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知道!
她居然全都知道!
「那你今夜來是為了什麼?」既然戳破了這層紙,凌克清再繼續偽裝下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於是,他卸下了臉上故意裝出的感情,陰惻惻的問道。
「來看你表演啊,你處心積慮想要找到我,難道我不該現身么?再怎麼說,我也是尊老愛幼的人啊。」凌若夕慢悠悠的說道,神色極其溫柔,但她嘴裡吐出的話,卻能把人給氣死。
凌克清老臉一紅,那不是羞的,而是被氣的。
「咯咯。」凌小白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他就知道娘親是最棒的!什麼叫口才?瞧瞧,能把人給氣得變臉,這就是口才!
凌若夕淡淡然睨了他一眼,也沒斥責他的無理,神色很是放縱。
「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就馬上去找南詔國的皇上,用盡一切方法,停止戰爭。」凌克清不去理會凌小白的笑聲,更裝作沒有聽見凌若夕的諷刺,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太在意她的態度,必定會被她給氣到吐血。
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經驗之談。
「你這是在命令我?」話音剛落,一道強悍的威壓直直朝凌克清撲去,糅雜了可怕殺意的氣勢,好似一座巨山,重重落在他的肩頭。
凌克清胸口一疼,被這股威壓逼得不住後退,臉色瞬間白了。
他怎麼想也沒有想到,凌若夕竟會在瞬間同自己翻臉。
她究竟哪裡來的膽子敢這麼做?
「你這是要弒父嗎?」強忍住體內翻騰不息的疼痛,他咬著牙,一字一字怒聲問道。
要不是雲旭在進屋時,不動聲色的布下了一道結界,只怕他的咆哮早就傳出去了。
全開的氣場瞬間收回,凌若夕故作驚訝的挑起眉梢,「弒父?需要我提醒你,在我離開凌府時,說過什麼話嗎?」
那時,她便已說過,她與凌府在不相干,父女?親情?這種依靠血緣才能建立的感情,對她來說毫無任何意義,在她的心裡,能夠稱之為她在乎的親人的,除了凌小白,便只有在接手這具身體時,便被她認可的大夫人一人。
凌克清顯然也記起了她曾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斬釘截鐵的說出的那番要斷絕關係的話語,面色愈發猙獰,胸口在怒火的充斥下,上下起伏著,呼吸更是急促得猶如猛獸。
暗水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不過,他算是看出來的,敢情這位所謂的父親,是打著親情的名義,有求於凌姑娘啊。
眼底迅速閃過一絲不屑,真是有夠虛假的男人,真讓人不恥。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一人,整個北寧的百姓如今過得有多苦?」凌克清努力壓制著心窩裡快要爆發的怒火,咬牙切齒的低吼著,就算她不在意自己,難道連天下人也不在乎了?
「一個追殺我這麼多天的國家,我需要為它的子民擔心嗎?」凌若夕貌似純良的反問了一句,她的臉上難道有寫著『我是聖母』這四個大字?以至於他居然會認為,她會因為北寧國百姓的水深火熱而動容?
是,她承認,她的確對這些被戰火殃及的百姓於心不忍,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因為他們而將自己置身於險境,想要幫忙,也得在確保自己以及自己所在乎的人通通安全的前提下。
她不是英雄,也不是光芒萬丈,解救世人於水火中的神明,想要讓她為了這些百姓自動把自己送到南宮玉面前,可能嗎?
凌克清被她理直氣壯的反問氣得臉上充血,一張老臉由紅轉紫,宛如一個調料盤,煞是好看。
「呀呀呀,紅了,綠了,青了。」凌小白興奮的指著他驟然變換的臉色,一個勁的咂吧著嘴唇。
「要為他們的安危負責的,難道不是你們這些重臣嗎?何時輪到我一個北寧國的罪人,替他們牽腸掛肚了?」凌若夕繼續問道,語調不重,但卻讓人難以反駁,只能瞪大一雙眼睛,怒視著她,嘴唇蠕動了好幾次,卻偏偏一句話也蹦不出口。
只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逆女!你好狠毒的心腸!北寧就算再怎麼虧待你,可你別忘了,這裡是你的故鄉啊。」硬的不行,凌克清便上了軟刀子,一腔痛心的話語,說得是淚眼婆娑。
凌若夕對他這種把戲,真心感到膩煩,她猛地皺起眉頭,銳利的視線如同刀子,咻地刺在了他的身上:「說夠了嗎?故鄉?別隨隨便便把這種你自以為的定義放在我的身上,有這個閑心來此求我,怎麼不想想如何才能抵制南詔的鐵騎?」
他們既不想出兵,又不想勞民傷財,於是,想要用最快捷的方法阻止天下大亂,這個想法是沒錯,但他們卻用錯了對象。
凌克清說不過她,只能氣得一個勁的喘氣,「逆女,逆女啊!」
「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話的。」雖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個理由,凌若夕口風一轉,雙手輕輕搭在木椅的扶手上,緩緩站起身來,「我問你,大……娘親的屍體到底是被誰偷走的?」
她突然間提起大夫人,凌克清頓時愣住。
「什麼偷走的?我怎麼知道?」
「自己的原配夫人屍首不翼而飛,你竟還有臉說不知道?」凌若夕只覺得好笑,「那我再問你,娘親是不是與什麼隱世家族有關聯?」
凌克清愈發茫然,那困惑、古怪的表情並非是假的,他是真的沒聽明白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大夫人不論是與他認識前,還是認識後,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怎會和什麼隱世世家牽扯上關係?
即使他未曾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經給了凌若夕答案。
連身為丈夫的他也不清楚嗎?
雙眼細細眯起,大夫人、雲族,這兩者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關聯?
為什麼她的貼身玉佩會出現在雲族大長老的密室之中?
「凌若夕,這時候是談論你娘親的時間嗎?」凌克清怒聲質問道,近乎咆哮的聲音,讓凌若夕嚇了一跳,瞬間從深思中回過神來。
淺薄的眼皮緩緩抬起,「不然呢?」
對她而言,天大的事也比不過她在乎的人。
凌克清氣得夠嗆,卻也清楚,若他的態度太過強硬,那麼,想要說服她幾乎是不可能的!深深吸了口氣,他這才道:「我知道在你心裡一直記掛著大夫人的死,你是不是認為是凌府的人逼死了她?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來報復?」
凌若夕很想說他想得太多,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凌克清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就當是為父的錯,為父不該忽視你,不該因為六年前發生的變故,而忽略大夫人的心情,導致她自縊,更不該因為她的死,而心智恍惚,以至於讓賊人有機可趁,偷走了她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