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鳳仙道:「他要是聽到你這樣說一定倍感欣慰。 」
張揚道:「很多時候人的野心會暴露他的缺點。」
邱鳳仙道:「你現在表現得越來越像一個哲人。」
張大官人笑道:「我其實就是一介武夫,不過任何一門行當之中都能夠看出人生境界,比如練武,一個真正的高手,表面上必然是隱藏鋒芒的,中國人講究含而不露,一個發動攻擊的人,他暴露最多缺點的時候就是在他發動攻擊的過程中,人生也是如此,好勝心太強絕不是什麼好事。」
邱鳳仙抓著那隻剝好的野兔,雙手浸泡在清泉之中獃獃出神,張揚的這番話讓她似有所悟。過了好一會兒,邱鳳仙方才如夢初醒道:「說得不錯,查總如果不是被何長安的金礦所惑,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局面。」
張揚道:「佔小便宜吃大虧,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說完他又笑了起來:「你別看我說得輕巧,自己卻做不好。」
邱鳳仙道:「你做事是以進為退,以攻代守!」
張大官人道:「其實偶爾我還是有分寸的。」
邱鳳仙不禁莞爾。
張揚又道:「我聽說你們邱家正在出資贊助競選?」
邱鳳仙道:「我父親的意思!」
「商而優則仕?」
邱鳳仙道:「邱家還輪不到我做決策!」
廚房內傳來老道士的叫聲:「我說你們兩個,洗個菜還要談情說愛嗎?」
一句話把邱鳳仙說得俏臉一熱,她和張揚可沒有談情說愛,張大官人早就熟悉了老道士的脾氣,他樂呵呵道:「李道長,您胡說八道。不怕太上老君把您給收了!」
李信義的聲音又傳了出來:「玉皇大帝我也不怕!」
張大官人這邊進了廚房,杜天野和蘇媛媛隨後從裡面出來了,兩人陪邱老爺子聊了會天,出來幫忙洗菜,蘇媛媛去廚房內把張揚給替換了出來。
杜天野向張揚招了招手,兩人來到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坐了,杜天野道:「聽說沒有,邢朝暉找到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昨兒聽兩名國安特派人員說起了,想不到老邢失蹤這麼久。居然還能夠平安回來,真是應了吉人自有天相的那句話。」
杜天野道:「我雖然收到了消息,可是現在還沒有和他見面。」
張揚道:「想見他恐怕得等等了,這段時間老邢讓折騰得不輕,國安那邊肯定有很多情況要找他了解。再說恢複身體也需要一個過程,短期內只怕不會讓他和外界見面。」
杜天野點了點頭:「這段時間工作還順心嗎?」
張揚道:「還成吧,我這種小角色到哪兒都是一樣混日子。」
杜天野道:「好歹是一方大員啊,平海唯一的保稅區就在你的治下,而且你已經是北港常委,最近陞官的步伐好像變快了許多。」
張大官人道:「我這樣的要是能算一方大員,你就是玉皇大帝了。」
杜天野笑道:「過去我還擔心你和宋書記的關係。現在你和嫣然已經和好了,想必和宋書記的關係也重新變得融洽。」
張揚道:「老杜啊老杜,你去了津海好像變得八卦多了。」說完他又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應該是蘇媛媛的緣故吧?愛情能讓人永葆青春,你好像返老還童了。」
杜天野笑罵道:「放屁。我哪裡老了?走到哪裡,別人都說我是年輕幹部,當然跟你不能比!」
張揚笑了起來。
杜天野笑完之後,表情又變得有些沉重:「現在我有些明白了。當初你和宋書記的不和,只是做給外面的人看。你和龔奇偉也是如此。」
張揚低聲道:「你能看出來,別人自然也能看出來,所以最後我們敗得一塌糊塗。」之前的行動在張揚的心中已經引以為憾,他們非但沒有成功揭開北港的黑幕,反而損失了龔奇偉這位良師益友,每念及此,張大官人心中就不免難過。
杜天野道:「張揚,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政壇之中更沒有常勝將軍,挫敗是難免的,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挫敗而一蹶不振,要越挫越勇。應該看到北港在你們的努力下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項誠、宮還山、蔣洪剛那批有問題的幹部已經被清除出領導團隊,現在已經重新構築起一個新的領導團隊,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引領北港走出低潮,走上一條發展的康庄大道。」
張大官人抗議道:「老杜啊老杜,這兒就咱們倆說話,你還打官腔,剛才的這番話是從會議報告裡面摘錄出來的吧?」
杜天野笑道:「沒辦法,官場中呆久了,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就帶出了這個調調,以後還真的注意。」
