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鵬飛此時從外面回來,看到他們這幅情景,不由得有些好奇,走過去道:「夢媛,這是要出遠門吶?」
喬老笑道:「她要去濱海散心!」
「張揚那兒?」提到濱海,喬鵬飛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張揚。
喬夢媛道:「就算是去幫忙吧。」
喬鵬飛點了點頭道:「你先去,我過陣子也會去平海。」
喬夢媛愕然道:「你去平海乾什麼?」
喬鵬飛笑道:「我和大伯商量了一下,他建議我還是先去基層鍛煉。」
「去哪裡?」
喬鵬飛一臉神秘道:「你猜猜。」
喬夢媛道:「愛說不說,我才不猜呢。」
喬鵬飛道:「去江城市春陽縣掛職副縣長。」
喬夢媛不由得有些愣了,想不到這位堂哥真的去了平海,春陽不是張揚的老家嗎?不過她明白,喬鵬飛此去春陽就是為了鍍金,既然決定走上仕途,家人肯定要為他鋪好道路。
喬老道:「也好,你去了平海剛好照顧夢媛。」
喬夢媛笑道:「爺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需要他照顧。」
喬鵬飛道:「我暫時不會過去,先去中央黨校上課,參加為期一個月的縣處級幹部培訓班,然後才去春陽正式報到。」
喬老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鵬飛,既然決定走這條路,就要認認真真的走下去。千萬不能像過去那麼毛躁。」
喬鵬飛道:「爺爺,您不能總是用老眼光看人,我在西藏呆了幾年,皮都褪了幾層。」
喬老道:「怎麼著?聽你的意思,好像怪我把你送到藏邊去?」
喬鵬飛笑道:「爺爺,您就是咱們老喬家的至高神,英明神武,誰也趕不上您,要不是您把我給弄到那地方,勞我筋骨,苦我心智。我哪能有今天的這份悟性,我人生中一點一滴的進步都和您老人家的諄諄教誨是分不開的,您是不知道,我現在唯一的偶像就是您。我這輩子就算超不過您的成就,我也得努力,至少得把我大爺給趕上。」
喬老被他的這番話引得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臭小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貧,有句話我得先提醒你,你雖然進入官場了,可是眼睛不能只盯著陞官,要記住,你去官場不是為了做官。而是為了做事。」
喬鵬飛道:「爺爺,您放心吧,我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是老喬家的子孫嗎?」
喬老這會兒心情好了許多,他揮了揮手道:「幫我送送你妹妹。」
喬夢媛慌忙說不用,可喬鵬飛已經拎著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自己的那輛軍用吉普車內,這次前往濱海,喬夢媛選擇火車出行,喬鵬飛也想借著送她的時機和她單獨聊幾句。
離開喬家之後,喬鵬飛道:「走得這麼急?大伯知道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我跟他提過。」
喬鵬飛道:「爺爺不捨得你走,夢媛,其實京城方方面面的條件更好。」
喬夢媛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喬鵬飛向她看了一眼,低聲道:「夢媛,我感覺你最近變了許多,好像不願在家裡多呆,是不是伯母去世的事情。讓你和大伯之間產生了隔閡?」
喬夢媛沒說話,目光投向車窗外。
喬鵬飛道:「不是我向著大伯說話。感情的事情很難說的,當初是伯母堅持要出家,大伯並沒有做錯什麼。」
喬夢媛道:「我沒有怪他,我沒有怪任何人,我選擇離開只是我自己的問題!」她的聲音有些激動。
喬鵬飛嘆了口氣,他低聲道:「夢媛,有時間的話,還是陪大伯好好聊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裡絕不比我們好過,可他要照顧這個家,所以他不能將內心的情緒表露出來,多點理解吧。」
喬夢媛用長時間的沉默告訴喬鵬飛,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探討下去。
喬鵬飛能夠看出喬夢媛對這個家表現出的疏遠和逃避,喬老自然看得更加清楚,喬夢媛離開之後不久,喬振梁回到了家中,他習慣性的來到父親面前問候,喬老坐在書房的落地窗前,靜靜望著窗外。
「爸!我回來了!」
「夢媛走了!」
喬振梁應了一聲,他知道女兒要走的事情。
喬老轉過身有些不滿地看著他道:「你就這樣無動於衷?」
喬振梁苦笑道:「爸,女兒已經大了,她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選擇,我這個當父親的總不能還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喬老搖了搖頭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什麼讓你們變得如此陌生,讓夢媛想要逃避這個家?」
