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滄都篇 第四章 求租

我看中了一間店面。在最繁華的東門大街與北門大街的交匯處,有間鎖起來的店面,門上貼著張紅紙,寫著待租等字樣,我看那紙上的日期,已經貼了好些天了,為何這樣好的一間店面,竟然沒有人租下來?

問了問左鄰右舍的店鋪老闆,皆一臉不以為然,嗤道:「那家鋪子是城郊的老福頭的祖產,那老傢伙最愛戲弄人,之前不知多少人去租鋪子,撞一鼻子灰回來,跺腳發誓寧死也不租這家鋪子,讓它發霉爛掉。」

咦?還有這回事?為何好好的鋪子不租,偏要為難人?我詫異地道:「他怎麼戲弄人了?」

「那老傢伙整天就喜歡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要不是他祖上有些產業,像他那樣整日里無所事事的傢伙,早就餓死在大街上了。」左右鄰一談起這店鋪的業主,便大搖其頭。我反倒來了興趣,這種被大多數人視為異類的怪人,一定很有意思,再加上我對這間鋪子的位置滿意得很,這個人,我倒要去見一見了。

打聽到老福頭的住所,我帶著小紅,和蔚家大哥一起去老福頭家。這個傳說中的怪老頭住在城郊,據說無親無故,家裡只得一個僮子和一個做粗活的老媽子侍候。我們雇了轎子,出了城,又走了老遠,才到了一個大宅院。轎夫告訴我們,這就是老福頭的居所,我讓轎夫在門口等著,徑直上去敲門。

半晌,有個十歲左右的清秀小僮來應門,上上下下把我們打量了一遍,才清脆地道:「找誰?」

我堆出笑容:「小哥兒,我們是想來租府上在滄都城中那間店鋪的,能否代我們向你家主人通傳一聲。」

「租鋪子?」小僮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們一眼,「你知道我家老爺的規矩嗎?」

「請小哥明示。」我微微笑道,果然,這家主人麻煩,小鬼也難纏。

「我家老爺不缺租鋪子那點錢,要是你能回答上我家老爺的幾個問題,我家老爺一定會租給你。」小僮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來之前已經有很多人在那老福頭那裡吃癟了。

「這問題,是小哥來提,還是你家老爺自己提?」我笑了笑,心中對這老福頭的問題也有些好奇起來。

小僮見我一臉笑容,也不好再說幸災樂禍的話,脆聲道:「你先答我一個問題。」

「小哥請講。」我笑道。

「你先答我,我們站著的這地,是圓的,還是方的?」小僮眼裡閃過一絲促狹。

我怔了怔,這是什麼意思?地球是圓的,這個地球人都知道,不過,這樣的話能在這個時空這個朝代說嗎?那小僮見我怔住,唇角浮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答不出么?答不出就請回吧。」一邊說,一邊準備關門。

「等等。」我喚住他,不管了,就實話實說,「這地不是圓的也不是方的,是球形的。」

那小僮關門的動作停住,詫異道:「你為什麼說是球形的?」

「這是第二個問題么?」我笑道。

小僮怔了怔,道:「你等等,我去問問我家老爺。」

他關了門,一會兒又將門打開,歪著頭道:「你說,這地為啥是球形的?」

這我還真是答不出,只模模糊糊記得,地球是圓的好像跟引力有關,不過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給這人聽。腦子裡想了半天,避重就輕地道:「你若不信,可以做個試驗,乘船從一個港口出發,順著一個方向行船,船最後一定會駛回你出發的這個地方。」

我避開那些大陸、航行之類的名詞,換成不易造成理解障礙的辭彙,不知道這樣投機的回答他會不會滿意,小僮充滿疑問的眼神掃了我一眼,關上門,過了半晌,門又開了,那小僮出來笑道:「我家老爺請你們進去。」

進了宅院,見著滿院里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巨大的風箏、木馬拉的馬車、帆船的模型、拿著掃把和拖把的木頭人……小僮帶著我們往內院走,我見這一路稀奇古怪的東西,心下有些恍然,這老福頭大概是個熱衷於研究新事物的發明家。中國古代的文人輕視勞動者,只會動嘴皮子,不喜歡把理論上的東西付諸於實踐,不知道這個時空是否也如此,總之,以老福頭被人們視為異類來看,就知道這老頭的行徑得不到大多數人的理解。所以他偏居一隅,不喜與人接觸,卻又渴望知音,所以對前來求租的人諸多問題,而他那些在常人眼裡過於離奇的問題,自然會被人視為惡意刁難了。

進到裡屋,見一個戴著軟帽、身著粗布衣的紅鼻子老頭兒坐在桌前,擺弄著桌上的三個小金人兒,另有一個高大的身著曜月國服飾的男人也圍坐在桌前。屋子裡也是同樣的擺滿各種木製品,有些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我在這裡,意外地看到了玻璃瓶兒,心中一陣訝異,莫非這也是這老福頭做的?

