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深深的凝視著他,目光晦澀,宛如一口枯井,讓人不自覺心尖發涼。
「這是威脅?」她涼薄的問道,「這種手段你們玩不膩么?」
衛斯理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她。
她的心機,她的手段,都太過可怕,讓他們不得不早做防備。
許是見到形勢轉變,南宮玉掙扎著扭動著身軀,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被捆綁在身後,腳踝也被緊緊圈住,他只能用目光來表達此刻的得意。
只是,那股得意勁兒配上他那張布滿淤青的面頰,怎麼看怎麼滑稽。
「呵,你們這是想要同我比人多嗎?」凌若夕嘴角的笑容愈發擴大,笑得衛斯理心頭一陣不安。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瞳孔頓時猛縮,臉色更是慘白一片。
「啊!」
一聲聲毛骨悚然的慘叫從懸崖上方傳來,滴答滴答,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衛斯理等人的身上,他茫然的擦了擦臉,定眼一看,頓時愣了,「血?」
「喂,就這些蝦兵蟹將,你們也好意思帶出來丟人現眼嗎?」暗水囂張的聲音忽然間宛如驚雷般炸響在這人煙罕至的夾道上方,迴音不絕。
難道……
衛斯理猛地抬頭,只見那方才還站在上頭的軒轅世家高手,如今已不見了蹤影,只有殷虹的鮮血,不斷滑落下石壁,在壁腳,形成一灘汨汨的血泊。
這怎麼可能!這些人不是第二世家多年來培養的高手嗎?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全都沒了?
「不是只有你們才會幹埋伏後手這種事。」絕殺漠然說道。
衛斯理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眼前這一幕,讓他不自覺回想到了那日在官道上的親身經歷,同樣的狠辣,同樣的秒殺,雙腿微微顫抖,他心底升起了一絲恐慌。
若她今日不願放人,以這些人的身手,他們豈不是將有來無回?
「現在馬上放了小白,不要一次次考驗我的耐心。」凌若夕警告道,一身凜然氣息好似結了冰,就連她身側的空氣,似是也凝固了一般,厚重的壓迫感,叫這夾道中的人有些窒息。
阿大氣得丹田內好不容易平復的玄力,瘋狂運轉,牽扯到體內的傷勢,頓時,一股鐵鏽味從五臟六腑里升起,漫上他的喉嚨。
「嗚嗚嗚。」凌小白雙眼放光的叫著,要不是他的姿勢不允許,他一定會為娘親鼓掌叫好。
凌若夕一記眼刀,咻地刺在他的身上,凌小白立馬安分了,乖巧的垂下腦袋,他怎麼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呢?
「如何,考慮好了么?」她淡淡的睨了眼面前沉默的眾人,神色略顯不悅。
「凌姑娘,我相信你是守承諾的人,一諾千金,不會做出臨時反悔的事。」衛斯理強笑一聲,一頂帽子扣在凌若夕的頭上,他這是在用道德綁架,一旦他們放人後,凌若夕若沒有按照約定釋放南宮玉,那麼,她便會成為背信棄義的小人。
眉梢朝上揚起,些許譏諷的弧線:「放,還是不放?」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甚至不曾表態,但衛斯理卻賭不起,若他們不願放人,只怕這頭頂上的高手們,就會衝下來,奪走他們的性命,那還談什麼帶回皇上?
複雜的目光從凌若夕身上轉移開去,看向一旁鼻青臉腫的帝王,他一咬牙,終是點頭,妥協了。
「放人。」帶著幾分無力,幾分嘆息的命令,緩緩從衛斯理的嘴裡吐出。
侍衛們迅速對視一眼,這才慢吞吞將束縛凌小白身體的繩索解下,雙手剛得到自由,他立馬取出嘴裡的那團布料,砸在地上,雙腿蹦跳著,往凌若夕身邊趕。
「娘親!娘親!」糯糯的聲音透著幾分歡喜,幾分高興,他保持著殭屍跳的姿勢,一步一步緩慢的靠近凌若夕的面前,消瘦的面頰上,綻放出極其絢爛的笑。
「凌姑娘,請放了皇上。」衛斯理在後方大聲提醒道。
她眸光微閃,下顎輕輕一抬,凝聚著強悍玄力的掌風猛地扇向南宮玉的背部,將他整個人扇在半空,如同炮彈般,呼地往那方射去。
「哇哦!」凌小白目瞪口呆的抬起頭,看著那團黑影從頭頂上越過。
「快,接住皇上。」衛斯理怎麼也沒想到,凌若夕會用這種方式歸還南宮玉,一時準備得不充分,慌裡慌張的伸出手臂,想要將他接住。
黑影猛然降落,砸在眾人的身上,頓時,掀得人仰馬翻。
凌若夕看也沒看前方的狼狽,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冷的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兒子。
他離開她十五天了,如今,他終於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她的身邊。
多日來堆積在心頭的大石,這一刻才勉強落了地,但凌若夕的臉色卻不見任何的緩和,仍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嚇得凌小白趕緊縮了縮腦袋。
完蛋了,娘親的表情這麼可怕,他這次還能安全過關么?
絕殺對母子倆之間詭異的氛圍視若無睹,更沒有替凌小白求情,說好話的意思,小少爺的性子太過跳脫,膽大包天,要是不給他一點兒教訓,今後還不知道會發生多少次這種事。
「娘親……」凌小白委屈的扯了扯凌若夕的衣袖,靈動的雙眼漫上淡淡的霧氣,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般。
只可惜這招對凌若夕而言,沒用!
「替他鬆綁。」她收回視線,冷聲吩咐道,完全無視了面前的奶娃娃。
絕殺略帶同情的看了凌小白一眼,衣袖下,手指微微一動,一道以玄力化成的指刀,咻地將他腳上綁著的麻繩割斷。
凌小白連蹦帶跳的活動活動四肢,剛想蹭到凌若夕身邊為她降火,誰料,她卻先一步抬腳,一揮手,便提著他的衣領將人朝後扔開,好在絕殺眼疾手快,將他從空中接住,否則,凌小白這次定會被摔得屁股開花。
衛斯理等人慌忙從地上站起,攙扶著南宮玉起身,為他解綁,為他拍著身上的塵土。
「皇上,您還好嗎?」阿大擔憂的問道,嗓音略顯虛弱。
南宮玉冷冷的瞥了眼被麻繩扼出血痕的手腕,再看看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眉宇間掠過一分暴虐的氣息。
好?這種情況難道還能被叫做好嗎?
陰鷙的雙眼如同毒蛇,隔著空氣,直勾勾瞪著凌若夕,再也不見了往日的濃情,有的只是一片被羞辱的恨意。
「你們似乎忘了,還有一樣東西沒有還給我。」凌若夕指了指就在南宮玉腳邊,以大字型虛弱趴著的黑狼,沉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