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玲的右手忽然扼住了張揚的脖子,將他的整個身軀從地上舉了起來,張大官人一張面孔很快就漲成了紫色,文玲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張揚苦於說不出話來,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文玲重重將他摔落在地上,厲聲道:「再敢跟我耍花樣,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張大官人蹲在那裡大聲咳嗽著,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還沒被女人這麼欺負過,奶奶的,窩囊啊!其實在文玲拖住他頸部的剎那,他體內自然而然用上了大乘訣的吐納功夫,原本散亂在體內的那些真氣居然成功聚攏在了一起,被他納入丹田之中。這對張揚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驚喜,他的內力被安語晨吸走之後,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內力無法聚攏,丹田之中沒有內息當然無法發力,即使他懂得大乘訣,可是猶如手裡擁有一個炸藥桶,如果沒人點燃導火索,炸藥桶永遠也無法發揮出它最大的威力,文玲恰恰充當了這個點燃導火索的角色。
文玲卻不知道自己幫了張揚一個大忙,她揚聲喝道:「小和尚,你再不回來,我便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切下來,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她的聲音順著山風遠遠送了出去,在深山之中久久回蕩。
張大官人一聽壞了,自己沒料到這一層,以文玲的內力她的聲音肯定能夠傳得很遠,小喇嘛多吉百分百會聽到她再這番話。
張揚道:「玲姐,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走了就走了,我帶你過去就是!」他說話的聲音也是很大,可惜中氣不足,聲音送不出去。
文玲當然清楚他的用意,他是想提醒小喇嘛不要上當。
文玲呵呵冷笑道:「張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是你不怕死,還是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
張揚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說真話,我實在想不出你殺我的理由。」
遠處小喇嘛多吉的聲音響起:「我來了,我來了!」
看到小喇嘛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張揚失望之餘又有些感動,失望的是多吉畢竟還是中了文玲的圈套,感動的是小喇嘛夠義氣,明知回來再度落入魔爪,仍然不顧一切的跑了回來。
文玲冷冷看著多吉道:「你居然敢逃?」
多吉一邊喘氣一邊道:「我這不是回來了……」
張揚擔心她對多吉不利,擋在多吉身前。
還好文玲沒有和多吉計較的打算,低聲道:「快走!」
張揚內力不濟,所以落在三人的最後,小喇嘛走在最前,文玲並沒有因為他逃走對他施以懲罰,不過到多吉真正想小便的時候,文玲卻不准他走遠,多吉只能紅著臉背過身在附近解決。
隨著海拔的升高,風越來越大,刮骨的寒風夾雜著山上吹來的冰屑打在張揚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丹田內好不容易聚攏的那點內息在體內小心遊走,冷氣從他周身的毛孔向體內透入,張大官人開始的時候覺著不妙,如果按照大乘訣的吐納方法,豈不是要將這周圍的寒氣全都吸入自己的體內了?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凍成一根冰棍。
可真正等寒氣納入體內,他卻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寒冷感,從身體周圍滲入體內的寒氣,如同涓涓細流一般匯入他的經脈,漸漸變強,清冷的氣流在他的經脈中流淌,竟然讓他真元幾乎損耗殆盡的身體感到漸漸輕鬆起來。張揚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次安語晨將他的內力吸走,可能未嘗是一件壞事,大乘訣的吐納方法和尋常的內功修鍊方法完全不同,所以他過去的內功根基越強,反而對大乘訣的修鍊越是有害無益,嚴重拖慢了他修鍊大乘訣的進程,安語晨吸走了他的內力,對他來說彷彿經歷了一次電腦的硬碟的格式化,他現在所修鍊的內功已經是純正的大乘訣。
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雪線以上,文玲回頭看了看落後將近一百米的張揚,終於決定原地休息一會兒。張大官人的身上裹滿風雪,看似步履艱難,可實際上他現在的身體狀態要比為安語晨治病之後好了許多,對別人來說登山行走是一個體力消耗的過程,可張揚消耗體力的同時連一刻都沒有停止修鍊,這就是大乘訣的奧妙之處,不必受到時間環境的制約,任何時候都能修鍊。
張揚靠坐在避風的冰岩後,文玲卻飛身掠上冰岩的頂端,向遠方眺望。
小喇嘛多吉和張揚靠坐在一起,將水杯遞給他。
張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就地抓起一把雪花塞入嘴裡,一邊咀嚼一邊笑道:「味道不錯!」張大官人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可不是蓋的,這廝善於在困難的局面下找樂子。
小喇嘛多吉低聲道:「已經走了一大半了,難道真的要把她帶……」張揚用目光制止了他,多吉的聲音絕對瞞不過文玲的耳朵。面對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必須要小心謹慎。
文玲縱身從冰岩上跳下,警告他們道:「不要再耍花樣,否則我決不輕饒你們。」
張揚笑道:「玲姐,你今天這樣對我,不怕我以後報復你嗎?」
文玲冷笑道:「你有那個本事嗎?」
張揚微笑道:「世事難料,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老虎還有落入平原的時候!」他其實是在說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內力被安語晨吸了個乾乾淨淨,文玲哪會有機可乘。
文玲並沒聽出張揚是在繞彎子罵她,冷冷道:「你不會有機會的。」
張揚聽她說完這句話,心中不由得一凜,難道文玲對自己動了殺機?
