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寧提起張揚的本意是,晚上也把他叫來家裡一起吃飯,趁機修復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沒想到兒子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羅慧寧秀眉顰起道:「浩南,你又聽別人胡說什麼?」
文浩南道:「沒什麼,媽,我知道您的意思,算了,我跟他沒什麼話好說。」
羅慧寧聽他這樣說,也只能作罷,輕聲道:「你休息一下,待會兒去把蘇菲接過來。」
文浩南道:「媽,您看起來精神不太好,要多多注意休息啊。」
羅慧寧笑了笑,心情卻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張大官人回到香山別院,拆遷辦的兩輛車已經被開走了,不過門前還有一輛紅旗車,牌號張揚非常熟悉,這輛車是文家的,張揚本以為是羅慧寧回來了,車門打開,從中出來的卻是文浩南,這讓張揚多少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文浩南不會在主動和自己發生任何聯繫,想不到他居然再次找上門來。
張大官人停下腳步,文浩南緩步走向他,在距離張揚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抬起頭呼吸了一口空氣,低聲道:「我聽說昨晚這裡發生了謀殺案,死了四個人,好好的一片地方卻染上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張揚道:「你消息還蠻靈通的,該不是為了這件事專程從南錫趕來的吧?」
文浩南道:「不是,我來京城是為了開會,抵達這裡之後才聽說香山別院發生謀殺案的消息。」他的目光落在圍牆上,經過昨晚的清理和一夜的大雨,圍牆上被刷塗上的拆字已經基本上洗刷乾淨,不過有些地方仍然可以看到一些印跡。文浩南道:「普通人是沒能力殺死四名成年男子的。」
張揚道:「案子由西京分局負責,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文浩南道:「他們沒懷疑你?」
張大官人從文浩南的這句話中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善意,他笑了笑道:「你以為他們應該懷疑我嗎?」
文浩南道:「如果我負責這件案子,你就會是我首要調查的對象。」
張揚道:「幸虧不是你,不然我就有麻煩了。」
文浩南道:「我真是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搞這麼多的事情?一座老房子而已,既然景區未來的規劃把它划了進去,你為什麼不配合人家的工作,非得要橫生枝節?」
張揚道:「這座宅院是天池先生的故宅,我不能讓別人隨隨便便給拆了。」
文浩南道:「我更不明白天池先生當初為什麼會把這座宅院留給你?你認識天池先生還是通過我媽吧,記得當初,你也是想找天池先生求字,不得不佩服你經營關係的本事,到最後居然哄得老人家將這座院子送給了你。」
張揚道:「我發現你習慣於戴著有色眼鏡看我。」
文浩南道:「有嗎?」
張揚道:「咱們之間就應了一句話……」他停頓了一下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文浩南道:「我很少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張揚道:「很高興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也很欣慰能被你當成一個陌生人看待。」
文浩南道:「無論你出於怎樣的動機,可既然認了我媽做乾媽,畢竟也算得上是一種緣分,我相信,即便是最攻於心計的一個人,他都應該是有良知的。」
張大官人聽得直皺眉頭,如果不是看在乾爹乾媽的份上,他早就讓文浩南滾蛋了。
文浩南望著香山別院緊閉的大門道:「我只希望,你做事之前,能夠多為文家考慮考慮,不要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而影響到文家的聲譽,我爸為官多年,享有清譽,我不想有人仗著所謂的關係給他的形象抹黑。」
張大官人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了,這廝說的是人話嗎?自己留在京城抗拒拆遷,不僅僅是為了保住天池先生的故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是在分擔文家的火力,他是在維護文家的利益,可在文浩南眼中,自己這樣做變成了給文家抹黑,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說完了嗎?」
文浩南道:「說完了!」
張揚道:「說完就趕緊走人,我看到你就有點犯噁心!」他說完這句話,再不搭理文浩南,打開房門走入香山別院,反手將房門鎖上。
文浩南氣得滿臉通紅,他咬了咬嘴唇,大聲道:「你好自為之!」
張大官人聽到汽車遠去的聲音,沒多久又聽到摩托車響起的聲音,卻是陳雪過來了,她並沒有看到眼前的一幕,打開房門,看到張揚鐵青著面孔坐在院子里,馬上就猜到他心情不好,來到張揚身邊,柔聲道:「你一直沒走?我去給你泡杯茶。」
