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上,這等奇怪的事,前所未聞,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請皇上三思。」欽天監身體一抖,手中的羅盤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他直挺挺跪下,叩首請求南宮玉收回立後的決定。
「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百官緊接著跪請,一聲聲絡繹不絕的請求聲,極其刺耳。
南宮玉猛地握緊拳頭,到了此時此刻,他們竟還敢說出這種話?
「皇上,當初欽天監推算出您與若夕姑娘八字不合,您不肯輕信,如今列祖列宗已做出了指引,您難道還要一意孤行嗎?」南宮歸海沉聲問道,一副苦口婆心的口氣,氣得南宮玉險些控制不住心裡的怒火。
「朕不信!」這分明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哎,皇上既然不願聽信祖宗的寓意,老臣也無話可說。」南宮歸海幽幽嘆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身軀朝英魂碑緩緩拜了下去,「臣無能,無法阻止皇上的決定,臣有罪。」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著,雙肩好似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壓力,徐徐叩首。
百姓看不見祭壇上方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奇怪地盯著立在雲梯之巔的三道背影,不明白皇上和皇后娘娘怎麼會動也不動。
「呵。」鳳奕郯身負玄力,祭壇上發生乾的一切根本逃不開他的耳朵,他涼涼地勾起嘴角,眸光陰狠:「看來除了本王,還有人不願見到她坐上後位啊。」
活該!這女人走到哪兒都是這麼惹人嫌棄。
真以為勾搭上南詔國的皇帝就能安枕無憂?呵,如今有群臣力薦,阻止她登上皇后的寶座,他倒要看看,這女人還能使出什麼手段來。
南宮玉怒不可遏,憤怒的視線惡狠狠瞪著南宮歸海的背部,這個男人根本是在逢場作戲!
無恥!太無恥了!
「娘親?」凌小白雖然不大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卻能夠感覺到這凝重的氣氛,他不安地扯了扯凌若夕的衣擺,擔憂地望了她一眼。
凌若夕眸光微冷,任由南宮歸海一個人唱著獨角戲,抬腳走向欽天監,淡漠的視線輕輕掃過他手裡的羅盤,一抹精芒自眼底閃過。
五指凌空攤開,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掌心迸出,羅盤好似受到了指引似的,滑出官員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裡。
「啊!你要幹什麼?」官員被嚇了一跳,失聲驚呼。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她一人的身上,有憤怒,有責怪。
「阿二,你說她到底要幹嘛?」阿大一頭霧水,替南宮玉和凌若夕暗暗著急,蹭到阿二的耳邊,與他咬著耳朵。
阿二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姑娘不會做沒有目的的事,且看著吧。」
凌若夕仔細檢查過手裡的羅盤,嘴角一彎,原來弄得是這種把戲。
她深邃幽冷的黑眸里,閃爍著洞悉一切的睿智,纖縴手指撥開被吹落到肩頭的秀髮,出聲道:「你們剛才說,是逝去的英靈傳來的寓意?」
南宮玉一臉不解,難道她看出了什麼玄機?
南宮歸海背脊微微僵了僵,撩袍站起,一雙惡魔般陰鷙的眼睛紮根在她的身上。
「恩?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對嗎?」凌若夕握著羅盤,挑眉看向欽天監的官員,她漫不經心的模樣,讓這位大臣莫名的有些心底發怵,總覺得她似是看出了什麼。
偌大的祭壇,氣氛詭異得讓人窒息,文武百官紛紛翹首,眨巴著一雙雙茫然的眼睛,看向手舉羅盤的女人。
「你們說羅盤發生異動乃是上天的旨意,沒錯吧?」凜冽的眉梢微微一挑,她含笑問道,那笑好似惡魔,暗藏深意。
欽天監的大臣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點頭,卻又害怕她還有後手,遲疑地站在原地,嘴唇輕輕蠕動幾下,一個字也沒從嘴裡蹦出來。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南宮玉附耳問道,心情急切且激動,他卻是知道這所謂的驚變乃是人為,絕非天意,只是他暫且還未找到破解這僵持局面的法子,只能求助於凌若夕,她一定不會叫自己失望的。
凌若夕不屑地搖晃著手裡的羅盤,指針微微晃動,發出窸窸窣窣如同細沙般的碎響,「若是我能讓這羅盤聽話,你們又當如何?」
「這不可能!」一名大臣愕然驚呼,「此羅盤乃是欽天監代代相傳的寶物,上可知天意,下可通英靈,怎會被你掌控?」
龍華大陸中人信奉神明,尤其是這南詔,更是對這鬼怪天神一說極其推崇,怎會輕易相信她的話?在他們看來,這羅盤忽然失控,絕對是來自上蒼的寓意,是列祖列宗在向他們傳達拒絕讓一介身份不明的女流入主東宮。
凌若夕的話,被他們看作是不甘心的狡辯,一雙雙質疑、憤怒的眸子正死死地瞪著她。
「若夕姑娘,你來自民間有些事不懂也不足為奇,但是,飯可以亂吃,但話卻不能亂說,尤其是在這英魂碑前,在列祖列宗的注視下!說出的話,是要負責的。」南宮歸海冷聲警告道,眸光譏誚,嘲弄地凝視著她。
「王爺似乎不相信我能讓這羅盤聽話?」凌若夕並不生氣,笑得極其溫柔,柔聲問道。
「哼,你莫要在此裝神弄鬼,天意絕不是你一兩句話就能違反的。」他冷哼一聲,以此來表達自己的立場。
凌小白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裝神弄鬼呢,娘親說了能做到就一定可以!」
在他的心目中,凌若夕是無所不能的。
小傢伙咧開嘴角,朝南宮歸海露出了兩排茭白的牙齒,好似揮舞著爪子的小獸,正在向敵人示威。
凌若夕冷淡的眸子不自覺放柔些許,心窩裡湧入一股暖流,柔聲道:「小白,想不想看娘親打臉?」
凌小白雙眼蹭地亮了亮,用力點著腦袋,頭頂上那戳呆毛上下搖曳著,「想!」
將羅盤平方在掌心,手指在下方用來固定指針的鐵釘上輕輕摸索幾下,原本不聽使喚的指針忽然停止了顫動,安安靜靜地躺在羅盤中。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不可置信地發出驚呼,甚至還有人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傻了。
「想要它朝哪邊走?」凌若夕斜睨著凌小白,輕聲問道。
他連想也沒想,便伸出肉嘟嘟的食指,指向左邊,紋絲不動的指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緩緩轉動過去。
「呀,真的會動,右邊右邊。」凌小白咯咯地笑著,孩子純粹的笑聲回蕩在這靜謐的祭壇上方,好似在風中的鈴鐺,聲音清脆卻極致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