雖然心中警惕,可張揚的臉上依然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玲姐,我給你的拓片上面到底是什麼?是武功嗎?我感覺最近你的武功又提升許多。」
文玲道:「你真會裝傻,陳雪已經參悟了生死印,你還在這裡跟我裝糊塗。」
張大官人是真不知道,陳雪也從沒告訴他關於生死印的事情,張揚故作驚奇道:「生死印,你說的莫不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生死印?」
文玲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張揚,她認為張揚是在跟她裝傻。陳雪為何會掌握了生死印?這是文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昨晚她在桑殊湖畔向陳雪下手,當時就懷疑陳雪所使的就是生死印,可是她並不能全信,今天和陳雪交手之後方才確信,陳雪使得正是生死印。生死印記載在逆轉乾坤的拓片之上,即便是以她的修為,到現在都無法掌握其中的玄妙,陳雪的內力應該不如自己,她為什麼會學會?這件事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原地休息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再度進發,張揚提醒小喇嘛多吉老老實實領路,他可不想看到多吉傷在文玲手上。他在等待機會,在寒風凜冽氣候多變的珠峰之上,存在的變數很多,隨著海拔的提高,張揚又有一個驚喜的發現,越往上走,他內息運行的速度就越快,丹田內聚攏的真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增加著,他被自己的恢複速度深深震撼著,如果他的內力真的能夠恢複到過去的狀態,憑藉著精純的內力和文玲一戰,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第二天正午的時候,他們距離尼勒寺已經很近,一場暴風雪不期而至,他們不得不放慢行進的速度,文玲武功雖強,可是在這風雪漫天的珠峰之上,她也無從分辨方向,她讓張揚和多吉走在前方,提防兩人借著風雪的掩護逃走。
多吉和張揚相互扶持著在風雪中前行,兩人不時跌倒,經過長時間的趕路,小喇嘛多吉早已筋疲力盡,這次栽倒之後,好半天都沒有從雪地上爬起來,他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走不動了。
張揚背著風雪向文玲大聲道:「風雪越來越大,必須找個地方避一避!」
文玲看了看這漫天的風雪,前方的能見度已經不足十米,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情況下繼續前進顯然是不明智的,她終於點了點頭。
張揚從地上拉起多吉,四處張望想要找到一處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小喇嘛多吉在風雪中辨認了一下方向,指了指右前方,他們頂著風雪向前方走去,不到百米的距離花去了他們十多分鐘的時間,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冰柱群,多吉帶領他們向裡面走去,文玲擔心他們逃脫,一把抓住多吉的手臂,三人手牽手進入冰柱群深處,多吉帶著他們走入冰柱群中的冰洞。
這座冰洞由崩塌的冰柱群相互支撐而成,後來上方積雪覆蓋,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洞穴。洞穴不大,最高的地方不到兩米,入口處更是不到一米五,他們貓著腰鑽了進去,文玲打開手燈,將冰洞照亮,冰洞深不過十米,借著手燈的光芒,洞內的情景一目了然,文玲確信無人埋伏,這才放下心來,她讓張揚和多吉在裡面休息,自己則守住洞口。
多吉坐下,張揚打開背包,從裡面掏出幾塊餅乾,抓緊時機和多吉一起補充能量。
文玲卻盤膝坐在那裡,彷彿入定一般,靜靜望著洞外。
寒風咆哮怒吼著,從冰柱的罅隙中穿過,發出尖銳刺耳的囂叫,空中的白雪彷彿被野獸利爪撕裂的棉絮,無休無止的落下。小喇嘛多吉在冰洞內來回踱步,以這樣的方式保持著體溫,文玲轉身看著他,低聲道:「還有多遠?」
多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