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絕勝篇 第六十二章 帝歸

然而我們還是去遲了,東華門外的御街上,一片沸騰,也知道那蘇彧怎麼煽動的,竟然結集了黑壓壓一片群情激昂的學子,看去超過兩千人,且不斷有人陸陸續續從四外不斷抵達御街,個個滿臉激憤。想想在茶樓,跟著蘇彧去登聞鼓院也不過數十人之眾,憄么這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就號召了這麼多人?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學子受湊熱鬧不假,但那蘇彧……我若有所思,似乎也頗有領袖之能。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我心裡有些發毛,這場面簡哈薩克以跟四年前朝聖廣庭上『超級花魁』總決賽時,發生的那場暴亂的情景相媲美,想到當時暴亂那個混亂的場景,我頭皮發麻,若不是當初有楚……我搖了搖頭,甩掉剛剛浮出腦海的名字。人潮湧動,彷彿隨時都會沖入皇城一般。皇城上下如臨大敵,調動守兵,戒備森嚴,羽林軍把守宮門,持矛嚴陣以待。

御街上人太多,一時根本看不到福生在何處。安遠兮讓冥焰陪著我躲在遠離人群的街頭巷角,不准我鑽進去找,自己一個人扎進人堆。我看到那蘇彧站到前方,手中捧著一紙狀書,對著宮門大聲喊道:「濟州府解元蘇彧及首屆應試學子,跪請面聖!」言畢,蘇彧跪到地上,身後立即黑壓壓地跪倒一大片,數千人逶迤跪出數百米。這一跪讓安遠兮終於發現了福生,逮著他的衣領,將他從人群中拎出來。提到我面前。第一次氣得罵他:「福生,我跟你說得那麼清楚,你怎麼還跟著他們發瘋?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葉姐姐,我不是想跟著他們鬧,我只是想把蘇彧大哥勸回去。」福生有些委屈地道。我沉著臉道:「他會聽你勸嗎?此人自命清流,自視甚高。會輕易被你三言兩語打動?便是你說得有理,他此際卻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自己鬧出的事,做出的決定,有什麼後果自然該由他承擔,你真是……」我越說越氣,福生這個童生本就考得比較玄。位居榜末。雖然他天資還算聰明,可到底只跟著夫子上了不到三年的學,學問見識根本就淺薄得很,若不是舉薦制度下平民百姓讀書的人比科舉制度下還要少,又因為是首屆科考,朝廷的規則寬鬆,他想考上個末位也是難如登天,誰想他竟這般不知珍惜羽毛。

「福生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別生氣了,當心身子。」安遠兮見我氣得手發抖,趕緊勸道。冥焰也推了福生的後背一把:「快給姐姐道歉。」

「葉姐姐,對不起。」福生哭喪著臉,咬著唇道歉。

我吸了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剛想開口,前方又起喧嘩。抬眼看去,東華門左三連冠的側門緩緩打開,湧出烽百名羽名軍。景王率了幾個朝官在佩刀侍衛的簇擁中走出皇城,隔著羽林軍看向跪地眾人。他的臉色陰沉得嚇人。肅殺的眼神掃過黑壓壓的學子,厲聲道:「爾等何人,竟敢集聚在皇城宮門鬧事?」

皇族自小培養凌駕一切的王者霸氣震撼迫人,一眾學子到底是初有功名的普通百姓,被他的氣勢一壓,喧嘩之聲頓時退得小了些。唯有蘇彧傲然道:「濟州府解元蘇彧及首屆應試學子,叩闕上書!」

景王冷哼一聲:「既是功名在身的學子,更該知法守禮,豈能如此罔顧禮法,結眾為亂?叩闕上書需經登聞鼓院逐級受理,爾等竟敢隨意聞鼓宮外!」

「這位必是監國大人了?」蘇彧見他袍服上綉著蟠龍,猜出景王的身份,目光炯然地道,「大人,非學生等人不遵禮法,實是登聞鼓院不肯受理學生等人的狀紙,判院閉門不出。嘉院不接,按律檢院及理檢院不得受理。學生等人也是迫於無奈,才聞鼓宮外。」

景王冷笑道:「既是知法守禮的,便該知道擊登聞喜,叩闕上書,未言先有罪!爾等是想被削去功名,刺配邊疆么?」

場面更是安靜,那些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的學子,此際回過神來,聽出景王話中之意,有些人憤憤不平,有些人不以為然,有些人則帶上了一絲怯色。蘇彧長聲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刺配邊疆,能為國殺敵,保家國平安,也不失男兒本色,總好過朝廷屈辱求和,賣國求榮,苟且偷生,置國家存亡和百姓生死於不顧!」

慷慨激烈的一番話將在場學子怒意漸消的情緒又挑動起來,不少人跟著附和嚷嚷,紛紛贊同蘇彧所言。景王狠狠瞪著蘇彧,那蘇彧毫不畏懼,雖然跪於御街之上,但倔強挺直的背影卻散發著直率自信的氣質,傲氣天成。

