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玲穿著一席墨色的長裙,正在府外來回踱步。
「沒有少主的傳喚,你不該私自出現。」雲旭蹙眉說道,對她不請自來的舉動有些不滿,少主明擺著不願見她,她處心積慮想要靠近少主,只會讓少主更加厭惡,這個道理為何她就不明白呢?
他未曾愛過,自然不知道,被愛情矇混了大腦的女人,有多麼強大的腦補能力與遷怒能力。
「我是來求見少主的,請大哥代為通傳。」雲玲裝作沒有聽見他的提醒,淡漠的說道。
這對曾經相依為命的兄妹之間,終是產生了一條無法跨越的裂痕,昔日的親昵,如今只剩下讓人寒心的生疏與陌生。
雲旭面色一沉,剛想回絕,卻在看見她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樣子時,心軟了:「你在此處稍等。」
他的退讓讓雲玲心頭大喜,只要少主願意見她,就說明她在少主的心中還有著一席之地!那她就仍有機會,能夠回到少主身邊,假以時日,少主定會發現她的好,從而愛上她。
雲旭若是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定不會為她通傳。
腳步緩慢地朝正廳挪動過去,裡面方才還吵吵鬧鬧的聲響此刻已化作了沉靜,他剛進門,就被三雙眼睛盯住,瞬間壓力山大。
「額……」他訕笑一聲,略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少主,雲玲想要求見少主。」雲旭硬著頭皮說道,話音剛落,他明顯感覺到屋內的溫度刷地下降,一股逼人的壓迫感將他的全身籠罩著,無法動彈,無法掙扎。
他低垂下頭去,姿勢略顯謙卑。
「本尊似乎說過,讓她沒事少在本尊面前晃悠,怎麼,本尊說的話,竟沒被她放在心上嗎?」雲井辰挑眉問道,嗓音平平,但話里卻蘊藏著一股嫌惡。
對雲玲,他已連最後的一絲情分,也消失殆盡了。
「你該知道,若非看在你的面上,此刻她已是一個死人。」
雲旭渾身一僵,腦袋愈發用力的往下垂去,心頭升起一絲凄苦,他早該知道的,少主不會樂意見到雲玲,可他卻沒法怪他,畢竟,這一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誰也怨不了。
「請她進來。」凌若夕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將滿屋子沉悶的氣氛打破。
雲井辰錯愕的看著她。
「先聽聽她的來意。」一個對她抱有敵意的女人,特意前來拜見,不是很有趣嗎?凌若夕斂去眸中的寒芒,她絕不承認,她是因為想到雲玲對他的痴情,而心生彆扭,所以才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的。
「既然是娘子的吩咐,為夫也只能照做了。」雲井辰抿唇一笑,眸子里閃爍著濃濃的寵溺。
雲旭這才躬身退下,離開前,他還感激的看了凌若夕一眼。
雲玲壓根不知道讓她進門的人是誰,她欣喜著少主還願意見她,一邊朝正廳走,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衫,想要以最美麗的姿態,去見她心儀的男子。
可當她跟著雲旭進了屋,在看到坐在雲井辰身邊的女人時,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
「雲玲!」雲旭見她突然間停止了動作,立即戳了戳她的手臂,示意她別走神。
雲玲當即回過神來,低眉順目的走到飯桌旁,低垂下的眼瞼里,陰鷙的暗光迅速閃過。
「何事?」雲井辰邪肆的笑著,只是那笑不達眼底。
雲玲跟隨在他身邊多年,怎會不了解他?他話里的厭惡與不悅,是那般清晰,宛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戳中她的心窩。
雙手黯然握緊,她乾澀的開口:「少主,屬下奉族長之命請您回族。」
他就猜到是這件事。
雲井辰並不意外雲玲的來意,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細碎的聲響,卻帶來一股讓人胸悶的壓迫感。
「怎麼,四長老沒將本尊的話傳回去?」他眉目森冷,一字一字輕聲問道。
「四長老已將少主的話原原本本告知了族長,但族長仍舊希望少主能夠回去親自向他解釋。」雲玲臉色一白,故作鎮定的回稟道。
「所以爹就把你給派來了?」雲井辰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般,口中發出喑啞的淺笑,但那笑聲中,卻暗藏著一絲諷刺,一絲嘲弄。
雲玲的心如同刀割般生疼,為什麼?為什麼她在少主這裡得到的,永遠是冷嘲熱諷?明明她才是陪伴少主長大的人不是嗎?可是為何他們之間竟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甘,前所未有的不甘,若說在見到雲井辰前,她尚且可以自欺欺人,那麼此刻,他譏笑的聲音,便將她幻想出的美好徹底撕碎。
都是這個賤人的錯!她驀地抬起頭,陰鷙的雙眼狠狠瞪著凌若夕,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此刻怕是早已被萬箭穿心了。
凌若夕輕輕挑起眉梢,貌似她從開始到現在,就一句話也沒說過吧?
「別再讓本尊看到你方才的眼神。」雲井辰霍地站起身,衣袖凌空麾下,一股雄渾的威壓朝雲玲直直撲去。
她胸口頓時大痛,好似被一記悶垂狠狠的擊中,臉上的血色剎那間退得一乾二淨。
「少主。」雙膝砰地砸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挺直了腰桿,滿臉凄苦:「少主,族長他已對您心有不滿,請您不要在這個時候讓族長失望,求求您,回去吧。」
淚水溢滿了她的眼眶,她卑微的祈求著,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雲井辰妥協。
只可惜,雲玲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這個男人的心狠。
他涼薄的笑了,「你憑什麼認為你求本尊,本尊就會答應你,恩?」
話銳利如刀,在她血淋淋的心臟上,重重滑下,生生的將她的心割掉了一塊。
疼痛從骨髓蔓延到全身,雲玲痛苦的捂住胸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仍舊優雅、高傲的男人。
「少主……」她痴痴的喚著,但回應她的,卻是那雙染滿嫌惡的黑眸。
雲旭不忍的將視線轉開,惆悵的嘆息了一聲,她這又是何苦呢?明明知道少主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拋棄凌姑娘,私自離開,又何必還要親自來要一個答案?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你已不是本尊的暗衛,不需要再在本尊面前表現你的忠心。」話語冷漠到近乎殘忍,「本尊上次不殺你,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如果你還想保住小命,立即從本尊的眼前消失。」
雲玲渾身一震,眼眸中的淚水終是奪眶而出,「少主,您當真如此狠心?雲玲究竟做錯了什麼?讓少主你厭惡至此!」
她不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愛他啊,為什麼卻換來他的蔑視,他的討厭?
凌若夕默默的垂下了眼眸,面對眼前這一幕,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