊,此時的他,幾乎只剩下半條命。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能夠保持清醒,不過是心底還有一抹執念在支撐著罷了。
經脈被玄力反噬,幾乎全部斷裂,丹田更是被震傷,這樣的傷勢,就算鬼醫還活著,只怕也難讓他恢複正常。
但至少,他還有可以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黑狼一口吞下暗水遞來的靈藥,勉強再次幻化出本體,馱著他們,朝附近最近的城市飛奔而去。
神殿的顛覆,並未在這片大陸上傳開,雖然塔斯克城的全滅,轟動天下,但時間一長,百姓們仍舊是該做什麼做什麼,他們堅信,他們信仰的光明神一定不會放過那些惡魔。
黑狼在這熱鬧的城鎮角落裡將雲井辰放下,身體急速縮小,此時的它氣息愈發虛弱,彷彿隨時會斷氣一般。
雲井辰衝進一間葯堂,用武力將這裡徵用,不僅如此,他還逼迫葯堂里的大夫和葯童,替他打下手,將凌若夕妥善的安置在後院的一間卧房後,他拖著沉重不堪的身體,進入了凌小白臨時安置的房間。
床榻上,凌小白氣若遊絲的昏迷著,胸口若有似無的起伏,象徵著他此刻瀕臨危險的處境,曾經紅撲撲的小臉,此刻蒼白如雪,嘴唇乾裂,撥開衣裳,胸口那還未結痂的深刻傷痕,映入眼帘。
雲井辰看得心頭一疼,眸光愈發冷了。
「這位大……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麼?」被迫待在房間里的大夫,戰戰兢兢的問道,他們今兒才剛開門營業,這幫人就沖了進來,將他們制服,並且還強行霸佔了這裡。
他原本以為他們是求財,但沒想到,他們卻對金銀珠寶置之不理,反而要求他們在屋子裡守著。
「替他換血。」雲井辰捲起袖口,露出了那被火燒得染上黑色污漬的臂膀,咬牙吩咐道。
「什麼?」大夫嚇得雙眼險些脫窗,「換!換血?」
「讓你做就做。」暗水服食了治療內傷的靈藥,此刻勉強恢複了一絲力氣,至少氣勢是回來了。
他凌厲的呵斥,讓大夫和葯童們嚇得趕緊閉嘴,這男人的氣勢太過凜冽,讓他們連反抗的勇氣也沒有。
「怎麼做?」雲井辰側身坐在床沿,深沉的目光掃過後方戰戰兢兢的大夫,只一眼,就讓這普通的老頭雙腿打顫,險些嚇得跪倒下去。
「我,我,我。」他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能捋直舌頭。
雲井辰面色微冷,「快點動手。」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僅僅是堅持住清醒,就已讓他力竭。
他不能倒,至少在目前,還不能倒下!
在他的催促中,大夫強壓住內心的害怕與恐慌,哆嗦著雙腿走上前,交代葯童取來了匕首以及換血需要的簡單準備。
暗水眼睜睜看著被燭火燒得發燙的鋒利刀刃割破他的手腕,心尖忍不住一陣酸澀,忍不住從屋內走了出來,將房門輕輕帶上,面色疲憊的站在外邊。
夕陽西下,房間里沒有半分動靜傳出,詭異的安靜氛圍,讓人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暗水焦急的在屋外來回踱步,好幾次,還溜到隔壁,去看看凌若夕的情況,只要她稍有轉醒的徵兆,立即點住她的昏睡穴,讓她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夜色四合,微涼的月光從頭頂上筆直的傾灑而下,那扇緊閉了一整天的房門,吱嘎一聲緩緩開啟,暗水迅速扭頭,卻在看清那抹虛弱的倚靠在床頭,渾身軟若無骨的男人時,捂住嘴驚呼:「天!」
三千華髮叢生,雪白的髮絲如同絲綢,垂落在他的背部,峻拔的身影略顯蕭條,那蒼白得毫無半分血色的容顏,憔悴、虛弱,甚至有些透明。
「情況怎麼樣?」他一把拽住神色疲憊的大夫,惡聲惡氣的問道。
大夫猛地嚇了一跳,來不及擦拭掉臉上的涼汗,忙道:「還,還行!小孩的情況基本上穩定下來,不過……」他遲疑的看了眼雲井辰,有些欲言又止。
這個男人的情況他並不清楚,在為他做過簡單的包紮後,他就不允許自己近身了。
暗水深深擰起眉頭,擠開大夫,一腳跨入房中,鈍鈍的腳步緩慢地走到雲井辰身後,唇瓣微微抿緊:「雲公子,小少爺的情況已經平復,你是不是該休息了?」
他的傷勢,他的身體,此刻絕對是虛弱至極,再不休養生息,就算他實力再強,也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