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她走了

我僵硬著,麻木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我也不明白,那個最不明白的人就是我,萬傾明明應該是討厭我才對,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為我做些什麼。

「他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呢?」骨心嬈哼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萬傾,又像是自嘲:「代替你去死嗎?」

對啊,他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與我之間建立這樣的聯繫的,從我明明受了傷,卻沒有想像中那麼疼的時候,可那時候是從哪裡開始得呢,我什麼也想不出來,甚至,如果不是三爺的提醒,我到現在也無法意識到,還單純的以為是自己的耐痛能力增強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比骨心嬈更想知道答案。

「你憑什麼。你到底憑什麼!」骨心嬈忽的抽泣起來,胸口因為情緒的波動而不斷得起伏,她現在已經早沒有了往日的光鮮亮麗,看起來滄桑可憐,讓人不由得潸然淚下。

我抹著眼淚,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怕我說些什麼,會讓骨心嬈更加的生氣吧。

「你憑什麼什麼都不付出,就可以收穫他對你的愛,你到底做了什麼,值得他這樣對你!」

「我不值得……我不值得。」我重複著,希望這樣會讓骨心嬈的心情能夠好過一點。

可她聞言後卻哼笑出聲:「你不值得?只要他認為值得。你就算再不值得……也值得。」

我能夠清楚的看到骨心嬈眼裡的不甘心,與深不見底的失望,對自己的失望,對萬傾的失望,對她一廂情願的感情失望。

可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萬傾喜歡我。我甚至連往這方面想都沒有想。

「他不想讓你知道,他喜歡你,可是,一個人的眼神是會出賣自己得。」骨心嬈的眼淚像是擰開了閥門一般,不斷的往下掉落,似乎是要把心裡的委屈趁著現在全部的哭訴出來。

「從他根本就無法喝你的血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他得結局……」骨心嬈說著,不知道是因為過度傷心,還是因為她的時間已經到了,她的腹部忽然抽動,一口黑藍色的血液,溢了出來。

「你別說了,怎麼樣才能救你?我的血可以嗎?」

我說著,就準備去割自己的胳膊,骨心嬈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伸手一把按住了我,再看向我得時候,她的眼神是清亮的。

「你還是那個傻姑娘,可我卻不是那個敢愛敢恨的骨心嬈了,愛上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人,真的太累了……」

「不用救我,不用白費力氣,我活不了,也不想活。」

她說完這句話後,再度嘔了一口黑血,手指顫顫巍巍的抓著我,說:「答應我一件事……」

我大概想到了她要說什麼,便一個勁的點頭,說我答應你。

「好好的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她看著我,眼眶通紅,眼神渙散:「不要記恨他,不要對他冷言冷語,不要傷害他,他也值得被愛著。」

「他不冷酷。不無情,看你睡著的樣子會傻笑很久,也會摸著嘴巴,想念你,常常想著想著就忘了時間,他不會隨便遷怒別人,從不踐踏別人,他很有原則,卻會因為你違背原則,如果你不了解他,就千萬不要隨意的評價他。」

「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也不用活在面具之下。將自己偽裝起來。」

「被愛的人看不到愛他的那個人的好,但他的好,我卻全部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們沒有可能,我只求你,在以後的日子裡能多對他笑笑,他表面上會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但心裡一定比吃了一萬顆糖還要甜,偶爾關心一下他,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會關心他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哀傷,我的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她講的每一句話,都在我的腦袋裡發出嗡嗡的回想,是那麼的模糊,那麼的讓人心慌。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為你死,你一定要抱著他,大哭一場,讓他走的不那麼孤單,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他淡淡的回了我一句話,他說,可能是他欠你的,聽完這句話後,我再也不對他抱有希望了,因為你在他得心裡。已經根深蒂固,無人能夠取代了,他要用他的一輩子,去償還你。」

我的肩膀澀澀發抖,像是有一塊粗糙的磨石,在打磨我的聲帶。以至於我竟然沙啞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該說什麼,我又能說些什麼,我沒有任何立場。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人的心就是這麼小,一輩子只能住下一個人。縱使我再感動,再傷心,又能改變什麼呢,除了徒增心裡的內疚,有能改變什麼呢?!

骨心嬈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我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絲得解脫。

她嘆了一口氣,忽然露出了一個無比乾淨的笑容,眼睛裡明亮的就像是鑲嵌著一顆星星,明明是一張老態龍鐘的臉,卻透著十五六歲的少女的清麗,與單純。

我抓住了她的手。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在我的手中輕輕的顫動,她得手越來越透明,就像是一個生命從我的手中一點點的消失。

雖然,她很早以前就死了,可是這一次,她卻連輪迴得機會都沒有了。

「我這輩子。只有一個願望。」

她停頓,海水不斷拍打著岸邊,苦澀的海風扶起她輕飄飄的衣服,輕飄飄的髮絲,以及輕飄飄的眼淚。

「希望他能親口叫我一聲……小嬈。」

她轉臉,看向已經渾身僵硬的我。嘴角上掛著甜甜的笑容,時間,便永恆的定格在了這一點。

「可惜……沒有機會了……」

黑藍色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落到地上之後,便立即沒了痕迹。骨心嬈對我笑著,逐漸透明,伴隨著她那句悲涼的話,永遠的消失了。

沒有機會了。

沒有機會,再去完成自己得遺憾。

她抱著這樣的遺憾,永遠的。孤零零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我想要去抓她,然而抓到手中的卻是一把沙土,我難過的想要流淚,可是眼角涼涼的,卻流不出眼淚。那是一種空蕩感,充斥著我的整個胸懷,就像是看著親人的屍體,一點點的被推進焚化爐,變成一把灰燼一樣的空蕩感。

可骨心嬈,連灰燼都沒有。宛若蒸發。

我回想著骨心嬈的話,她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聽萬傾叫她一聲小嬈,這樣的話,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在哪裡聽過,可是記憶模糊,很長時間後,才緩慢的現出了原形。

曾幾何時,她就是以這樣單純的語氣,看著陳迦楠,讓他叫她一聲小嬈,陳迦楠沒有叫,骨心嬈的眼睛裡,便是潰散的失落感。

如果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大可不必這麼在意吧。

如果只是一個雖未謀面的人,她不會卸下所有偽裝吧。

偽裝……

我看向和三爺打鬥的萬傾,看到他臉上的笑臉,想到他時常繃緊的嘴角,陷入了沉思。

萬傾,陳迦楠,萬傾,陳迦楠……

他們兩個之間,會不會也存在著某種關係呢,他們會不會是一個人?!

想到這,我頭皮猛然一陣子的緊繃,他們的性格都有些變化無常,他們都如此的沉默寡言,骨心嬈剛剛也才說過,她說,如果不是因為我,萬傾也不會生活在面具之下。

這句話,或許應該補充為,如果不是因為怕我認出來,萬傾也不會生活在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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