沒多久,陳雪泡好了茶端了出來,放在張揚面前,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張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陪我坐一會兒。」
陳雪垂下明澈的雙眸,看到張揚充滿期望的目光,芳心中突然一軟,嘆了口氣道:「這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張揚放開她的手腕指了指身邊的石凳。
陳雪在石凳上坐下,目光仍然盯著張揚的面龐。
張揚抬起頭,目光望著天空中悠悠蕩蕩的白雲,多了幾分飄渺和迷惘:「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本來只是一起普通的拆遷事件,卻演變成了一場兇殺案,好好的香山別院居然變成了凶宅。」
陳雪淡然笑道:「其實死人未必比活著的人更為可怕,生和死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為什麼一定要對死亡畏之如蛇蠍?」
張揚的目光轉向陳雪,他發現陳雪自從修鍊生死印之後,她的性情變得更加淡泊,彷彿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無法擾亂她的心境。這樣的冷靜淡泊,本不該屬於她這樣的一個花季少女。
張揚道:「昨晚死去的四個人,兩人死於利刃之下,都是一刀斷喉,下手極其精準,另外兩人死在香山別院的門外,他們的頸椎被重手摺斷,殺手利用樹林中的慘叫聲將我吸引過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幹掉了門前的兩名男子,然後從容抽身離去,足以證明,此人的輕身功夫不在我之下。」
陳雪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道:「當世之中,能有這份功力的並不多見,我想到了一個人。」
陳雪的美眸仍然風波不驚,她猜到了張揚要說的人是誰,輕聲道:「你不是已經廢去了她的武功?」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按理說不該是她!」他想到的那個人是文玲,當初他在香山別院的地下洞穴之中親手廢去了文玲的武功,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文玲的體內種下了跗骨針,按理說文玲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複武功,從殺死這四名男子的身手來看,即便是文玲的武功處於巔峰狀態也無法做到讓張揚毫無察覺。
陳雪道:「既然懷疑她,為什麼不去找她當面驗證這件事?」
張揚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對了,西京區分局的人讓我通知你,前去那邊協助調查。」
陳雪淡然笑道:「莫非我也成為了嫌疑對象?」
張揚道:「和香山別院關係最為密切的兩個人就是你跟我,他們例行調查也是應該的。」
陳雪道:「那好,我現在就跟你去!」
於強華對陳雪這麼快就過來配合調查表示讚許,他請兩人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坐下,直奔主題道:「陳小姐,我想你說明一下昨晚從九點到十一點期間的去向。」
陳雪道:「這段時間都在清華園的圖書館內,十一點半做完圖書館的工作返回宿舍,這段時間我可以提供證明人。」
於強華點了點頭,又將那張印有掌印的紙張拿了出來,陳雪揚起自己的手掌比對了一下,她的手指要比這掌印稍長。
張揚道:「於大隊可以打消疑慮了?」
於強華笑道:「兩位不要介意,只是一個例行的調查了解,謝謝兩位的配合。」
張揚道:「於大隊,可能我不應該過問,但是我對這件案子真的很好奇,能不能向我透露一點進展。」
於強華道:「這件案子到目前為止進展甚微,我可以告訴你的就是,我們已經初步排除了兩位的嫌疑,至於這個殺人兇手,我們也初步鎖定是一個女人。」
張揚和陳雪對望了一眼,兩人心中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
張揚道:「於大隊,我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幾具屍體。」
於強華愣了一下,他有些不理解,畢竟張揚不是公安系統的人。
張揚道:「我對武術有些研究,或許可以從傷口的形狀能夠找出一些線索,你們的法醫雖然厲害,但是他並不能從武術方面分析問題,換個角度,或許能夠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於強華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陳雪並沒有和張揚同去,獨自留在停屍房外等候。
於強華遞給張揚口罩和手套,他向張揚道:「其實我之前就聽說過你。」
張揚笑道:「我在京城好像沒什麼名氣。」
於強華道:「我有位同學在北港工作。」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