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來見過顧允知說了幾句話就提出告辭。
蕭國成起身相送,一直將張揚送到大門外,張揚指了指他的大門道:「這門太小了,和院子有些不協調。」
蕭國成笑道:「前面不遠就是故宮,天子腳下,若是把大門造得太氣派豈不是把皇家給比了下去?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老祖宗的經驗教訓我們時刻都不能忘記。」
張揚道:「蕭先生在天子腳下擁有這麼氣派的一座四合院,不是想低調就能夠低調的。站在皇宮角樓上就能把您的院子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修那麼一座小門面,也只是起到了掩耳盜鈴的效果。」
蕭國成哈哈大笑起來,他低聲道:「掩耳盜鈴也罷,虛張聲勢也罷,只要能夠求得心安就已經足夠了,這就叫精神勝利法,阿q精神!」
張揚道:「蕭先生,過去你曾經說過做官如同經商,那麼你有沒有想過,經商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過去從沒想過,只是我這輩子別無所長,除了經商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會,經商有如爬山,過去只想登上巔峰,埋頭儘力一路向前,直到我妻子死後,我方才發現,我一直都沒有悟到人生的真諦,爬山的過程中錯過了無數風景,我一度相信無限風光在險峰,可是我長久以來都沒有意識到,多數人註定一輩子都走不到險峰之巔,為了那一眼的風光。而窮其一生的精力,即便是讓你得到了,你也勢必會付出莫大的代價,現在的我已經沒有目的了,隨遇而安,享受生活就好。」
張揚道:「聽蕭先生的這番話,我也感覺到官場索然無味了。」
蕭國成笑道:「所以年輕人和我們這些老年人在一起呆的太久未嘗是什麼好事。我們可都是一些早已失去雄心壯志的老傢伙,和我們交流只會讓你意志消沉。」
張揚笑道:「獲益匪淺才對。」
蕭國成道:「我聽說何長安失蹤了?」
張揚道:「我也聽說了,具體的事情不太清楚。」對於何長安的事情。他不想多提。
蕭國成道:「經商和為官一樣,風險都非常大。」
壇起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這首詩說得就是佛跳牆。佛跳牆又稱為滿壇香,也稱福壽全,是福州的首席名菜,據說唐朝有位高僧,在前往福建少林寺的途中,經過福州,夜宿客棧,剛好隔壁有家人以滿壇香宴請賓客,高僧聞到香味兒,垂涎三尺。馬上扔掉多年的佛門修行,跳牆而入,大啖滿壇香,佛跳牆因此而得名。
顧養養的佛跳牆師從京城大廚曹三炮,曹三炮臨終之前將凝聚畢生心血的一本食譜留給了顧養養。因為這件事還在他的諸多弟子中鬧出了一場風波,不過顧養養有張揚這樣武力超強的靠山,她的那幫師兄們自然不敢繼續為難,更何況,顧養養得到這本食譜並非是用來營業牟利,而僅僅是自己研究。所以這幫師兄也沒有了發難的理由。這兩年顧養養的廚藝得到了長足的進步,雖然沒有專業證書,但是在廚藝方面已經得到曹三炮的真髓,尤其是一道佛跳牆,做得已經是爐火純青。
張揚回到紫金閣就一頭扎進了廚房,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了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就不能反悔。
很快顧養養就發現找張揚幫廚還真是找對人了,別的不說,單就刀工而論,張揚就是放在廚師界那也是絕頂高手。
張大官人從來都是一個閑不住的人,他穿著一身大廚的工作服,開始的時候還算安分,顧養養讓他做什麼,他就老老實實做什麼,可過了一會兒,他就去幫別人切土豆絲去了,看到張大官人運刀如飛,他切出的土豆絲粗細均勻。
很快就把廚房裡的幾名學徒給吸引過來了,但見刀影霍霍,這廝切土豆絲的本事直追機器。
有學徒問:「老師,您這手刀工得練多長時間啊?」
張揚道:「天生的不用練。」
又有學徒問:「老師,您會用水豆腐切絲嗎?」
張揚道:「那有何難?」
