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長青低聲叫了聲張書記,然後將自己調往北港的事情說了,北港組織部那邊已經同意,現在只差張揚點頭,只要他點頭簽字,一切就沒問題了。
張揚道:「你現在知道我成立招商辦的初衷了?」
洪長青沒說話,心頭卻非常的懊惱,如果這世上有賣後悔葯的,她肯定願意買一顆來嘗嘗,她之前壓根不知道濱海要成立保稅區的事情,現在保稅區成立之後,招商辦主任儼然成為了濱海的第一肥缺。自己居然會主動放棄了這個位置。但是她並不相信張揚是真心將一個肥缺交給自己,可能只是為了走走過場罷了,洪長青道:「張書記,其實我早就想調去北港,我家在那邊,卻要在這裡工作……」洪長青都感覺到自己有氣無力,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一些。
張揚道:「洪大姐,我只是想你仔細考慮一下,現在濱海正值用人之際,你在這個時候走,讓我們的幹部隊伍更是雪上加霜,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留下,公是公私是私,我相信你一定會以工作為重。」
洪長青認為張揚現在的挽留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她點了點頭道:「謝謝張書記,可是我真的做出決定了。」
張揚道:「那好,既然你已經考慮好了,我也不好堅持阻攔,你去組織部辦理手續吧,今天中午別安排其他事情,我召集大家給你送送行。」
洪長青慌忙搖頭道:「不要了,張書記,真的不需要。」她曾經設計陷害張揚,現在張揚不但沒追究而且還提出要給她送行,張揚是不是要在別人面前樹立以德報怨的光輝形象?想起可能遇到的尷尬場面,洪長青逃走的心思都有了。
張揚笑道:「要的,就是吃頓飯,眼看就是中午了,我讓他們準備一下,你雖然調走了,可是咱們不能人一走茶就涼。」張揚給傅長征打了個電話,讓他去縣委招待所安排送行宴,又讓他通知幾位常委。
以洪長青過去縣委辦公室主任的身份,的確當得起這樣的送行宴,可是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絕沒有那麼良好,洪長青甚至開始害怕,張揚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當面羞辱自己?她仍然站在那裡,張揚還沒在調令上簽字。
張揚看了一下洪長青要去的那一欄是港口開發區,他拿起筆簽下了同意。
洪長青看到他並沒有刁難自己,心中方才鬆了一口氣,張揚將簽好的文件遞給了她,隨口問道:「洪大姐,你去那邊具體的工作定下來沒有?」
洪長青點了點頭,低聲道:「初步定下來讓我去科學技術局綜合辦。」說起這件事,她心裡不覺有些委屈,陳崗在這件事上並沒有給她儘力,這樣的部門顯然沒有什麼權力,更談不上什麼油水,目前的狀況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揚道:「以後濱海保稅區的發展肯定會超過港區。」
洪長青離開張揚的辦公室,心情是極度鬱悶的,她真正感覺到後悔,如果當初自己不對張揚下手報復,現在她已經坐在了濱海招商辦主任的位置上,一步錯步步錯,陳崗這個人太現實,想讓他為自己辦事,必須要付出讓他滿意的回報。
洪長青走入曾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關上房門,一個人獃獃坐在辦公桌前,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手機鈴聲打斷了她鬱悶的情緒,洪長青接通電話。
陳崗的聲音傳來:「長青啊,今天晚上我約了港口開發區黨工委宗書記一起吃飯,你要過來啊。」
洪長青沒有馬上回答。
陳崗又道:「叫上詩嬌,她上次身體不舒服,今天應該好了吧。」
洪長青咬了咬嘴唇,低聲道:「陳書記,我……」
「就這麼定了!」陳崗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洪長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趴在桌面上低聲啜泣起來。
中午的送行宴,常委來了不少,其實洪長青過去在濱海領導層的口碑還算不錯,她很會做事,不過出席送行宴的人多數都感到很奇怪,因為操辦送行的是縣委書記張揚,在不久以前,洪長青還害過他,可以說,洪長青的這次調職和她陰謀敗露有關。
洪長青也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參加這場為她舉辦的送行宴的,即便是她去了北港,也不可能從此斬斷和濱海的一切聯繫,人活在社會上,就註定得和周圍的一切發生聯繫,你張揚既然想通過這次送行宴,塑造你以德報怨的高大形象,我承認自己失敗,我認栽,我成全你。
張揚首先做了祝酒詞,他端起酒杯道:「今天之所以要把大家聚在這裡,是因為我們要送走一位好同事,好大姐,我在這兒啊,不煽情了,也不隨便評價洪大姐在濱海所做的成績和貢獻,我想說的是,咱們是一個集體,我把我們的這個集體視為一個家庭,迎來送往是大家早晚都要面對的,可是我希望無論誰走了,都不要忘記,濱海始終是自己曾經的一個家,有時間的時候,常回家看看!」張大官人沒有高談闊論,說的這番話很質樸也很實在。