喬振梁知道父女之間發生的一切瞞不過睿智的父親,他嘆了口氣道:「或許她在心底怪我,將她媽媽的事情歸咎到我的身上。」喬振梁當然明白真實的原因並非如此,但是他無法將實情告訴父親,屈辱讓他一個人默默背負就好,他不想父親在晚年也和他一樣承受這沉重的打擊,所以他早已準備好這個聽起來較為合理的理由。
喬老充滿傷感道:「越是如此,你們父女越是要好好談一談,解開這個心結,父女之間哪有解不開的結呢?傳美走了,你們之間應該更加親近才對。」
喬振梁抿起嘴唇用力點頭。
喬老道:「我要你答應我,你身為父親,要照顧好自己的兒女。」
喬振梁道:「爸,我答應你,等過段時間,我會和夢媛好好談談。」
喬老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鵬飛去平海是你的意思?」
喬振梁笑道:「是,反正他要下去鍛煉,我想來想去,還是讓他去個熟悉的地方,杜天野擔任江城市委書記,肯定會照顧他。」
喬老道:「不要凡事都想著照顧,喬家的子弟不缺能力,缺乏的是吃苦耐勞的品質。」
喬振梁道:「爸,其實鵬飛這兩年的變化很大,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的優點,其中有些優點甚至是鵬舉都不具備的。」
喬老笑道:「你誇他,用不著貶低自己的兒子吧?」
喬振梁道:「這些年輕人不經歷摔打是不能成大器的,鵬飛的藏邊服役經歷讓他成熟不少,所以您老別擔心他不能吃苦,從幾件事上我都看出鵬飛成熟了。」
喬老道:「希望他真的如你所說才好。」
喬振梁道:「爸,您雖然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知道您心中一直對鵬舉這一代中沒有人進入仕途深深遺憾著。」
喬老道:「你真覺得自己那麼了解我?」
喬振梁道:「您忘了,當年堅持反對鵬舉經商的事情。」
喬老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的心態早已發生了改變,孩子們平安是福,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絕不會勉強他們。」
喬振梁道:「爸,其實政治是講究血統的,雖然大家嘴上都不承認,可是心底誰都不會否認,出身在我們這種家庭的孩子,與生俱來就比其他的孩子政治悟性更強一些。」
喬老沒有否認兒子的這番話,他的雙手交纏在一起,拇指有節奏的碰撞在一起,似乎在想什麼。
喬振梁道:「鵬飛今年還不到三十歲,現在起步還不算晚。」
喬老道:「他的起點已經不低。」
喬振梁笑道:「其實您老在送他去藏邊服役的時候就有了讓他進入仕途的意思,只不過您老不承認罷了。」
喬老意味深長的看了兒子一眼,忽然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他低聲道:「你啊,有時間揣摩我的心思,還不如好好考慮怎麼把工作搞好。」
喬振梁道:「我最近有些動力不足。」
喬老道:「不是動力不足,是心灰意冷吧?」
喬振梁沒有說話,可表情上已經承認了父親的定義。
喬老道:「一個人失去了動力是相當可怕的事情,振梁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機會,這兩年正是新舊交替的關鍵時刻,老同志退下來了,到了你們這一代當家做主的時候了。」
喬振梁道:「爸,我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了。」
喬老道:「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他的話題重新回到孫女的身上:「夢媛有沒有告訴你,她這次去濱海是要幫張揚搞保稅區招商工作?」
喬振梁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女兒要去濱海,至於去幹什麼,他還真不知情。
喬老有些不滿的責怪道:「你是怎麼當爹的?女兒的什麼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看也難怪夢媛想要逃避這個家,你有沒有好好關心過她?有沒有盡過一個當父親的責任?」
喬振梁道:「爸,我承認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盡量改進。」
喬老語重心長道:「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家庭,你和傳美之間,不僅僅是傳美出了問題,你要從自身找原因,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發生了什麼,可是如果你一直都關心她,沒有忽略對家庭的照顧,她也不會走到出家那一步。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你自己心裡不感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