那老頭兒見我們進來,眯著眼睛打量了我們,然後將眼光落到我身上,笑道:「就是你這小丫頭說地是球形的?」

「是我。」我笑著施了禮:「讓老人家見笑了。」

「你咋知道乘船順著一個方向行船會駛回原地?」老福頭眯起眼。不知道他還想問什麼,我想了想,笑道:「小女子幼時,曾聽家鄉那些出海經商的商賈說過,不過小女子自己並沒有試驗過,不知真假。」

「原來是聽人說的。」那曜月國服飾的男人笑起來,語氣頗不以為然。那男人應該很年輕,只是長了一臉的大鬍子,亂糟糟地連臉都看不清。我不知他是何人,不好隨意開口,只望著老福頭道:「那我這問題,是答對了還是答錯了呢?」

老福頭笑了笑,對我招了招手:「小丫頭,你過來?」

我走過去,老福頭指了指桌上的三個小金人,笑道:「你說說,這幾個金人哪個最有價值?」

我看向桌上三個小金人,三個小金人做得一模一樣,精緻可愛,我拿起三個金人,沉甸甸的,份量都不輕,笑道:「老人家這麼問我,那這三個金人的重量肯定是一樣的了。」

「你這小丫頭還挺聰明。」老福頭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曜月國服飾的男人,「這是赤備托我給曜月國皇室做的貢品,重量和外形都是一模一樣的。」

赤備?這個曜月國男人的名字么?能給曜月國皇室進獻貢品,這個人也是商人?還是曜月國朝廷的人?我無暇想太多,把三個小金人拿在手裡仔細觀察,發現三個小金人真是做得十分逼真,外形是一模一樣,分不出不同,外面分不出來,那玄機必定藏在金人裡面,我看到小金人的耳朵眼,心中有了主意,笑道:「老人家,能否給我找三根草稈兒來?」

老福頭的清秀小僮找來三根狗尾巴草,我拔乾淨葉子,拿起一個小金人,將細草稈從金人的耳朵里穿進去,草稈從金人的另一邊耳朵出來了。我心中一喜,果然有料。拿起第二個小金人,從耳朵里穿進去,這根草稈卻從嘴巴里穿出來,第三個小金人,草稈進去之後,直接掉進肚子里,什麼響動也沒有。我心中有了主意,放下金人,笑道:「就是這第三個小金人最有價值。」

「為什麼?」曜月國男人見我一系列動作之後選出這個小金人,一臉不解。老福頭捻著鬍鬚笑眯眯地看著我,笑道:「小丫頭,解釋給他聽。」

我笑道:「最有價值的人,不一定是最能說的。老天給我們兩隻耳朵一個嘴巴,本來就是讓我們多聽少說。第一個小金人,聽到什麼都左耳進,右耳出;第二個小金人,聽到什麼都包不住,全都從嘴裡漏出去;第三個小金人么,善於傾聽,才是成熟的人最基本的素質。」我見那曜月國男人一臉的恍然大悟,想了想,又嘆道,「不過,這三隻小金人要三個在一起,才能顯出各自的價值,分開哪一個都不成,在我看來,這三個小人帶來的警示意義是相同的,價值也沒什麼高下貴賤之分了。」

「說得好。」那曜月國男人站起來,擊掌道,「姑娘真是聰明過人,我拿這金人在手裡數日,也沒想通有什麼玄機,姑娘今日之言,令赤備茅塞頓開。」

老福頭也是一臉喜色,笑道:「你這丫頭打哪兒冒出來的,竟然連我費心做這三個小金人的意思都猜到了。」

我趁機將此行的目的道出:「小女子名叫葉海花,從京城來,準備在滄都做點小生意,這不,就是想向您老租鋪子來著,老人家現在可願將滄都城中那間鋪子租給我?」

「你才答了我兩個問題,還差一個。」老福頭笑著眯起眼,「若是你答對我這個問題,那鋪子,小老兒可以直接借給你用,不用付租金。」

我心中一喜,那麼好的鋪子,不付租金,這樣的好事兒上哪兒尋去?我還在尋思,卻聽到老福頭對那曜月國男人道:「赤備,把你那題目說出來,讓小丫頭想想。」

赤備笑道:「這個問題也不是我出的,是我國的烏雷王子出的一道題目,朝中無人能答,所以赤備趁準備貢品之機特意來請教福老先生。」

我笑道:「老人家一定答出了。」

老福頭搖了搖頭道:「這題目頗刁鑽,小老兒想了半日,也未想出。」

「哦?」不知又是什麼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