包括許雙奇在內的不少人都以為張揚會借著這個機會搞出點事情來,可是今天這場送行宴平淡,平淡的讓他們都感到失望,他們希望看到火星撞地球的激烈場面,他們甚至希望看到洪長青的情緒失去控制。
洪長青端起酒杯,她顯然還是有些激動的,但是她的理智非常冷靜,其實她平時就是這個樣子,她很少情緒激動,很少失去控制,她把那杯酒喝了之後,整理了一下情緒道:「謝謝張書記,謝謝在場所有的領導,我在濱海工作的這幾年,是難忘的幾年,正如張書記所說,我把濱海已經當成了自己的娘家,在這裡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記憶,可是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對我來說,家庭比工作要重要得多,謝謝大家,以後……我會常常回來看大家的……」說到這裡,她忽然落淚了,其實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清楚是假話,可是她還得說,每個人都知道她的離開是迫於無奈,她是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離開的,這並不光彩。
洪長青接過董玉武遞來的紙巾,擦去眼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再度舉起酒杯道:「我希望濱海在張書記的領導下變得越來越好!」
政法委書記周翔望著淚光瑩然的洪長青,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再度籠罩了他的內心,洪長青的今天或許就是他的明天,隨著保稅區落戶濱海,張揚已經站穩腳跟,接下來就是對幹部隊伍大刀闊斧的重組和改革了,常委之中他的地位是最不穩固的一個,程焱東是張揚的死黨,是他從豐澤就一路培養的親信,可以預想到,常委的席位中早晚都有一個屬於他,而自己和程焱東因為職能重疊的關係很可能會被清出,周翔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酒,味道很苦,一直滲入心頭。
但是除了周翔以外,少有人同情洪長青現在的下場,洪長青是自找的,本來已經掌握了事情的主動,只差一步就可以將張揚搞得身敗名裂,可是她卻鬼使神差的將整個陰謀和盤托出,正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洪長青的作為只能用愚蠢來形容。
張揚在洪長青的問題上表現的相當有大將風範,不但為她舉行了送行宴,而且還專門派司機將洪長青送回北港,藉機樹立一下以德報怨的光輝形象只是其一,張大官人真沒有把洪長青放在眼裡,也沒打算要去報復她,如果每件小事都要睚眥必報,以後還談什麼去做大事?
這場送行宴風平浪靜的完成了,張揚從縣委招待所返回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常海心,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她的大哥常海天。
張揚笑道:「海天,什麼時候到的?」
常海天道:「上午到的,去廠子里轉了轉,聽海心說你找我有要事商量,所以過來跟你見個面。」
張揚點了點頭。
常海心笑道:「張書記,我把我大哥交給你了,團縣委一攤子事兒,我得回去忙活了。」
張揚道:「你放心去吧,我下午和海天好好聊聊。」
常海天跟著張揚來到他的辦公室,在真皮沙發上坐下,常海天接過張揚遞給他的一瓶礦泉水,笑道:「你這位縣委書記的辦公室快趕上省委書記氣派了。」
張大官人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倒是不想那麼招搖,可人家都把辦公樓蓋好了,我要是不用,豈不是又造成了新一輪浪費。」
常海天喝了口水道:「找我什麼事兒?」
張揚靠在辦公桌笑眯眯望著常海天道:「跟我裝傻,海心沒跟你說嗎?」
常海天笑道:「說了一些,我就是感覺你的想法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想到我?」
張揚道:「其實你一直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我始終認為你是一個大才啊!」
「拉倒吧,你別忽悠我,說實話。」
張揚道:「海天,我真沒忽悠你,當初把你從嵐山請到江城,江城製藥廠在你的手上發展壯大,佳彤當年就常跟我說,你的經營管理能力比她要強,後來你離開了江城製藥廠,自立門戶搞起了海洋生物製品廠,一樣搞得風生水起。」
常海天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幫我,我在嵐山日化廠出事,在家待業的時候你把我推薦到江城製藥廠,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