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焱東道:「陳崗兄弟兩個在你身上栽了跟頭,你以為他們從此以後就會乖乖聽話?」
張揚道:「量他們不敢玩出什麼花樣,過去我來北港之前,就經常聽說這裡的秩序混亂,警匪一家,今晚的事情果然證明傳言非虛。」
程焱東笑道:「你報復心真重,這就報復到我頭上了,連帶著我們公安系統一起抹黑。」
張揚笑道:「我可沒那意思。」
程焱東道:「陳凱這個人居然做出劫持綁架的事情,料想他過去在濱海擔任公安局長期間也未必干過什麼好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好查查他!」
程焱東有些迷惑的看著張揚。
張揚道:「現在我不對付他,並不代表我就此放過了他,多收集點證據,該收網的時候,我絕不會手軟。」
顧允知在周五一早就抵達了濱海,他坐夜車過來的,在卧鋪車廂睡了六個多小時,沒有通知張揚去北港火車站接他,自己打了一輛車徑直來到濱海市行政中心,因為還沒有上班,顧允知在附近的早點鋪吃了早點,等到八點鐘的時候才給張揚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來到濱海了。顧允知剛剛退下來的時候,心態也有過一些變化,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了現在的生活,既然退下來了,就要以一個普通百姓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一個真正能夠放下的人才能夠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張揚聞言頗感驚奇,想不到顧允知一聲不響的就來到了這邊,他問明顧允知所在的地點,讓周山虎開車把自己送了過去。
顧允知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白襯衣沒打領帶,身穿深藍色西裝,雖然已經卸任,超人一等的氣場仍在,站在街角的綠地旁靜靜等待著張揚的到來。
奧迪車在顧允知的身邊停下,張揚推開車門快步走了下去,他親切道:「爸,您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火車站接您!」
顧允知笑道:「害怕你工作忙,就沒打擾你!」
張揚把顧允知請上車,顧允知道:「世綸到了沒有?」
張揚道:「沒聽到他抵達的消息。」
顧允知道:「昨天他給我打過電話,說今天上午到北港的。」
張揚道:「那他到了肯定會跟您聯繫,爸,我先安排您住下!」
顧允知點了點頭。
張揚讓周山虎先往海洋花園駛去,途中他向顧允知介紹著濱海目前的建設情況,顧允知微笑頜首,對濱海目前的狀況並沒有做任何的點評。
張拖特地給顧允知準備了一棟別墅,距離自己的那棟很近,不過他的那棟別墅已經讓出來給程潤生教授了,顧允知看了看別墅的環境,皺了皺眉頭道:「用不著這麼隆重,我一個人哪能住了這麼大的地方?」
張揚笑道:「您級別擺在這裡啊,這裡面一共有十二棟別墅,全都是預備給廳級以上幹部和專家學者的。」
顧允知道:「我都退下來了,享受不了這樣的級別待遇。」
張揚道:「退下來怎麼著?別的不說,您是我爸,濱海市委書記的父親住棟別墅算什麼?」
顧允知聽得心頭一暖,這小子話雖然說得囂張,而且充滿了假公濟私不講理的味道,可是卻非常的貼心,讓他聽得非常舒服,說話的時候,張揚的手機響了,市長許雙奇通知他鄰縣的幾位領導已經來了,想讓他出面接待一下,張揚道:「我這兒正忙呢,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
顧允知等張揚掛上電話道:「你工作忙就趕緊去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張揚笑道:「誰也不及您重要啊,都是鄰縣的一些幹部,我們濱海現在已經撤縣改市了,正兒八經的濱海市,總不能讓我這個市委書記去全程陪同縣委書記吧?級別上不對路啊。」
顧允知哈哈笑道:「你這個混小子,市委書記怎麼著?縣級市的市委書記和縣委書記有本質上的區別嗎?自我感覺良好,尾巴翹上天了。」
張揚忙著去給顧允知泡茶。
爺倆在沙發上坐下,顧允知捻起茶盞喝了一杯,點了點頭道:「不錯,來濱海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接連做成兩件大事,不容易。」
張揚道:「好事多磨,撤縣改市的事情是沒什麼問題了,可保稅區的事情又出現了點意外。」
顧允知看了張揚一眼道:「怎麼回事?」
張揚於是把泰鴻和自己爭搶藺家角地塊的事情說了。
顧允知聽完搖了搖頭道:「趙永福這個人是借著這件事發泄私怨啊。」他對當年趙國梁死亡的事情記得很清楚,當時張揚的越野車被人偷走,撞死了趙國梁,張揚被列為謀殺趙國梁的最大嫌疑人,而當晚張揚的唯一證明人就是顧佳彤,當時顧佳彤不顧一切的想要為張揚證明,洗刷罪名,正是顧允知站出來為張揚做了不在場的證明,方才讓張揚渡過了一劫。也因為那件事顧允知和趙永福過去的友好關係也一刀兩斷,趙永福認為顧允知在這件事上袒護了張揚,從此和顧允知形同陌路。
