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6章 不如不見

張揚道:「早知道搞保稅區那麼麻煩,當初還不如主動讓賢!」他這話說得不大不小,剛巧落入了項誠的耳朵里,項誠皺了皺眉頭,心中明白這小子分明是說給自己聽的。項誠意識到這次的慶典活動絕不會風平浪靜的渡過,還不知道張揚會搞出什麼花樣?

在龔奇偉聽來,張揚是得了便宜賣乖,他笑道:「行啊,只要你們願意,我們不介意把保稅區移植到南錫去。」

顧允知見到省長周興民和省委秘書長閻國濤兩人來訪,也是頗為高興,雖然顧允知看淡名利,可是當一個人退下來之後,在心底還是渴望別人尊重和認同的,即使是顧允知也不能免俗。

嚴格地說起來,無論周興民還是閻國濤都算不上顧允知的老下屬,他們都是顧允知離任之後才來到的平海,周興民和閻國濤一左一右坐在顧允知身邊,很恭敬的噓寒問暖。

顧允知也問候了周興民的爺爺周老,對周興民這位政壇明星顧允知還是有些了解的,但是都是通過間接,兩人並沒有什麼深層的接觸,看得出周興民為人低調謙虛,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嬌嬌之氣。但是周興民的溫和只是表面現象,從周興民的談吐中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很有主見。

周興民道:「顧書記,我來平海的時間不長,對平海的了解還遠遠不夠,以後在管理方面還要時常向您請教,希望顧書記要不吝賜教。」

顧允知笑道:「周省長太客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永恆不變的,管理也是這樣,隨著時代的發展,過去的那套管理模式早就無法適應於現在,周省長想了解的情況,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管理方面,我的那一套早就落伍了。」顧允知的低調和洒脫,平海體制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事實上能做到像他那樣離休之後就徹徹底底退下來的人真沒有幾個。

周興民笑道:「顧書記太謙虛了!」

顧允知道:「不是謙虛,是在說事實,過去像張揚這種張牙舞爪的年輕幹部,我在任用他的時候肯定會猶豫,可以說體制中幾乎找不到這種管理風格的幹部,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年輕幹部不但可以存在,而且還可以得到你們的重用,足以證明在知人善任方面,你們已經比我高出了一籌。」薑是老的辣,顧允知這句話明明在誇獎張揚,也成功的將話題轉到了張揚的身上。

周興民呵呵笑道:「當初推薦他來到濱海獨當一面的是我,事實證明這小子的確很有能耐,短時間內接連干成了兩件大事。」

閻國濤心中暗想,張揚最早的伯樂可不是你,是顧允知才對,張揚和顧允知女兒的那段感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直到現在張揚還一口一個爸的叫著。想到這裡閻國濤不禁又聯想到了省委書記宋懷明,張揚這小子那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兩位省委書記的女兒都弄得服服帖帖,閻國濤的聯想力一直都是相當豐富的,不知為何他又想到了喬夢媛,好像喬夢媛跟張揚之間關係和非同尋常,這小子真是個人才啊。

顧允知道:「濱海的底子太薄,想要發展起來,需要大刀闊斧改革的決心和勇氣。」

周興民道:「國家和省里對濱海保稅區都相當的重視,一共準備向濱海撥出七十個億,用於保稅區建設。」

顧允知道:「扶植力度真是不小,如果真的能夠將規劃一一實現,未來濱海的發展將無可限量。」

閻國濤看了看時間,今晚北港市委市政府、濱海市委市政府聯合在濱海市委招待所舉辦晚宴,宴請各方前來的賓客,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閻國濤小聲提醒了一下周興民。

周興民邀請顧允知同去,顧允知卻笑道:「這種官方晚宴我就不去了,我現在就是閑雲野鶴,真要是到了那裡,我會覺得不自在。」顧允知之所以不去是因為當晚出席晚宴的老下屬很多,如果他過去,多少會分薄周興民的光環,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不想喧賓奪主。

周興民看到顧允知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勉強,和閻國濤告辭離去。

兩人離開沒有多久,又有人過來拜訪顧允知,這次前來的是薛世綸。

顧允知笑著將薛世綸迎入客廳內,薛世綸先拿了兩盒上好的茶葉給他。

顧允知道:「慚愧,我可什麼都沒有準備。」

薛世綸道:「允知兄,你是官,我是商,天底下只有商人給官員送禮的道理,誰見過官員倒過來給商人送禮的?」

顧允知故意板起面孔道:「那你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我現在可不是什麼官員。」

薛世綸哈哈笑道:「允知兄莫怪,開個玩笑!」

顧允知也笑道:「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你送什麼我都敢收!」

兩人落座之後,薛世綸道:「允知兄,這次我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老朋友聚一聚,對了,你還記得蕭國成嗎?」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當然記得,他這次也要來?」

