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我將最後一顆珠子跳進雲崢的陣營里,喜上眉梢,「終於贏了你一次。」
雲崢優雅地淺笑,我抬眼道:「你沒讓我吧?」
「你需要我讓嗎?」雲崢笑道。
我湊近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道:「如果是別的男人呢,就不用,如果是我老公呢,讓讓我又何妨?」
「老公?」雲崢微微挑眉,眼裡有不解。
「呃……」我皺了皺眉,「我家鄉有些地方把丈夫叫老公。」
「那妻子呢?」雲崢眼裡閃過一絲趣味。
「老婆呀。」我笑道,左手勾著他的脖子,右手捋起他耳邊的一縷發,用發梢撓他的臉。他輕笑著抓住我搗蛋的手,將唇湊到我耳邊,溫熱的呼吸弄得我耳朵痒痒的:「老婆!」
我笑起來,他的唇落到我的臉上,輾轉輕啄,從額頭,到眼睛,到鼻尖,最後落到唇上,輕輕碰了碰,我咬住他的下唇,他低低地笑著,溫柔地輾吻我的唇舌。
「雲崢,你現在比較像個活人。」待他的唇離開,我嘆了口氣,倚到他懷裡去,輕聲道,「知道嗎,我最初總覺得你像畫里的人,美好得不真實。」
「近朱者赤。」他輕笑著擁緊我,我笑著輕捶他,眼睛落到桌上的沙漏上,見那些沙快流完了,輕聲道,「該吃藥了呢。」
從他懷裡站起來,去柜子里取出玉瓶,倒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出來,從桌上的水壺裡倒了杯溫開水,將葯和水遞到他手裡。雲崢服了葯,輕嘆道:「今兒又是十五了。」
「嗯。」我握住他的手,「為什麼不讓我陪你?」
每月十五,雲崢都要與他的私人大夫傅先生待一晚,雲家的人告訴我,傅先生是來給雲崢診病的,但每次,雲崢都不肯讓我陪他,此次出行,因為要在路上耽擱數月,傅大夫也與我們同行。
「我不想嚇著你,傅大夫診治的手法比較嚇人。」雲崢笑著拍我的手。
我蹙起眉:「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怕?我想陪你。」
「可是我不想你看到我最難看的樣子。」雲崢握著我的手,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輕哄道,「乖,別不高興,我彈琴給你聽好不好?」
「不要。」我搖頭,「我不要你那麼費神。」
有人輕敲房門,雲崢揚聲道:「進來!」
傅大夫推門進來,站在門口,輕聲道:「崢少爺。」
雲崢看了我一眼,對傅大夫道:「我們去樓下吧。」
「雲崢……」我握住他的手,他微笑著,語氣卻是堅持的,「我今晚住客房,你好好休息。」
我只得放手,蹙著眉將他送到樓下,看著兩人進了一間客房,掩上門。這豪華大船的隔音效果是極好的,門一關,我根本無法聽到什麼。雲崢的病,我問過傅大夫,他只說是先天不足,以至體弱。雲崢是早產兒,生下來差點就死掉了,是傅大夫把他救活的,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調理雲崢的身子,說他是雲崢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我本應該信任他的,可是,雲崢的病情,真的如此簡單嗎?為什麼每月十五,他都要進行例診?為什麼例診過後,他便虛弱得要卧床?我從未聽過早產兒有這些癥狀。
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好,因為擔心雲崢例診的情況,暮色剛退,我就起床了。丫鬟寧兒和馨兒服侍我梳洗,寧兒給我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出嫁之後,我的頭髮不再垂於腦後,但也沒梳這時空複雜的髮髻、戴著沉重的假髮,只簡單地把頭髮用一支簪隨意地綰起來,我收藏的美麗發簪終於不再被束之高閣。
吩咐兩個丫鬟去準備一會兒雲崢要用的熱水,下了樓,見雲家的鐵衛,雲乾、雲坤、雲離、雲震四個人守在雲崢昨晚進行例診的客房門口。雲家有一支衛隊,號稱十八鐵衛,分成兩組,每組九人,分別設有隊長一名,一組在明,一組在暗,職責是保護雲家族長的安全,此次出行,永樂侯派了九名明衛與我們同行,不過我想老爺子在暗中應該也有些部署。
四名鐵衛見到我,一起躬身道:「見過少夫人!」
「雲崢還沒出來?」我抬了抬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
雲乾道:「回少夫人,還沒有。」
