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當真要一意孤行嗎?」暗藏嘲弄與警告的話脫口而出。
南宮玉卻不為所動,沒有出聲,但臉上的堅定與決絕,卻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
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立凌若夕為後,即使代價是徹底得罪南宮歸海也在所不惜!
「好好好,皇上既然如此堅決,老臣也無話可說,只希望皇上他日莫要後悔。」南宮歸海拂袖起身,狠狠瞪了南宮玉一眼,氣急敗壞的離開了御書房,轉身的剎那,他的臉上殺機已現。
一個竟敢違抗他命令的傀儡,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南宮玉含笑而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園中,這才喃喃道:「南宮歸海,朕早已不是你掌心裡的棋子,這個天下,是屬於朕的,你也是時候退位讓賢了……」
少年羸弱的身軀此刻彷彿透著毀天滅地的孤勇與決絕。
攝政王憤怒離去的消息,讓宮裡不少下人心驚肉跳,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雲旭自打得知凌若夕已答應嫁給南宮玉後,眉頭就沒鬆開過一刻,雙手負在身後,愁眉苦臉的在鳳儀宮的花園裡來回踱步。
若是凌姑娘當真下嫁南宮玉,那少主該怎麼辦?
「你能不能別在小爺跟前走來走去?眼睛都快被你給轉花了……」凌小白老老實實在一旁蹲著馬步,肉嘟嘟的小臉不滿地擰成一團,看著他沒好氣地說道。
雲旭停下步子,張了張嘴,須彌又繼續沉默。
凌小白的額頭凸起一個偌大的井字,他齜牙咧嘴地問道:「小爺說,你能不能別再轉了……」
「小少爺,你覺得南宮玉和凌姑娘真的應該成親嗎?」雲旭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的問道,試探著凌小白對這樁婚事的態度。
「為什麼不行?南宮叔叔對娘親很好。」凌小白理所當然地開口,「而且他很有錢。」
或許後面的理由才是重點!
雲旭嘴角一抽,忍不住提醒道:「少主也不缺錢。」
廢話!雲族不僅是天下間最大的情報基地,麾下店鋪更是遍布兩國,可以說是最富有的存在,擁有的財力,即便是南詔、北寧兩國的國庫總和,也比擬不上。
「小爺討厭他。」凌小白撅著嘴,想到雲井辰,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不滿,那男人又小氣又腹黑,還老欺負他,他才不要把娘親交給這種男人。
「小少爺,其實少主對你很好,也很在乎你。」雲旭替雲井辰辯解著,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父子。
「小爺可沒看出來,娘親受傷的時候他在哪裡?小黑被捕的時候,他又在哪裡?哼哼,小爺想要的是能夠成為娘親靠山的繼父,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讓小爺看上。」
這麼一說,似乎少主還真的比不上南宮玉。
這個念頭在雲旭的腦海中浮現,又立馬被他拍飛,他狠狠搖了搖頭,他怎麼可以質疑少主呢?
「你別替他說好話,反正小爺就是喜歡南宮叔叔,不喜歡他。」凌小白瞪了雲旭一眼,任性地說道。
「難道你寧肯要一個繼父,也不想要爹爹嗎?」雲旭情急之下拋出這句話來。
「爹?」凌小白微微一愣,隨即不屑地癟了癟嘴:「小爺才沒有這麼不華麗的親爹,小爺只需要娘親就夠了……」
「說的很好。」一道冷冽的嗓音自後方傳來,雲旭面頰發黑,咔咔地轉動著脖子,在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寢宮內走出,靜靜站在後方的青石小道上的女人時,心頭咯噔一下。
凌姑娘究竟什麼時候到的?又聽到了多少?
「向我的兒子灌輸如此滑稽的東西,你在找死嗎?」凌若夕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瞬間讓雲旭有種被凍成冰雕的錯覺。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避開她太過銳利的目光,「凌姑娘。」
「娘親。」凌小白嘿嘿一笑。
「站好!」凌若夕掃了眼他不停打顫的下盤,不悅地蹙起眉頭,「什麼時候站穩了,什麼時候休息。」
現在不打好基礎,將來他根基不穩,如何成為強者?
這片大陸,沒有實力的人只能受人欺辱,只有變強,才能成為人上人,才能保護好自己。
凌小白一聽這話,臉上討好的笑容一下子暗了下去,他幽怨的看著凌若夕,頭頂上搖曳的呆毛好似懨掉的茄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只可惜,他的可憐絲毫沒有換來凌若夕的不忍與動容。
「你很閑嗎?居然跑來和小白說這些話。」炮火直接對向雲旭,她最反感的便是聽人提及凌小白親生父親這件事。
在她眼中,兒子是她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即使沒有父親,她也會教導他成才。
「抱歉,我只是……」雲旭張嘴想要解釋,畢竟,他太清楚少主有多在乎這對母子。
「停,我現在不想聽任何有關於他的話題。」凌若夕甚至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直截了當終止了這個話題。
雲旭見她態度異常堅決,只能報以苦笑,默默地在心底哀悼著少主追妻的艱難未來。
入夜,雲旭惆悵地站在鳳儀宮後方的偏房內,一張深色紅木書桌上,擺放著名貴的文房四寶,白凈的信箋靜靜躺在桌上,燭光閃爍不止,他幾次提筆,卻又無法落下,雲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是少主得知南詔國的事,只怕會立即拋下一切趕來阻止凌姑娘與南宮玉成親,少主一旦離開雲族,勢必會叫二少爺抓住機會,趁機奪權。
這封信究竟是寫,還是不寫呢?
他面露猶豫,但最終仍是提筆將事情一五一十寫在信箋上,撲閃著翅膀的白鴿從夜幕上墜落,乖巧的停在窗柩前的露台上方,雲旭將信箋放入竹筒,目送白鴿再度離去,這才幽幽地嘆息道:「希望這麼做沒錯。」
第二天清晨,濃濃的白霧在皇城內降臨,整個城池被霧霾籠罩得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雲旭剛換上乾淨的衣衫,便接到來自雲井辰的密信,信件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婚禮,那女人只能是本尊的夫人!」
他甚至能想像出少主在寫下這句話時,是何等的憤怒,一筆一划間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與威嚴。
「不惜一切嗎?」五指一緊,信箋在掌心化作粉末,簌簌地掉落一地。
凌若夕可不知雲井辰的動作,即便是知道,她也不會理會。
用過早膳,禮部尚書親自造訪鳳儀宮,奉南宮玉的旨意,前來替她測量尺寸,製作嶄新的嫁衣。
凌小白一邊揉著酸疼的小腿,一邊樂呵呵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瞧著眾人忙裡忙外,時不時點點頭,時不時嘴裡發出極其猥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