張揚道:「問題很麻煩,現在趙永福通過他和蕭國成的關係拿下了屬於華光集團的五百畝地,而這塊地剛好又處於我們保稅區的中心區。」
顧允知道:「你擔心他會利用這塊地來要挾你放棄藺家角?」
張揚道:「他肯定會這麼干!」
顧允知道:「泰鴻集團在北港設立分廠其實是符合雙方利益的大好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促進北港的經濟發展,拉動北港的整體工業水平,但是工廠的選址的確有些問題,難道北港市的領導層沒有考慮過?」
張揚道:「這件事真正的麻煩在於,當初泰鴻是宋書記牽線搭橋的,北港方面當初姿態放得太低,為了爭取泰鴻落戶,答應工業用地隨便泰鴻去選,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顧允知微笑道:「以懷明的身份的確不適合說話,北港的這幫幹部看來都站在泰鴻的一邊。」
張揚道:「我現在是單打獨鬥啊!」
顧允知道:「那倒未必,懷明對這件事保持沉默並不代表他認同泰鴻的選址,按照你的說法,你最近針對泰鴻進行了一連串的動作,連央視的今日焦點都上了,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認為你的做法是錯的,以你們之間的關係,他又怎能不會提醒你?他不出聲,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對你行為的一種默許。」顧允知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張揚道:「爸,聽您這麼一說我就有底了。」
顧允知笑道:「所以周興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很關鍵,如果他傾向於你一方,趙永福想必會知難而退,如果他站在趙永福的立場上,那麼你就會很麻煩。」
張揚道:「我還沒有和周省長好好談過。」
顧允知微笑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問心無愧,在這件事上,不是比官位,更不是比靠山,天下間最大的靠山莫過於公,只要你真心從老百姓的利益出發,就什麼都不用怕。」
省長周興民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抵達北港,濱海市委書記項誠、市長宮還山、紀委書記陳崗都專程前往三環外國道收費站迎接省長一行。
周興民遠遠看到收費站旁排列的車隊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向同來的省委秘書長閻國濤道:「用得著這麼隆重嗎?生怕不知我們來了似的。」
閻國濤笑了笑道:「領導下去視察,下級幹部全都嚴陣以待如臨大敵,歡迎我們的成份肯定有,不過更多的是惶恐,害怕我們看到缺點,挑到毛病,所以從現在起就把我們隔離起來了。」
周興民呵呵笑了起來:「說得不錯,所以每次下來考察,我總感覺到不自由,就像被人監視。」
閻國濤道:「官場上的陋習太多。」他點評著那已經站在道路旁,拿捏出一張張笑臉的官員道:「不知道有幾個是真心對我們笑得。」
無論這幫下級官員真誠也罷,虛偽也罷,他們總得去面對,周興民本不想下車,可是身為領導,你不下車,顯得過於高傲,就算是做樣子,也得做出來給別人看。
官場是個奇怪的地方,身處官場,做事往往不能以本身的意志為轉移。
周興民在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的旁邊下車,項誠身邊的兩個小孩子跑過來給周興民敬獻了鮮花,還向他敬了個少先隊禮。
周興民摸了摸那男孩子的短髮,發現那孩子頭頂被曬得已經冒起了熱氣,小臉兒也曬得通紅,他有些不悅地看著項誠道:「老項啊,趕緊讓這些孩子休息去吧,這麼毒的太陽地地下站著,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周興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和打臉無異,項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自己擺下的這個迎接場面顯然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項誠趕緊讓人把兩個孩子帶走,陪著笑臉道:「周省長,你請上車。」
周興民點了點頭,環視北港的那幫領導層,臉上並沒有一絲笑容。
官員的內心往往是敏感的,他們善於從一些細節上分析挖掘出內在的東西,多數人都已經意識到周省長有些不爽。接下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