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南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張揚在他背後做了那麼多針對他的事情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即便是張揚做了那麼多針對他的事情,母親居然還站在張揚的一邊。文浩南道:「媽,我差點就死在那次爆炸中!現在已經證明那件事就是他做的!」
羅慧寧道:「我不相信!」
文浩南的心中宛如被毒蛇咬噬一般痛苦,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媽,在你心中究竟誰才是你的親兒子?」
羅慧寧道:「這種比較毫無意義!」她起身離去,默默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坐在床上,羅慧寧默默望著窗外,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她的視野一片朦朧。羅慧寧拿起了床頭的那張照片,這是他們一家的全家福,那時候兒女還小,她和文國權都還年輕,照片上的每一張面孔都帶著笑容,羅慧寧的手指逐一撫摸著每個人的面孔,最終來到了自己的臉上,她發現照片上的自己竟然完全陌生了,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
張揚前往博覽中心的會展酒店主要是為了拜會顧允知,一來是出於對長輩的禮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需要一位智者指點迷津,顧允知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張揚來到酒店,顧允知卻不在,聽顧養養說,他一來到京城就去了古玩市場淘瓷器,可能要稍晚一些才會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問起藥廠的事情。
顧養養道:「生意蒸蒸日上,正在籌建新廠,已經開始考慮上市了。」
張揚對生意方面的事情一竅不通,笑了笑道:「有錢賺就好。」
顧養養道:「我不喜歡經商,過去之所以接下這個董事長,都是因為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現在藥廠的經營已經上了軌道。營收也是節節升高。我想把這個董事長交出來,也好專心去繪畫。」
張揚道:「我倒感覺你這個董事長幹得不錯,養養,這藥廠是你姐留下來的,你要是不幹誰能勝任。」
顧養養道:「還有我哥呢。」
張大官人聽她提起顧明健,不覺笑了,他倒不是對顧明健有偏見。現在顧明健雖然已經改過自新,可藥廠當年被他折騰的差點死掉,就算顧養養願意,只怕藥廠的工人也不會同意。
顧養養也清楚哥哥在藥廠已經名聲掃地,她嘆了口氣道:「我跟茵茹姐說過,她也不同意。」
張揚道:「其實未必非得你們自家人去打理。可以在藥廠內部遴選人才,實在不行就公開向社會招標,無論做哪一行,只有廣納賢士才能更好的發展。」
顧養養道:「張揚哥,回頭你幫我跟爸說說,我雖然有了想法,可是我一直都沒敢跟他說呢。」
張揚點了點頭,剛巧這會兒顧允知從古玩市場回來了。看他兩手空空的樣子就知道他一無所獲。看到張揚來了,顧允知笑道:「張揚什麼時候來的?」
張揚道:「爸。我剛到沒多久。」
顧允知來到沙發上坐下,顧養養起身去給他倒茶,放下茶杯道:「爸,您和張揚先聊著,我出去看看會場布置的情況。」
顧允知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唇角露出會心的微笑,女兒越來越懂事了。
張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爸,您今兒淘了什麼寶貝回來?」
提起這件事,顧允知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哪裡還有什麼寶貝?今天我在古玩市場溜達了一個下午,放眼望去多數都是假貨,偶然有那麼幾件真品,價格又高得離譜,權當去開了次眼界,以後古玩市場去不得了。」
張揚道:「還不是錢給鬧的,真貨哪有假貨利潤高啊,不過他們也只能用假貨蒙蒙外行,他們是騙不過您的眼睛的。」
顧允知道:「我算什麼高手?只是看得多罷了。」
張揚道:「這就是獨具慧眼啊!」
顧允知微笑道:「今天說話這麼好聽,怎麼讓我感覺有些怪怪的啊?」
張揚道:「爸,我最近惹了不少事兒,您聽說了沒有?」
顧允知道:「聽說了一點,據說你為了保住何長安的女兒,甚至把喬老給驚動了?」
張揚道:「什麼事兒外面一傳准得變味兒,只是湊巧遇到了喬老,而且何長安的女兒也沒犯什麼罪,只是有人想要針對她罷了。」
顧允知端起茶杯,卻沒有喝,他低聲道:「張揚,你今天怎麼有些心神不定的?」
張大官人嘆了口氣道:「爸,我這次惹了個麻煩。」於是他將自己當初為了把文浩南從北港趕走,想出汽車炸彈的事情說了一遍,張揚之所以坦承一切,是基於對顧允知的無條件信任。
顧允知聽完,不由得眉頭緊鎖,張揚在這件事上做得的確有些過分了,雖然他的目的最後達到了,可是他做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以後可能會帶來的影響。顧允知低聲道:「其實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秘密。」
