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絕勝篇 第四十四章 爭執

寂家上下亂成一片,主人死了,主母下落不明,寂府上下並不知道賽卡門被皇帝「請」進了宮,少主人又傷心過度暈過去,寂府下人像無頭蒼蠅一般倉皇無措。好在林伯是寂府的老家人,跟了兩代主子,見過些世面,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也漸漸有條紊地安排府中大小事務。太醫來看過平安,說她只傷心過度,一時氣悶暈了過去,並無大礙,我囑咐她的丫鬟小心侍候著,然後讓冥焰推我去靈堂。

靈堂上,黑色的棺槨像鋼針一樣刺眼。我給寂將軍上了一柱香,林伯又迎進一位朝官,拜奠寂將軍,我讓冥焰請林伯過來,低聲問道:「林伯,寂將軍的柩送回來,你們可有見將軍一面?」

「有的。」林伯含淚點頭,「小小姐不相信將軍死了,哭著鬧著堅持開棺,見到將軍躺在棺里,小小姐才止了哭鬧,就像傻了似的,唉……我家將軍和小小姐真是可憐哪……」

我蹙起眉,這麼說,寂家已經驗明正身了?門外匆匆跑進一個寂府的家僕,對林伯道:「林後,九王爺來拜奠將軍了。」

林伯吃了一驚,趕緊出去相迎,一會兒,見他躬身請進一個帶著兩個侍從的素服公子,正是九王爺君千翌。他目不斜視地接過寂府下人遞來的香,對著寂驚雲的棺槨道:「寂將軍參遭蒙難,為國捐軀,實乃國之不幸。將軍忠君愛國,平北疆之禍,屢建奇功,實乃朝廷之棟樑,三軍之楷模,惜將軍英年早逝,千翌愴然哀泣,將軍英魂有靈,以鑒吾心,願英魂早日安息。」言畢,躬身三拜,將香插到香爐之上。

九王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眼有淚光,聽得眾人唏噓不已。朝官見九王來了,紛紛上前見禮,九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轉眼見我坐在輪椅上。怔了一下,上前行了一禮:「榮華夫人也來了?」

「妾身驚聞噩耗,趕過來拜奠將軍,看看平安。」我欠身還禮,「平安悲傷過度,身體抱恙,無法相迎。失禮之處,王爺莫怪。」

「怎麼會,本王十分體諒承恩郡主失去親人的痛苦。」九王微微一嘆,「朝廷失去一位良將,本王之心痛,也不亞於承恩郡主。」

「是啊,妾身聽聞這個噩耗,簡直不敢相信。」我嘆了口氣,看著九王,試探道,「王爺,寂將軍怎麼走得這麼突然?」

「下官等也很想知道,何以寂將軍會突然暴斃?」門外踏進一個人。聽到我的問話,也大聲道。我抬頭望去,卻見門外踏進幾個身著素服的朝官,剛剛那句話正是為首的那個人問的。

「下官見過監國大人!」剛到的幾個朝官給九王行了禮,九王表情淡然地輕嗯一聲。幾個人見九王面色不豫,互看一眼。便到靈柩前上香。領頭那朝官上完香,行完禮,突然湊到棺前,撫棺哭道:「寂將軍,你武功蓋世,天下間何人能傷得了你?怎麼會被刺客害死……」

同他一起來的朝官趕緊上前扶住他,抬眼看了靈堂眾人一眼,憤聲道:「尚大人說得不錯,寂將軍死得不明不白,當中定有冤情,朝廷一定要徹查到底,為將軍討回公道,不讓奸險小人的陰謀得逞!」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一些武將已經站起來,激動地嚷:「李大人,你說咱們大將軍是被人害死的?此話當真?」其餘眾人也面帶驚疑之色,林伯聽到此言,更是瞠大了眼,又驚又怒:「這……這……」九王微微蹙了蹙眉,望著那李大人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大人看了九王一眼,目光掃向眾人,字字鏗鏘地道:「寂將軍神勇無雙,戰功彪炳,是從千軍萬馬中闖出來的人物,豈會被幾個小小的刺客所害?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朝官武將議論紛紛,一個武將大聲道:「不錯,咱們大將軍是天曌國的戰神,武功天下無敵,什麼刺客能傷他?」

一位朝官插言道:「既是刺客,所行必非正大光明的手段,寂將軍是被暗算的。」

那尚大人冷哼道:「前幾天寂將軍還在宮中養傷,也沒聽說病情有變。如今皇上剛剛到太廟為天下百姓祈福,將軍卻突然傷重不台,當中定有蹊蹺,定是有人趁皇上不在,謀害將軍妄圖不軌!」

「尚大人,那人是誰?」早有暴躁的將士按捺不住,拔刀怒吼,「我定要將此人碎屍萬段,為大將軍報仇!」林伯從剛剛聽到尚大人的哭訴便驚白了臉,此際更是忍不住,突然跪到九王面前,哭道:「王爺,你定要為我家將軍伸冤哪……」

