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官人心說莫非喬書記有未卜先知之能,預感到今晚可能會有採花賊覬覦他的寶貝女兒,所以才半夜突襲,防患於未然。
對張大官人而言,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都是些屁話,這廝好奇心太強,總覺著今天喬家的事情透著蹊蹺。
喬振梁在椅子上坐下,低聲道:「夢媛,你媽去了濟慈庵,明天一早我們就會去辦手續。」
張大官人聽到這話,驚得差點沒從房頂上掉下來,媽媽咪呀!老喬兩口子居然要離婚,這對平海而言不啻是平地驚雷,真要是成為事實,只怕這段時間喬家的事情就會成為平海的新聞。
喬夢媛已經知道事情無可挽回,她輕聲道:「已經決定了嗎?」
喬振梁低聲道:「定下來了,我會讓人安排好一切秘密進行,你媽決定出家。」
喬夢媛道:「她的選擇?」
喬振梁道:「她的選擇!」
喬夢媛熱淚盈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爺爺知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這個家就這麼散了嗎?」
喬振梁道:「我會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他們解釋,夢媛,無論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喬夢媛低聲啜泣沒有說話。
喬振梁道:「你在佛堂外聽到的話……」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永遠不會向任何人說。」
喬振梁的內心因為喬夢媛的這句話而感到一陣刺痛:「夢媛,我想你誤會了我。」
喬夢媛道:「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永遠不要知道真相。」
喬振梁道:「唯一的真相就是,我是你的父親。」
喬夢媛含淚搖了搖頭:「爸,回不去了!」
喬振梁用力點了點頭道:「回得去,如果有人敢傷害到你,我會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會不惜一切捍衛我的兒女,我的家庭……」說完這句話,他的內心悵然若失,女兒不是自己的,家也不復存在了。
「爸,您太累了,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喬振梁點了點頭,站起身緩緩向門外走去。
張大官人坐在喬家的屋頂,剛剛聽到的這父女間的對話讓他震駭莫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鬧到要讓喬振梁和孟傳美離婚這麼嚴重?他在房頂呆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消了夜探喬夢媛香閨的念頭,張揚並不是傻子,這種時候,還是別跟著添亂了,讓喬夢媛冷靜一下不失為一個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今晚他們父女兩人的對話透著一股怪怪的味道,張大官人雖然沒有得悉內情,可越是咀嚼越是覺著這件事很不對頭。
第二天一早張揚去指揮部上班的時候,把喬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秦清,其實喬鵬舉集資一案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現在整個平海的體制內都傳得沸沸揚揚的。就算張揚不說,秦清也已經知道,秦清嘆了口氣道:「張揚,我看這件事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張揚道:「喬鵬舉這次的問題應該是被人陰了,以他高傲的性格怎麼可能去向人行賄,而且他出身幹部家庭,對於家庭的榮譽極其看重,在這種事情上不會犯錯誤。」
秦清聽出他是在想著喬鵬舉說話,溫婉笑道:「所有人都能看出喬鵬舉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喬老雖然退了,可是他在國內政壇的影響力猶在,任何一個成功的政治家,都會有許許多多公開和不公開的對手,喬鵬舉的事情有可能是別人設下的圈套,可是身為喬家的長子長孫,他不知自律,是對金錢的慾望蒙蔽了他的雙眼,他有今天並不值得同情。」
張揚道:「我並不同情他,可是……」
秦清焉能不知他同情的是喬夢媛,但是嘴上並不點破,微笑道:「照我看,你是杞人憂天,喬老是什麼樣的人物?他的韜略又豈是你我能夠揣摩到的,即便是喬書記,他有今天的位置,也不僅僅是依靠喬老的影響力,不知經歷了多少風浪,我看這件事只是開始,雷聲雖然大,可是這場風雨未必能夠對喬家造成任何的損傷。」
張大官人並不認同秦清的話,雖然他也知道喬老和喬振梁都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但是這次的事情,首先已經影響到了喬家內部,究竟是什麼事情才會讓喬振梁和孟傳美的婚姻走向終結?如果說孟傳美一心向佛,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但現在卻是喬家形勢最為嚴峻的時候,作為喬振梁的妻子,她理應顧全大局,可她並沒有這樣做。