張揚道:「我現在也明白了,當初我還以為自己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現在國安居然查到了伍得志的身上,爸,我別的不怕,就怕連累朋友,如果他們把這筆帳要算在伍得志頭上怎麼辦?」
顧允知道:「你打算怎麼辦?」
張揚道:「我準備站出來把這件事的責任給扛下來,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伍得志替我背這個黑鍋。」
顧允知道:「既然你都有了主意,又何必問我?」
張揚道:「爸,我只是覺得有點內疚。」
「你覺得愧對文副總理夫婦?」
張揚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顧允知道:「既然覺得愧對,就得向他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其實說實話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
張揚道:「爸,我明白了。」
顧允知道:「越是複雜的事情,越是需要簡單的方法去處理,想得太多,繞的彎子太多,往往會把自己都給繞糊塗,最後不外乎把自己繞進去了,遇到這種情況,要麼你跳出來,要麼你乾脆就一刀切下去,有什麼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敢做就不怕承認!」
顧允知的話讓張揚沉思良久,他知道顧允知絕不是讓自己去國安自首,把北港汽車炸彈案的事情交代清楚,而是讓自己去文國權夫婦面前坦誠一切,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與其等別人揭穿,還不如自己承認,在某種意義上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變被動為主動。
顧允知道:「官場之中,有人舉步維艱,有人如魚得水,這其中有個大勢的問題,必須要認清大勢,方能將手中的權運用的得心應手。」
張揚道:「爸,我在這裡呆得時間越長,反而感覺越不自在了?」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性情使然,其實你每次前來請教我的時候,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了回數,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不會因為我的意見而改變初衷,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意別人想什麼,守住本心,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就已經足夠。」
張揚重重點了點頭。
顧允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別說你看不懂,連我也看不懂,誰輸誰贏,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非常奇妙,本來是一個世界,可是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同的世界,每個人的世界都以自己為中心,人在活著的時候,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
從顧允知那裡出來之後,張揚直接去了文家,快到文家的時候,他先打了個電話,考慮到他現在和文浩南之間惡劣的關係,還是盡量避免見面的好。
羅慧寧接到他的電話之後,輕聲道:「你來得正好,剛好陪我去基金會去一趟。」
張揚來到文家接了乾媽,心中始終有些忐忑,雖然羅慧寧表面上看起來表情無異,可張揚總覺得她已經知道了北港汽車炸彈的事情。
羅慧寧道:「你乾爸去泰國開會了,一周後才能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他低聲道:「乾媽,我這次來是有些話想跟您說。」
羅慧寧淡然笑道:「專心開車,等到了地方再說。」
基金會自從鬧出李啟帆攜款潛逃的事件之後就暫時停止一切活動。羅慧寧讓人將慈善帳戶凍結封存。等到內部整頓完結之後再考慮重新工作的事情,不過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什麼心境,所以就沒有操持這方面的事情,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原本就自願前來,其中多數都是一些官員的親屬,發生了李啟帆和姚紅曦的事情之後,基金會成了一個敏感地帶。這幫人的嗅覺一向靈敏,自然遠離了這塊是非之地。
所以基金會的辦公地點如今已經是門可羅雀,除了一個負責看門打掃衛生的老頭兒,平日里難得見到有人光顧。不過這老頭兒非常敬業,將基金會的三層小樓里里外外打掃得非常乾淨。
張揚跟著羅慧寧來到她位於三樓的辦公室,羅慧寧先去推開了窗戶。外面的雨並不大,秋雨綿綿濕潤了空氣,灰濛濛的天空,平添了幾分憂鬱的味道。
羅慧寧舒了口氣,看到街道兩旁的樹葉已經變得金黃,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