我冷冷地看著這幾個儀憤填膺的樣子,抿緊了唇。寂將軍被刺客所傷本就是皇帝放的假消息,他死亡的真相是因為被下了降,而這個原因我卻不能說出來,只由得他們互相猜忌,不過對於寂將軍死亡的消息,我到現在心中還不敢置信,皇帝明明用護國神鼎救了他,怎麼他又突然死了?我那日離開後,皇帝在太廟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一時心浮氣躁,恨不得立即趕去太廟,找皇帝問個清楚。

「太醫說寂將軍的確是傷重不治,不過聽幾位大人這麼一說,本王也覺得有些蹊蹺。」九王是何等靈巧聰慧之人,立即順著尚,李兩位大人的話頭應和道,「皇上委託本王監國,本王也想查清此事,定不辜負皇上的重託。」

「那監國大人準備如何查證這件事?」那李大人想必是個急性子,立即追問道。滿屋的眼睛全都盯著九王,九王看了李大人一眼,把問題丟回給他,「李大人認為呢?」

李大人義正辭嚴地道:「下官認為,應該先將替寂將軍診治那些太醫抓起來,嚴加審問。寂將軍的靈柩也應暫時移往刑部,請驗屍官為將軍驗屍,查出將軍的死因。」

眾人一聽,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不待九王開口,已經有一個朝官站出來道:「李大人,皇上聽聞將軍過世,哀痛不已,下旨封寂將軍為忠勇王,交待無論何人都不得對忠勇王有絲毫不敬,此刻大人要求開棺驗屍,必得驚擾王爺遺體,實乃大不敬,恐怕……」

「嚴大人這話差矣,是禮儀重要,還是查明寂將軍死亡的真相重要?皇上與寂將軍君臣之情摯切,必不至讓寂將軍蒙冤而死!」李大人冷哼一聲,看向九王,大聲道:「監國大人以為下官的意見如何?」

我蹙起了眉,這個李大人言語之間對九王頗有質問之意,語氣又沖,莫非是和寂將軍相熟要好的同僚么?這幾位朝官突然來寂府靈堂說這番話,看似為寂將軍抱不平,言辭之中卻有挑撥之意,似乎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莫非平日與九王是政敵?可是九王向來不太理朝堂上的事,又與百官交好,這幾位大人怎會貿貿然針對他呢?莫非……我心中一動,這幾個人是受人指使的?九王微微蹙了蹙眉,不待開口,門外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誰在這裡吵成這樣?鬧鬧嚷嚷的,成何體統?」

我抬眼看去,呼吸一窒,進來的卻是景王君慕玄。我頓時心頭雪亮,只怕這幾個正是受他指使,這會兒皇帝不在宮中,委託九王監國,突然出了這麼大的事,莫不是想指責九王監國不力,有失職之嫌?他好取而代之?九王迎上去,欠身行禮:「王叔!」其餘眾人也紛紛給景王見禮。我冷眼旁觀,見景王面色不悅地掃了堂內眾人一眼,徑直走到靈柩前取了一柱清香,湊到燭上,點了香,對著棺槨拜了三拜,說了一番和九王剛剛差不多內容的話,插上香,背著雙手,轉過身,臉色不豫地道:「你們剛剛在寂將軍靈前吵什麼?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失儀?」

堂內鴉雀無聲,剛剛吵得最大聲的尚大人和李大人也不敢吭聲了。我心中更是篤定,這幾人必跟他是一黨的,倒故意把他王爺的面子抬了個十足十。九王將剛才眾人的議論跟景王說了一遍。景王幽幽一嘆,沉聲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應該徹查寂將軍的死因,開棺驗屍倒是大有必要。」

我唇角冷冷一勾,在心中揣測著景王的用意,只感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替寂將軍翻案是假,驗證他是否真的死亡才是真,畢竟寂將軍死得過於突然,連也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何況景王還抱著皇帝有可能會救寂驚雲的希望,若寂驚雲真的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根本沒有動用神器,那景王的一切部署都成了泡影,所以他一定會查實這關鍵的一步。

耳邊只聽到景王的聲音繼續飄蕩:「皇上才去太廟幾天,朝中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早知如此,本王昨日就算是闖關,也要跟皇上商量一下……」

闖關?我挑了挑眉,九王詫道:「王叔昨日去過太廟?」

「不錯。」景王點點頭,嘆道:「可惜本王被羽林軍攔了下來,言皇上下旨祈福期間不見任何人,沒有見著皇上的面。」

「皇上下旨不見任何人,怎麼會知道寂將軍身亡的消息,還頒了聖旨追封王位?」尚大人看了九王一眼,語氣不善,「監國大人是幾時見到皇上的?」

這話矛頭直指九王,分明是咄咄逼人的質問了,便是九王雅量再好,再禮賢下士,在這滿屋朝官面前,臉上也有幾分掛不住。九王眼中閃過一絲嗔怒,他身後的侍從已經出聲大聲呵斥道:「大膽,竟敢對王爺如此無禮!!」

尚大人雙眼一瞪,呵斥回去,「你才大膽,不分尊卑,這裡豈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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