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緩緩劃開一抹冷酷的淡笑:「老夫人,你的決定呢?反正我爛命一條,就算葬身在這裡,我也值了!」
眼見銀針愈發刺入脖頸,老夫人驚呼道:「住手!我答應你。」
她不能死!她可是最後的一個祭品,如果沒有她身體里新鮮的血液,那麼她想了一輩子,籌划了一輩子的長生不老,將在最後關頭失敗,這種結果老夫人不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反正那凌小白的血液已被她抽空大半,至於雲井辰,不過是個還未跨入神階的螻蟻,就算放走了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凌若夕悄悄在心頭鬆了口氣,她用眼神示意不遠處駐足的男人快點離開,雲井辰猶豫了數秒,終是抱著兒子飛身消失在了山脈間的大火之中,幾個起落後,身影逐漸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不見了影蹤。
老夫人譏笑一聲,神色說不出的諷刺:「凌若夕,你看,這就是你用命想要保護的男人,最後關頭,他不也把你捨棄了嗎?」
多麼可笑,他的誓言還在耳畔,但在生命攸關的時刻,他的選擇也如同天底下成千上萬的懦夫那般,選擇了犧牲自己的愛人,苟且偷生。
凌若夕並沒有被她的話激怒,反而揚唇笑了:「他如果選擇留下來,才會真的讓我失望。」
她了解他,一如他了解她一樣,他很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兒子的安危,至於她的性命,除非她願意丟掉,否則,誰也取不走。
「你還冥頑不靈嗎?」老夫人對她的固執分外不滿,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居然還在自欺欺人?「凌若夕,你被他拋棄了,這是事實。」
「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凌若夕不願同她爭論,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老夫人頓時語結,她難道不該傷心不該難過嗎?為什麼卻一副彷彿勝利者的姿態?被心愛的男人拋棄在戰場,她為什麼卻連一點痛苦也沒有?
老夫人猜不透凌若夕的心思,她無法理解,更無法感同身受,在她看來,這女人根本是傻子,是傻到不能再傻的笨蛋!
「你的要求,本神答應了,現在廢掉你的修為。」老夫人轉眼間就將疑惑壓在了心底,冷聲命令道。
凌若夕眸光一顫,在她冰冷的目光下,卻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你想反悔嗎?」老夫人面色微微一沉,體內豐盈的玄力蓄勢待發,身影緩慢地從半空中降落在地上,她邁開雙腿,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靠近坑中,每一步,都會讓空氣里那股強悍的威壓加重少許。
凌若夕深深擰起眉頭,如今的她僅僅是站立,就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在這股巨山般雄渾、沉重的壓力下,她的身體僵硬如石,一滴滴冷汗順著面頰滑落到衣衫中。
「咳咳咳,凌姑娘……」暗水虛弱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的廢墟里傳出,方才的反噬,讓他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直到現在,才勉強清醒過來。
凌若夕轉動著眼眸,在那遍地的廢墟中,暗水搖搖晃晃的身影,逐漸站了起來,她沖他眨了眨眼睛,無聲的交代著什麼。
接受到眼波的暗水先是一怔,然後面露一絲驚愕,一絲掙扎,「姑娘……」
照我的話去做!
薄唇無聲的蠕動幾下,作為她一手調教出的尖刀部隊隊長,解讀唇語,是其中的一項本事。
暗水咬了咬牙,猶豫了半響,終是在凌若夕的固執下,選擇了妥協,他點點頭,拖著破破爛爛的軀體,緩慢地向旁邊挪動著腳步。
老夫人自視甚高,即使看見暗水的舉動,也未曾放在心上,在她看來,不論這男人還有什麼小把戲,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腳步停在深坑邊緣,她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坑中氣息冷峻的女人,「凌若夕,你是想讓本神親自動手,還是你自己動手?」
只有廢除她的修為,她的計畫才能成功。
「你不是實力高強嗎?我不過區區地玄巔峰,就算讓我留下修為,對你來說也無所謂吧?還是說,你害怕我?」凌若夕冷靜的反問道,餘光卻始終注意著暗水的一舉一動,快點!再快點!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著,叫嚷著。
暗水的傷勢不比她輕多少,哪怕是挪動一步,也同光著腳踩在鐵砧上沒什麼兩樣,每一步他都走得如履薄冰,冷汗連連。
「害怕?」老夫人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諷刺的大笑出聲:「別說一個你,就算你們三人一起上,本神也不曾放在眼裡。」
「那我廢不廢掉修為又有什麼差別?」凌若夕沉聲問道,語調帶著些許挑釁,這是最拙劣的激將法,但對付心高氣傲的傢伙,卻是最管用的。
老夫人笑了笑,「好,本神就讓你帶著這身所學,心甘情願成為本神的祭品。」
說罷,左手凌空舉起,五指成爪,一股龐大的吸力從掌心迸射出來,朝凌若夕襲去。
這股吸力太過強悍,即使凌若夕用盡了一身的力氣,也無法抵擋住向前緩慢滑行的速度,雙腿慢悠悠的在地面前進著,墨發翻飛,在這股吸力的作用下,她的面頰正在不自覺的上下抽動。
暗水根本不敢看那方的情況,好不容易走到廢墟旁,膝蓋一軟,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雙手顫抖的探入衣襟,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火摺子,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將火摺子里跳竄的火星吹燃,隨後,緊抿著唇瓣,靠近地上那條早就放置好的引線,準備引爆埋在這整個山巔四周的炸藥。
「滋滋!滋滋滋!」細碎的焚燒聲,傳入老夫人的耳膜,她眸光一顫,警覺的朝暗水的方向看去。
凌若夕心頭頓時一緊,一咬牙,用力將身體砸向她,想要以這樣的方式模糊她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老夫人的注意力瞬間拉了回來,她腳下一閃,避開了凌若夕衝來的身體,任由她狼狽的摔倒在地上,無動於衷。
「這是你最後的反抗嗎?」靴子重重踩在她的背脊上,腰肢半彎著,手肘抵住膝蓋,她得意洋洋的問道。
凌若夕胸口窒悶,背部被她狠狠的踩中,五臟六腑似是被擠壓一般,生生的疼,她緊咬著牙關,嘴角顫抖的揚起一抹譏笑:「是又怎麼樣?我這個人,哪怕是死,也要在臨死前,拖一個墊背的!」
什麼意思?老夫人被她忽然間綻放出的明媚笑容迷惑,心裡升起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安,她剛要飛身退開,小腿卻被凌若夕狠狠抱住,明明身體疼得完全使不上勁,可她卻抱著必死的覺悟,強撐著一口氣,不讓她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