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等於是對李長宇這段時間工作的肯定,李長宇很激動,市長夏伯達也在場,他聽著喬振梁的這番話,心裡卻不是滋味,喬振梁和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甚至沒正眼看過他,在喬振梁眼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陪襯罷了,在南錫唱主角的是人家李長宇,哀莫過大於心死,夏伯達對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經徹底絕望了,他本以為自己退休之前還有機會獨當一面,可現在李長宇已經成為他無法逾越的高山,省委書記喬振梁顯然並不欣賞他的能力,所以夏伯達的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
雖然夏伯達很不情願充當看客的角色,可事實擺在眼前,並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李長宇道:「喬書記放心,我一定會儘力做好南錫的領導工作,爭取帶領南錫在經濟上躍升一個新的台階。」決心是一定要表達的,可是又不能說得太多,否則就會顯得空泛。李長宇當領導這麼多年,對如何說話,如何把握分寸都很清楚。
喬振梁道:「平海的發展離不開大家的共同努力,南錫在企業改革方面已經走在了平海的前列,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做得更好,能夠在平海佔有越來越重要的經濟地位。」
李長宇和身邊的一幫南錫市委領導都跟著點頭。
喬振梁道:「這次來的時間倉促了一些,本想去看看你們的深水港和高新區,可是日程不允許,看來只能等到下次了。」
李長宇道:「深水港工程順利進行中,高新區也開始規劃建設,英德爾公司已經入駐高新科技園區,我準備將高新區交給張揚同志負責。」李長宇說這句話是有用意的,他是想藉此來試探一下喬振梁的態度。
喬振梁聽到這句話笑了笑道:「張揚?他太年輕了吧,這麼重要的項目需要一個更有工作經驗的同志負責,再說,他的工作問題省里打算重新安排。」
喬振梁的這句話徹底斷了李長宇的念想,事情已經擺明了,調張揚去東江工作就是喬振梁的意思,李長宇明白這次的人事變動已經成為定局,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夏伯達在一旁聽著,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意,張揚可謂是李長宇工作上的一把快刀,拋開這廝衝動的性情和偏低的政治素養不說,在工作上,的確是個很有能力的年輕人,這種人最適合的就是用來開創局面,喬振梁把張揚調往東江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他並不知道,可有一點能夠肯定的是,喬振梁一定看中了張揚的這股子闖勁,東江這兩年的發展的確不盡如人意,這座平海省會,平海最大的城市,如今的工農業生產總值在平海已經落到了第三位,這讓一向以老大哥自居的東江臉面上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最近一段時間,國際工業園污染事件讓東江市政府更是顏而盡失,所以東江市領導層也下決心要大刀闊斧的改革,他們整頓國際工業園區的同時,也在籌備工業轉型,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剛剛開始就遇到了挫折,被南錫方面將最重要的招商對象英德爾公司半路截胡,想和紐約成為友好城市的願望也落空,南錫憑空落了一個大便宜。
這也讓東江和南錫兩座城市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張揚正是截胡事件的始作俑者,梁天正挖角張揚,在一定程度上說應該有報復的意思。夏伯達對梁天正還是很了解的,梁天正的處境並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原本梁天正是最有希望成為常務副省長的人選,可是焦乃旺的出現讓梁天正的希望落空。
平海的政局也變得越來越明朗,喬振梁來到平海之後,在政治上的改革比經濟上更多,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的風頭已經完全壓制住了省長宋懷明,素來敢說敢幹的省長宋懷明現在也變得低調了許多,甚至比起顧允知在任的時候更加低調。
夏伯達心底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希望,他盼望著平海的政作不要這樣平靜下去,鬧出點事來最好,鬧得越大越好。夏伯達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是不道德的,可是他仍然管不住自己要這樣想,對政治現狀的失望已經讓他的心理出現了偏差,他希望一場政治風暴攪亂平海穩定依舊的局面,他希望看到別人兵不血刃的政治鬥爭。