秦清看到張揚陷入深思的樣子,不禁有些無可奈何,她拍了拍他的手背道:「這種事太敏感,你不適合插手。」秦清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想要利用這次事件對喬振梁發難的極有可能包括張揚的准岳父宋懷明。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如果喬振梁在這場風雨中有所損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宋懷明。張揚作為省長的未來女婿,要為省委書記奔忙,這件事十有八九會激怒宋懷明,秦清並不想讓張揚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張揚一臉糾結道:「清姐,政治鬥爭真的要不擇手段嗎?」
秦清笑了:「如果是兩個坦坦蕩蕩的君子在一起競爭,那麼他們做事可能會光明磊落,可體制中真正坦坦蕩蕩的人註定走不太遠,你在官場中也呆了不少的時間,怎麼會問起這種幼稚的問題?」
張揚道:「可任何事都是有原則的,這種卑鄙的手段,我很不喜歡。」
秦清道:「因為這種事損害了你關心或尊敬的人的切身利益,所站的角度決定了你的心中所向。」秦清無疑是了解張揚的,如果換成是別人損害了張揚的利益,那麼他絕不會考慮手段是否合法,是否卑鄙,嚴以待人寬以待己,才是人之本性。
和秦清的一席對話並沒有讓張大官人感到釋懷,他為喬夢媛的處境感到深深擔憂,尤其是上午的時候,安語晨打來了一個電話,喬夢媛已經向她表示,要出讓手裡的所有產業,作為安語晨一直以來的合作夥伴,她當然要首先通知安語晨知道。
張大官人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可是他卻看不透掀起這場風雨的人究竟是哪一個?
中午的時候,張揚來到秋霞湖,在湖邊草坪上找到了在那兒享受陽光的顧允知,顧允知穿著一身灰色的運動服,盤膝坐在草地上,正按照張揚教給他的方法打坐調息。
張揚來到他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坐下。
顧允知睜開雙目,一眼就看到了這廝滿臉的迷惘,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今兒怎麼有空?不用上班嗎?」
張揚道:「心裡亂糟糟的,所以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您這裡來了。」
顧允知道:「偉童說我這裡不在規劃範圍內,用不著拆。」說完這話他滿懷深意的看了張揚一眼道:「是不是你背後做了手腳?」
張揚笑了笑,他沒否認也沒承認,這棟秋霞湖的別墅不僅僅是顧允知的養老之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後院中藏著顧佳彤的衣冠冢,張大官人豈能讓別人驚擾佳彤的香魂。
顧允知道:「你教我的養氣方法真是不錯,我感覺最近自己的精神越來越好了。」
張揚笑道:「爸,其實您的身體一直都很硬朗,就算在領導崗位上,多干五年也沒有任何問題。」
顧允知笑著搖了搖頭:「真要是那樣,我這一輩子就沒有時間休息了。對了,我聽說嫣然回來了,哪天請她過來一起吃飯。」
張揚道:「她也惦記著要來拜訪您呢,爸,要不今晚我就讓她過來蹭飯吧。」
顧允知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啊,我們家的大廚去了江城,看來我要親自下廚了。」顧養養現在還掛著江城製藥廠董事長的職位,現在年終了,藥廠的情況已經完全好轉,她這次過去主要是論功行賞的。
張揚道:「沒事兒,咱們隨便吃點就行。」
顧允知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張揚搖了搖頭道:「喬家的事情您聽說了沒有?」
顧允知微笑道:「昨天夏伯達過來看我,說的就是這件事,你們這些人啊,怎麼儘是幹些杞人憂天的事情,走!去前面市場買點菜去。」
張揚開車帶著顧允知向附近的水產市場駛去。
本來張揚以為顧允知也不願談起這件事,可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顧允知道:「喬鵬舉的事情和明健的事情不同,明健是自己不爭氣,喬鵬舉卻是被人設計了。」
顧允知嘆了口氣道:「究其原因,還是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忽略了對子女的約束,對他們過於放縱,才造成了這種局面。」
張揚道:「喬家這次是不是很麻煩?」
顧允知道:「張揚,這件事輪不到你管,你想管也管不了,很多人盼著政治風雨的到來,因為他們饑渴許久,如夏伯達,他認為這場風雨或許會給他的仕途帶來轉機,我對他的提醒是一個人的水性如果不好,就不要嘗試這種遊戲,這場政治風暴或許是平海前所未有的,打濕了鞋子並不可怕,就怕整個人被這場風暴吞噬的無影無蹤,卻連一個浪花兒都翻不起來。」
張揚道:「我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