一句話把紫金閣的大廚袁方給招來了,袁方只知道張揚是個幫廚的,可不知道他的身份,本來他對顧養養和張揚的加入就有些不爽,畢竟他才是這裡的主廚,馮景量請來了兩人說是專做佛跳牆,老闆既然發話了,他也不好說什麼,但是馮景量也沒有把張揚和顧養養的身份介紹清楚,本來如果張揚在那兒安分守己倒也罷了,可是這廝走哪兒都不老實,把一幫袁方的徒弟全都給招來了,這哪兒是幫忙的,根本就是過來添亂的。
袁方擦了擦手走了過來,剛巧聽到張揚在那兒說水豆腐切絲那有何難,那幫學徒幫廚聽到張揚這麼說,一直要求他現場表演一下。
袁方道:「這位師傅真是厲害啊,想必對千絲萬縷這道菜也應當擅長吧?」
張大官人笑道:「千絲萬縷?小菜一碟!」
袁方道:「看來今天遇到高人了,不過干咱們勤行的,說得好不如做得好,不知這位師傅的刀工是否如嘴皮子這般利索。」
張大官人一聽就知道對方看自己不順眼了,人家出言挑釁了。
顧養養此時走了過來,輕聲道:「千絲萬縷,不就是文思豆腐嗎?我小時候就會做這道菜。」
袁方望著這對年輕男女心中越發的感到不服氣,要知道千絲萬縷乃是清朝就傳下來的羹湯,做法不難,但最是考校刀工,所以才能夠位列滿漢全席108道菜之一。
袁方道:「那兩位師傅可否演示一番,讓我們這些人觀摩學習一下。」
顧養養道:「好啊!」
她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這徒弟別的本事沒有,但是如果說他的刀工是天下第二,就沒人敢認天下第一。」
袁方不屑笑道:「廚藝之道永無止境,哪有什麼天下第一的說法,就算是彭祖復生,他也不敢說如此大話。」
張揚道:「我也沒說自己第一,第二,第二啊!」
顧養養知道這幫廚子對他們不服氣,自然產生了要露一手給他們看看,好好震震這幫人的打算,別看廚房不大,要想在這裡遊刃有餘,也需要別人的配合,想要別人配合你,你就得證明真有本事,要讓別人心服口服。
顧養養讓人取來水豆腐,要將這細軟的水豆腐切成細如髮絲的豆腐絲兒,其中的功夫是非常講究的,普通廚師,沒有十年的刀功修鍊是無法達到這種地步的,顧養養雖然能夠切成,但是她自問自己的水平還達不到震懾袁方這種一流大廚的境界。所以切絲的任務就得交給張揚,顧養養把張揚拉到一邊,小聲道:「你負責切絲,我來烹飪。」
張揚笑道:「沒問題,要多細?」
顧養養道:「越細越好,口感越好。」
張大官人聽她這麼說,心頭卻是一盪,內心中暗道,很多時候並非是越細口感越好,可這廝剛一產生這念頭,馬上就在心底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張揚啊張揚,你丫太不要臉了,養養是小姨子啊,想一下也不行,褻瀆,褻瀆啊!
顧養養哪裡知道這廝心裡在想什麼,小聲交代道:「切水豆腐,是有講究的,一般豆腐在砧板上切,但是水豆腐需要在水裡切,原因是水裡切豆腐不易粘刀。」
張揚道:「無所謂在哪裡,只要速度夠都不會粘刀。」
顧養養對張揚是百分百放心,在她心中張揚簡直就是無所不能。
於是張大官人就在眾人的注目下走上了操作台,他既沒有將水豆腐放在水中,也沒有將水豆腐放在砧板上,而是向顧養養招了招手道:「養養,藉手一用。」
顧養養已經明白他的目的,嫣然一笑,來到張揚身邊,張揚左手托起水豆腐,右手握刀,刷地一刀,水豆腐已經被他切出薄如蟬翼的一層,誰也搞不清這薄薄的一層為何會從刀身上飛起,平貼在顧養養白裡透紅纖纖素手之上,顧養養就托著這塊薄薄的豆皮,張揚揮刀向她手掌上切去,廚房內響起齊聲驚呼。
但見顧養養俏臉上的表情鎮定如常,張揚手中菜刀飛快在她掌心起落,轉瞬之間已經切好了這片豆皮,顧養養隨手將切好的豆腐絲送入水中,如此這般重複多次,不到兩分鐘功夫,一塊水豆腐已經完全切完。幾千根豆腐絲浸在水中,根根清晰,粗細均勻,毫不誇張的說,比起髮絲也不遑多讓。
張大官人切完這塊水豆腐,菜刀在掌心風車般旋轉了一下,然後刀鋒深深插入砧板之中,笑眯眯轉向身後的那群人。
袁方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沒有發現馮景量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整個廚房內一片寂靜,過了好半天,才聽到馮景量有些激動的聲音道:「袁方,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