張揚的苦心經營果然沒有白費,南錫市體育代表團在比賽開始之後就表現出了一騎絕塵的架勢,在金牌榜和獎牌榜上全都呈現出絕對領先的勢頭,這得益於南錫對體育方面的大力投入,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其他城市參加這次比賽的並不是最高水平的運動員。
省內體育界對這次省運會的組織工作都表示肯定,可是這次比賽的結果很多人認為有違體育公平精神,如果不是報名環節出了問題,以南錫目前的實力至多也就走進入前三,想爭奪第一,幾乎沒有希望。
張大官人這兩天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畢竟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留在南錫的日子不多了,仔細考慮之後,東江他必須要去,一來秦清去了那裡,他要幫助秦清分擔壓力,還有一個原因,他本身在南錫呆的有些厭倦了,他是個喜歡刺激喜歡挑戰的人,現在的南錫已經滿足不了他。
這件事他首先徵求了常凌峰的意見,常凌峰的反應很平淡:「這件事你別問我,反正等到經貿會結束,我就走人,當初你可是答應我的。」
張揚嘿嘿的笑,他的這副表情在常凌峰看來說不出的狡詐,常凌峰和張揚相處這麼久,也相信這廝不會讓自己順順噹噹的走,張揚把自己當成他的師爺了,由他在張揚身邊,很多事張揚都能推到他的身上,對常凌峰處理事情的能力,張揚從不懷疑,常凌峰就是他的智囊,張揚道:「我現在是問你我的事情,咱倆不是哥們嗎?你認為我應不應該去東江?」
常友峰道:「我都說過了你別問我。」
「給點意見嘛,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常凌峰道:「我不是你,我永遠也成不了你,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夠安安分分的在南錫當高新區的領導人嗎?」
張揚道:「不能,隔幾天我不折騰點事兒,心裡憋得慌。」
常凌峰道:「東江比南錫大多了,那邊有的是你折騰的地兒,既然上頭給了你機會,你又那麼喜歡折騰,你就去唄。」
張揚道:「你去嗎?」
常凌峰白了他一眼道:「之前咱們的約定你忘了?」
張揚厚著臉皮道:「此一時彼一時,你看咱倆合作的多愉快啊,離開我,你哪兒去找一位像我這麼合適的搭檔?再說了,你年紀輕輕的,該不會現在就想告老還鄉吧?趁著年輕,多給國家奉獻點青春的光和熱,好歹也能體現出你的愛國心。」
常凌峰道:「張揚,你心裡有什麼打算,我清楚。」
「你清楚?」
常凌峰點了點頭:「你就是訛上了我,你覺著我好欺負,具體的事情你不想干,你嫌麻煩,所以一股腦都推給了我,有我在,你就能不用過問這些繁瑣的小事,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折騰中去。」
張揚哈哈笑道:「要不怎麼說咱倆是知己呢。」
常凌峰道:「我跟你不是知己,知己都是相互理解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官場上的事情,還非得抓著我陪綁,這叫知己嗎?你這是損人利己。」
張揚道:「也不能這麼說啊,我理解你啊,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著章睿融啊?」
常凌峰聽他這麼說,臉色頓時一變,兩道劍眉擰在了一起道:「你再提這件事我跟你翻臉啊。」
張揚道:「衝冠一怒為紅顏,你說咱倆這麼深厚的友情,一提她名字你就跟我急,還不是因為你在乎?我答應你,只要你跟我一起過去,我就想辦法把章睿融給調到東江來。」張揚這個人絕對是有心計的,他知道常凌峰的弱點所在,常凌峰表面上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他仍然放不下和章睿融的那段情,常凌峰直到現在都不清楚章睿融為什麼會離開自己?他不知道章睿融是國安特工,很多決定都是身不由己。
張揚卻清楚內情,他能夠看出常凌峰始終沒有對章睿融忘情,而章睿融也對他余情未了,常凌峰是他的朋友,他有必要幫忙撮合一下,張揚甚至想到為了常凌峰,他可以主動去見一次章碧君,說動她成全常凌峰和章睿融的感情。
常凌峰道:「經貿會過後,我會給自己放個大假,你的身邊不缺幫手,沒必要總是抓我的壯丁!」
張揚聽出常凌峰口中的活動話兒,他己經不再說堅決要走了,改成了放個大假,看來他心中對章睿融還是割捨不下,能否留住常凌峰的關鍵還在於章睿融。張大官人拍了拍常凌峰的肩膀:「凌峰,說真的,我現在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去,我得好好考慮一陣子。」
常凌峰笑了笑,從張揚剛才的那番話中,他已經知道張揚這次必去東江無疑。他低聲道:「省運會還沒閉幕,接下來還有LT經貿會,我看你還是不要忙著考慮工作調動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走一步就要把眼前的這一步走好,你說對不對?」
張揚點了點頭道:「凌峰啊,你說的話正是我想要說的,知我者常凌峰也。」
「得了,你少在這兒拽詞兒,趕緊忙活去吧。」
省運會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