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轉過身,看著表情平靜的兒子,在兒子的身上,他找到了太多昔日自己的影子,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輕聲道:「你小的時候,我喜歡撫摸你的頭頂,你再大一些,我可以搭著你的肩頭,可是現在,我再想搭你的肩頭,必須要抬高我的手臂,我再想撫摸你的頭頂,需要踮起腳尖。」
薛世綸屈起雙腿,拉著父親的手落在他的頭頂,微笑道:「爸,您仍然可以輕易撫摸到我的頭頂,在您的面前,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屈下我的膝蓋,跪在您的腳下。」
薛老撫摸著兒子的短髮,他嘆了口氣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對任何人都不要輕易跪下。」
「您是我的父親!」
薛老道:「我活著可以為你們阻擋風雨,可以保護你們昂首挺胸,我死了,你們的胸膛是否能夠足以承受風雨的打擊?」
薛世綸道:「我不會給您丟人!」
薛老道:「想要堂堂正正做人,就得堂堂正正做事,我這麼多子女之中,別人我都不擔心,因為我從小看著他們一路成長,他們的一切我都抹得清清楚楚,可是對你,我的兒子,自從你前往海外之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了解你。」
薛世綸道:「爸,你放心,我不會做錯事!」
薛老道:「你太聰明,任何事都考慮的很周到,甚至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周到,我也知道,你的心一直都很大,可是……」
薛世綸似乎猜到父親想要說什麼,搖了搖頭道:「爸,不必說了,當年的事情全都是我的錯。」
薛老道:「世綸,我對你是不是太殘酷了?」
薛世綸微笑道:「爸,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真心對我好,毫無私念,那個人就是您,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薛老的目光再度投向天邊,卻發現天空已經黯淡下來,晚霞失去了剛才瑰麗的色彩,天空凝成了一片青灰色,色彩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點點變得濃重,夜晚即將到來。
薛老低聲道:「這兩天外面都在傳言我生了重病,今天偉童也知道了。」
薛世綸道:「是不是張揚泄露出去的?」
薛老搖了搖頭道:「那孩子我信得過。」
薛世綸微微一怔,卻不知父親和張揚才認識沒多久,為什麼會對他如此信任。可是父親既然說信得過,就有信得過的理由。薛世綸道:「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薛老淡然笑道:「謠言止於智者,傳出這件事的人未必知道我的真實病情,不用理會。」
薛世綸道:「喬振梁最近好像在刁難項誠。」
薛老道:「項誠在管理水平上的確不怎麼樣,濱海開發區的事情,我問過張揚,那件事上項誠有失誤,喬振梁身為農業部部長,對他問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世綸道:「您老不打算幫他說句話了?」
薛老笑著搖了搖頭道:「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就算喬振梁追究這件事,項誠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下台,大不了深刻檢討,顏面無光罷了,還好他的任期已經沒有多長時間,這件事權當給他一個教訓。」
薛世綸欲言又止。
薛老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
薛世綸道:「爸,您說!」
薛老轉身望著他的雙目,犀利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到薛世綸的心靈深處,薛世綸的表情如同古井不波,即使是在父親的逼視之下也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慌亂,薛老道:「喬鵬舉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
薛世綸笑道:「爸,您怎麼會把這件事想到我的身上?」
薛老道:「不是最好!」
「當然不是,我和喬家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薛老抬起頭,望著悄然到來的夜幕,喃喃道:「是時候該出去走走了!」
離京之前,張揚從文國權那裡得到了一個好消息,撤縣改市的事情已經基本定下來了,所差的只是最後的步驟,換句話來說,他這個縣委書記,即將變成市委書記了。