我蹙起眉,有些擔心,天都亮了,怎麼這次耗了這麼久?正疑惑間,門開了,傅大夫看到我,淡淡地點了點頭:「少夫人來了。」轉而對站在門外的鐵衛道,「進來扶崢少爺上輪椅。」
我立即跨進屋,雲崢臉色蒼白、全身無力地被鐵衛抱上輪椅,見我進來,虛弱地笑了笑。我跑過去,蹲到他身前,見他滿頭是汗,神情疲累,心疼地道:「雲崢,你感覺怎麼樣?」
「已經習慣了,不用擔心。」雲崢的手動了動。
我趕緊握住他的手:「先回房歇著,別說那麼多話。」
鐵衛將雲崢推進船上一個木包廂,這個包廂可以把人送到每一層樓的船艙,類似現代的電梯功能,不過我不知道工匠們具體是用什麼方式來完成的。鐵衛把雲崢推進三樓我們的卧室,將他抱上床。寧兒和馨兒將熱水送進來,馨兒擰了熱毛巾,寧兒準備去解雲崢的衣裳,我接過馨兒手中的毛巾,對兩人道:「我來吧,你們都出去。」
雲崢每次例診完,都流了一身冷汗,要凈身換衫,才睡得舒服。我坐到床沿,解開雲崢的衣服,他輕聲道:「這些事讓丫鬟做就可以了……」
我瞪了他一眼:「想都別想,我看她們做過一次,知道怎麼幫你擦了,我老公的身子,以後只能露給我一個人看。」
雲崢低低地笑起來,望著我的目光溫柔如水。我用熱毛巾輕柔地擦拭他的臉、脖子、雙臂、胸、腹……他身上的皮膚跟臉一樣蒼白晶瑩。雲崢很瘦,但瘦得並不像我婚前想像中皮包骨那麼離譜,應該說,還是我比較喜歡的那種清瘦身材。他的皮膚被熱毛巾擦得泛起淡淡的粉紅色,我的毛巾擦到他的私處,臉上微微有些發燙,但沒有敷衍了事,仍是一絲不苟地把每個部位都擦清爽了。抬眼看雲崢,他的臉上也帶起淡淡的粉色,溫柔地看著我。
「穿衣服了。」我從柜子里取出乾淨的內衣,幫他換上,拉過薄被蓋到他身上,「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休息?」
「我想先睡會兒。」雲崢閉上眼睛,看來昨晚是真的很辛苦,不多時便睡沉了。我見他睡熟了,開門喚了丫鬟輕手輕腳收走水盆,在屋裡點了一支寧神香,拿了一本賬簿蜷到窗前的軟榻上去看,房間里安靜下來,只偶爾響起我翻動書頁的聲音。
此次出行,我帶了一箱雲家數年來的賬簿複本在路上看。這兩天我在查賬的時候,在賬簿里發現一些很奇怪的支出項目,不管是漕運、礦山還是織造的賬簿,都有相同的支出款項。可是支出款項卻沒有註明是做什麼,只寫了個「外」字,另外用一些奇怪的符號作了標註,看上去像是密碼暗記。我仔細查了查,發現這種支出項大約從七年前就開始出現了,開始一年的賬簿上只有零星的記錄,後來漸漸多起來,每年的賬簿有超過一半的錢都用在這個奇怪的支出上。我準備再多看幾天賬,理清這些疑惑,再跟幾位執事詢問是怎麼回事。
有人輕輕地敲門,我看了床上熟睡的雲崢一眼,輕聲道:「進來!」
寧兒推門進來,走到我面前,輕聲道:「少夫人,德管事說有要緊事要見您。」
我掩上門,走到外間,門口守著雲巽、雲艮兩位鐵衛,雲德站在屋子中央,見我從內室出來,將手中的一支竹捲兒雙手呈到我面前:「少夫人,剛剛收到隆興鐵礦發來的緊急飛鴿傳書。」
我接過竹捲兒,抹掉封泥,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捲兒。隆興鐵礦是天曌國最大的鐵礦之一,位於滄江沿線的鐵山郡,坐船還要五日才能抵達,是此行我準備去視察的其中一個點。我展開紙捲兒,看清上面的內容,臉色一變。傳書是礦山執事雲天常發來的,說是兩日前隆興鐵礦發生了一場大型礦難,死傷過百,目前事故正在處理之中。
上百人的礦難?怎麼會發生這麼惡劣的事故?雲德見我臉色不善,忐忑地道:「少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我將紙捲兒遞給他,雲德見了,大驚道:「少夫人,發生這麼大的事,要趕緊稟告給崢少爺!」
「他昨晚例診,現下睡得正沉,先不要吵他。」我坐到榻上,冷靜地道,「雲德,以前有發生過這種事嗎?雲家是怎麼處理的?」
「以前沒有發生過這麼大的礦難,只遇到過幾次小事故,有時候是侯爺親自去解決,有時是崢少爺去。」雲德道。
「安撫傷患和家屬,與官府溝通,處理事故責任人?」我沉吟了一下,問道。回憶起前世那些大大小小的災難事故,我們的黨政領導人做的無非是這些。
雲德眼裡閃過一絲詫色,點頭道:「是!」
「嗯……」我點點頭,「我知道怎麼處理了,雲崢的身體現在不適宜去礦上處理這事,我代他去,如果現在上岸,快馬趕到鐵山郡,需要多長時間?」
「一天!」雲德道,轉而面帶憂色,「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