景王心中對學子們公然挑戰他的權威只怕已恨之入骨,這些學子,能說會寫,每個人都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他倒不懼這些學子人多勢眾,再多也多不過皇城的守軍,他心裡忌憚的,是史筆無情,他非常清楚,今天這件事若處理不當,他就會被天下人譏諷責難,鎮壓學子,屠殺國之根本,他若還想奪這個皇位,就不能留下這樣的把柄落口實。

景王陰沉的面容漸漸鬆弛下來,帶上一絲虛偽的笑容:「蘇解元剛烈正直,所言深得我心,各位學子皆是國之棟樑,憂國憂民,實乃天下蒼生之福。」說完,他揮手讓他的貼身侍衛上前拿下蘇彧手中的狀書,又道:「本王收下各位的上書,各位學子請起身回去吧!」

「大人且慢!」蘇彧站起來,朗聲道,「大人既收下學生等人的狀書,請問何時給我等答覆!」

景王看著一個個站起來的學子,惱恨不已。又不得不與他周旋,虛與委蛇:「國家大事。豈能隨便決定,待本王與朝官商議之後,再予定奪。」

「監國大人!」蘇彧見景王轉身欲走。揚聲道,「異族大軍屯兵玉水以北,隨時便會進攻,彧和一眾同窗憂心如焚,願留在宮門,等候朝廷商議結果!」

「放肆!」景王聞言,臉色一變。我心中一嘆,也覺得這蘇彧到底年少氣盛,著實不知進退,景王雖然不能堵天下悠悠眾口,但皇權到底還是至高無上的,真要逼急了他,他可能真管不了那麼多,學子圍堵宮門,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不比得百姓私傳的流言,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已經令他的聲望蕩然無存。這蘇彧再咄咄相逼,恐怕景王就要發狠了!

果真景王接下來厲聲道:「爾等想挾眾脅迫朝廷嗎?爾等如此行事,欲置君父於何?皇上頒旨實行恩科。就選錄你們這樣無君無父東西?」

蘇彧聽景王扣下這頂大帽子,倒是反應極快,反駁道:「學生等過是進諫言,異族提出議條款實乃國之辱,皇上用聖明天子。定當明白我等一片拳拳愛國之心。」

景王冷笑道:「既進諫言,朝廷已收下你們上書。如何處置,自有論斷,爾等滯留不去,強行索取結果,與脅迫朝廷何異?你們想讓天下如何看朝廷?讓後人如何看今世?」

景王這番話聽到數千學子耳朵里,無異動搖了部分學子心思。這些學子跟著前來湊熱鬧,本為抗議景王議和之舉,根本沒有反對朝廷意思,景王這番話聽在最重君臣父子觀念的讀書人耳里,無異狠抽他們一記耳光,暗指他們犯作亂。連蘇彧一時都無法作答,語塞半晌,才想出一個理由,咬牙道:「監國大人,這狀書彈劾就是大人你,大人是否理當避嫌?朝廷是否理當另擇人選處理此事?」

「沒錯!」蘇彧的話提醒了一眾學子,他身旁的一個學子大聲道,「我等怎麼知道監國大人接了這狀書,會秉公辦理?」

「你們以為本王會徇私嗎?」景王面色陰沉,雙目似要噴出火來。學子中有人大聲道:「非學生等不相信大人,實是大人一再作推諉之言,是否根本無心更改與異族議和的決定?監國大人一意孤行,執意簽訂這種喪權辱國的條約,才是無君無父,讓天下後世看笑話!」

「不錯,不知道監大人的決定有沒有上呈皇上?」又一個學子朗聲道,「為什麼監國大人不顧朝臣反對,非簽下這種賣國條約,莫非大人與異族私相授受?我們憑什麼要相信大人會真的秉公處理?」

……

群情激憤,學子們為推脫犯上作亂嫌疑,紛紛將矛頭轉到景王身上。我心中一緊,這些糊塗蟲,景王就算剛才無意動手,只怕現在也會起殺機了。果然景王氣得臉色鐵青,大聲道:「皇城守軍聽令,科考學子圍堵宮門,犯上作亂,將他們統統抓起來!」

此言一出,學子大驚,紛紛叫罵。東華門右邊側門也打開,湧出一隊羽林軍,上書的學子位見勢不妙,轉頭就跑,羽林軍衝上前去,抓扯圍堵,一時間整個御街人仰馬翻,亂得不可開交。我見勢不妙,嘆了口氣道:「我們快走,免得一會兒遭池魚之殃!」

正當此時,御街之上卻又生變,只聽到一聲如雷般厲吼:「前方發生何事?」這聲厲吼似是含著內力送出的,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回頭看,見御街後方,奔過隊羽林軍,為首的正是我在太廟見過的羽林軍右營統領蕭無望,那聲震吼想必正是自他口,羽林軍見頂頭司,紛紛住手,往回頭跑的學子們,也傻愣愣停下腳步。蕭無望走人群,厲聲道:「何以這麼多在宮門喧嘩,阻擋皇上回宮,還不速速撤離!」

皇上回宮?我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又驚又喜,卻見羽林軍護衛隊之後,遠遠可見駕馬車,卻不是皇帝招搖鑾駕,想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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