文國權特地囑咐他要對此嚴格保密,張大官人此次來京可謂是收穫頗豐,剛到京城的時候,一場又一場的接風宴把他喝得昏天暗地,眼看要走了,京城的這幫損友又一個個跳出來要給他接風,張大官人一一謝絕,當然像周興國、徐建基、薛偉童這幾位結拜兄妹的接風宴是必須要吃的。
周興國也知道張揚吃厭了京城的飯菜,特地約他們幾個去密雲水庫釣魚燒烤,張揚對釣魚依然沒什麼興趣,不過這次出來,發現周興國的身邊居然多了一個女伴,周興國給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徐莫,清華中文講師。」
徐莫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她的父母是國家科學院院士,雖然相貌談不上傾國傾城,倒也是楚楚動人,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知性美,這種嫻靜的氣質和周興國的沉穩極為相襯。
徐建基也把洪月帶來了,薛偉童到現在還是剩女一個,張揚倒是有,不過楚嫣然身在美國,女友他當然不缺,可是都見不得光。
別看平時薛偉童男人氣十足,可是仍然脫不了女孩子的好奇心,瞅到機會她把周興國拽過來審問道:「你不是在追喬夢媛嗎?怎麼追著追著突然改變方向了?」
周興國哭笑不得道:「我什麼時候追過喬夢媛?那是別人介紹,人家看我不來電,我總不能死乞白賴的賴著人家?」
薛偉童嘆了口氣道:「所以說,你們男人啊,沒有一個專情的!」
張揚一旁道:「你說他就說他,別把我也算進去,其實我覺著周老大沒錯,人總不能弔死在一棵樹上,既然不來電,趕緊另換目標,大哥我支持你。」其實這廝是私心作祟,周興國要是真追上了喬夢媛,他心裡要不舒服了,這貨是端著碗里的,瞅著鍋里的,魚他想要,熊掌他也想要,但凡是被他看中的姑娘,那啥來著……一個不能少。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揚負責生火,徐建基充當了主烤官,其他人幫忙串串兒,徐莫和他們從一開始的生疏到熟悉起來,她向張揚道:「張揚,我見過你!」
張揚道:「見過我?我怎麼不記得?」
徐莫笑道:「你認識陳雪吧,當時我在圖書館看書,你和她一起離開了圖書館。」
薛偉童大驚小怪道:「見了一面就記得那麼清楚?」
徐莫道:「陳雪是我們清華園的校花,又是個冷美人,平時對任何人的追求都不理不睬,想追她的男生很多,可是誰也不敢主動去碰壁,那天張揚去了圖書館,看到他們兩人一起談笑風生的出門,所以自然成為大家的矚目焦點,大家都以為你是陳雪的男朋友呢。」
薛偉童道:「他啊,早就有未婚妻了,楚嫣然,又漂亮又有錢的美國小姐。」
張揚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啞巴。」
周興國笑道:「急了!我們這老三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到哪兒身後都跟著一群女孩子,未婚妻倒是有一個,可女朋友一大堆,我到現在都搞不清到底有幾個。」
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拿我開涮是不是?要是嫣然聽到你們這麼說,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薛偉童道:「我真為嫣然感到不值,你要是我未婚夫啊,我就乾脆把你給送凈身房給咔嚓了,以後讓你還敢再胡作非為不!」薛偉童說話從來都是大大咧咧,她說這種話不覺著難堪,可是徐莫和洪月都羞得滿臉通紅,這丫頭也太敢說了。
大官人瞪大眼睛道:「妹子,你太狠了吧,讓我斷子絕孫啊!」
薛偉童道:「我是為嫣然不值!」
張揚道:「你跟我親還是跟她親啊,你是我妹還是她妹啊?」
徐建基道:「其實男人風流點也不算啥毛病,某項研究證明,越是婚前風流的人,結婚後的婚姻約是穩固。」
洪月道:「胡說八道,那是你們男人在自己找借口。」
張揚附和道:「我也聽說過,其實這道理很淺顯,你們想想啊,婚前什麼都見過,什麼都玩過了,婚後自然收心養性了。」
薛偉童道:「我呸!」
徐莫也紅著臉道:「你們都是在給自己的放縱找借口。」
周興國跟著點頭道:「是啊,這兩個放蕩的傢伙在給自己找借口呢。」
徐建基慌忙撇清干係道:「放蕩的那個是張揚,我就是說說,我可不是那種人。」
張大官人嘆道:「嗬,今兒是怎麼了這是?說給我送行,結果成了我的批鬥會了,我是國家幹部,我是黨員噯!我對自身從來都是高標準嚴要求,我的原則性怎麼也要比你們幾個強吧?我平時也就是圖個嘴痛快,違反原則的事情我可沒幹過。」
薛偉童道:「應該說是沒少干!」
張揚道:「我算看出來了,你這丫頭是鐵了心跟我作對,你想想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正常男人誰看到美女沒點反應啊?」
他這麼一說,徐莫和洪月又臉紅了。
徐建基慌忙道:「打住,打住啊,你聊著聊著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