薛世綸道:「已經在北港了。」

顧允知道:「說起來我已有十多年沒有見過他了。」

薛世綸道:「他很少在國內。」

顧允知道:「上次見他還是他去東江找我談開發的事情。」

薛世綸笑道:「結果你沒同意!」

顧允知嘆了口氣道:「當時他方方面面的條件不夠出眾。」

「允知兄一直都是一個公正無私的人,我父親也一直對你讚賞有加。」薛世綸微笑道。

顧允知望著薛世綸,雙目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世綸,當年的事情你怪不怪我?」

薛世綸笑道:「什麼事情?你突然這麼一說搞得我有點糊塗了。」

顧允知深邃的目光透過薛世綸的雙目試圖一直看到他的內心,但是顧允知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是徒勞的,薛世綸的笑容陽光燦爛,可是在燦爛之後卻藏著濃重的迷霧,迷霧之下又是深不可測的大海,顧允知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薛世綸產生這樣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

薛世綸望著顧允知,顧允知的目光讓他彷彿回到了多年以前,薛世綸不喜歡這種目光,一點都不,他不喜歡自己暴露於人前,不喜歡被別人了解。在顧允知面前裝糊塗顯然是沒有必要的,薛世綸笑了笑:「允知兄,你在說當年我放棄仕途選擇從商的事情?」

顧允知道:「我始終認為,你的仕途斷送在我的手上。」

薛世綸淡然笑道:「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初如果不是我頭腦過於狂熱,也不會做錯事。」

顧允知道:「主要的責任應該我來承擔,可是……」

薛世綸微笑搖頭道:「允知兄,本來就是我份內的工作,再說經過那件事之後,我對仕途已經心灰意冷,是我自己主動向老爺子提出不幹了,怨不得別人。」

顧允知感慨道:「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你在官場上的前程不可限量,肯定要比我走得要遠得多。」

薛世綸道:「我現在已經很好,無官一身輕,只有離開官場,才知道為官者的壓力有多大。」

顧允知望著薛世綸,總覺著他的話有些言不由衷。

薛世綸明顯不想提起往事,他站起身笑道:「允知兄,咱們去海邊走走!」

顧允知微笑點頭,兩人離開了別墅,從海洋花園的後門沿著山坡走下,一直來到沙灘之上。

薛世綸在沙灘上站定,指著正北的方向:「國成在那邊買下了五百畝地,現在泰鴻的趙永福想從他手裡賣下來,張揚找我,想我幫忙說服國成放棄這個想法。」

顧允知道:「這小子終於懂得曲線救國了!」

薛世綸哈哈大笑:「他一直都知道,不過這次晚了一步,國成已經答應了老趙,國成這個人你知道的,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很少更改。」

顧允知道:「我剛才抽空看了保稅區的規劃,的確是相當的不錯。」

薛世綸道:「允知兄,我欠張揚一份人情,他又是我女兒的義兄,這件事我幫不上他,總覺得過意不去。」

顧允知淡然笑道:「世綸,其實你不必太在意,事情的關鍵並不在這塊地。」

薛世綸饒有興趣道:「請恕兄弟愚昧,允知兄可否說得再明白一些?」

顧允知道:「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想知道最後的勝者是誰,就要看誰站在國家利益的一邊。」

薛世綸微笑提醒道:「泰鴻也是大型國企!」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國企什麼時候也成了國家權力機構了?」

薛世綸沒有說話,顧允知的這番話分明是在說,泰鴻在藺家角地塊的爭奪上沒有任何的勝算,一個企業再厲害,終究無法和權力機構抗爭,難道顧允知認為張揚贏定了?薛世綸馬上就想到,他可能從周興民那裡得到了某種暗示,如果省長周興民旗幟鮮明的支持張揚,那麼即便是趙永福也無能為力了。

夕陽漸漸墜入遠方的海面,顧允知望著橘色的夕陽,天際間的晚霞模糊了天和海之間的界限,遠處一男一女迎著他們走了過來,顧允知感覺到那身影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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