張揚道:「我也堅信北港的明天會更好,之前北港的那場風暴必然是一個轉折,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明天的美好而忘記昨天的傷痛,北港這些年嚴重的走私犯罪活動沒有查清,北港到底有多少人涉及到這些不法行為還沒有弄明白。」他咬了咬嘴唇道:「龔奇偉同志不會白死,我們一定要查清楚所有的一切,項誠雖然死了,可是我敢斷定他不會是幕後最大的那隻黑手,有人在他的背後操縱著一切,無論是為了龔奇偉和其他不幸犧牲的同志,還是為了國家和人民,我都有責任將幕後的這隻黑手挖出來,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杜天野道:「常凌空同志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張揚道:「他要以經濟發展為主,也跟我說過,打擊走私犯罪不能急於一時,現在的北港就像是一個重病的病人,如果用藥太猛,恐怕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加惡化,所以我們應當先固本培元。」
杜天野道:「說得很好啊,在管理上你真的要跟凌空同志多學習學習。」
張揚道:「我現在越來越發現自己並不適合搞政治。」
杜天野笑道:「一個在短短五年中從衛校生爬到副廳級幹部的人居然說自己不適合搞政治,說出去鬼才相信!」
張大官人道:「那是因為我遇到了貴人,而不是因為我有什麼政治才能。」
杜天野道:「你還是很有能力的,不然也不會換了這麼多的地方始終能夠得到重用。」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說出了一句讓杜天野哭笑不得的話:「那是因為我是把好槍,你們這幫領導恰恰需要這樣一把槍,於是乎我得到了重用,總結一下這幾年的官途,我就是被不停地利用。」
杜天野道:「小子,你心中這麼黑暗,好像對我很有怨念啊!」
張揚道:「不是對你有怨念,我對你們每個領導都有怨念!」
杜天野道:「人在官場中扮演的角色其實就是這樣,不是利用別人,就是被別人利用。」
張揚道:「我也不想利用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利用,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從這塊地方告辭。」
杜天野道:「你純粹是找理由,分明是你自己做事沒有長性,在仕途中待了一段時間,發現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玩有趣,你的性格最是自由不羈,這樣的脾氣在基層還好說,你官做得越大,受到得限制就越多,所以你感到不自在了,不想玩了,你自己的緣故,還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說給我聽,讓我感覺到內疚,我呸!以為自己是把好槍?可你知道你這把槍究竟走過多少次火嗎?」
張大官人聽杜天野分析得有趣,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老道士李信義今天拿出渾身的解數,做了滿滿一桌山珍美味,不過吃飯的時候,老道士卻沒有跟著往上湊,弄了碗白飯活上菜湯,扒拉完之後,先回紫霞觀去了,倒不是因為病情初愈,別看老道士平時說得熱鬧。可那是和熟悉的人。他在山野里呆久了,並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
陳崇山和他相交莫逆,對老道士的脾性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也不勉強。
邱鶴聲對老道士的廚藝讚不絕口。
邱啟明畢竟是商賈人家出來的孩子,他靈光一閃道:「不如我們在台北開一家菜館,請李道長前去指導,如果能夠保證八成的水準。肯定會賓客盈門。」
邱作棟道:「想法不錯,只怕李道長未必願意出山。」
邱啟明道:「只要誠心出價,李道長未必不肯!」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
其他人沒說什麼,張大官人卻笑道:「李道長是看破紅塵的人,人家侍奉的是張天師,你以為人人都有咱們這個口福啊。就說咱們也是沾了陳大爺的光,如若不然,李道長豈會親自屈尊下廚?」張大官人說得還算客氣,其實這廝心底想的是,你丫算個屁?如果不是跟著安家過來,老道士正眼都不會看你。
邱啟明被張爺憋得滿臉通紅,他和張揚有積怨,當初他對查薇有意。幾次都被張揚破壞。至少在他看來就是如此。
邱鳳仙善於察言觀色,看到表弟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被張揚觸怒。當下微笑道:「張揚說得沒錯,像李道長這樣的世外高人,是不會看重金錢這種俗物的。」
邱鶴聲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