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得到國際工業園區企業停止生產的消息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沒有污水繼續流入湍江了,看來他的這一巴掌打得還是有些效果的,水利局局長趙寶群和他一起就站在國際工業園的大門處,張揚打廖博生的時候,趙寶群並不在現場,可他也聽說了這件事,趙寶群佩服這廝膽色的同時,又不禁有些為他擔心,這一巴掌恐怕惹下了一個大麻煩,打得雖然是廖博生,卻等於把東江市的領導層全都得罪了。
張揚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低聲道:「這件事不能這麼就算了,我還要去省里反映,國際工業園只要繼續存在下去,就是一個隱患,以後污染的事情很可能還會發生。」
趙寶群道:「剛才我已經打電話回去證實過了,國際工業園區已經停止了排污。」
張揚道:「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完了,他們必須要為這次的水污染事件負責,要對我們南錫人民做出賠償!」
趙寶群道:「市裡並沒有讓我們負責這件事。」他可沒有張揚這麼大的膽子,今天一天張揚的所作所為已經讓趙寶群心驚肉跳了,繼續搞下去,還不知要招惹多大的麻煩。
張揚正想說什麼,他的手機響了,接通之後,電話竟然是紀委副書記劉艷紅打來的,劉艷紅的語氣很嚴肅:「張揚,你還在東江嗎?」
張揚道:「當然在啊,水污染的事情一天沒有說法,我就賴在東江一天。」
「很厲害啊!你來省紀委一趟,我在辦公室等你!」
張揚笑道:「劉姐,不好吧,這天都黑了,咱們孤男寡女的見面,你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劉艷紅卻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發笑,冷冷道:「我找你有公事,我給你半個小時,你最好別遲到!」說完劉艷紅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握著電話愣了一會兒,這才慢慢收起了電話。
趙寶群看到他表情有異,關切道:「有事兒?」
張揚道:「紀委找我去一趟!」他已經預料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他打廖博生有關,只是想不到省紀委的反應會這麼快,下午發生的事情,晚上就找到了他。
趙寶群有些緊張道:「省紀委?」
張揚點了點頭:「跟你沒關係,你在這兒盯著,確保他們把排污管修好,我去看看情況。」
趙寶群看張揚的目光已經有同情的成分在內了,紀委是什麼地方?對他們這些幹部來說,紀委的召喚絕對是個噩耗。趙寶群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想了想,最後來了一句:「你小心一些!」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趙寶群的肩膀道:「搞什麼?我是去紀委又不是去森羅殿!」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張揚也明白這次劉艷紅找自己絕不是為了閑聊的,廖博生不是普通人物,打完是要有後果的,自己在東江的作為,已經觸動了東江某個政治階層的敏感神經,或許不僅僅是東江。
大概是張揚那句話的緣故,劉艷紅並不是一個人在等著張揚,陪同她的還有紀委監察處的一位副處長。
張大官人雖然頂著壓力前來,可臉上仍然是春光燦爛,到目前為止,在水污染的處理上他還是取得了初步的勝利,至少東江國際工業園已經停止污水的排放了。
劉艷紅看到這廝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在她眼裡一直將張揚當成一個晚輩看待,她對張揚很了解,知道這小子的脾氣,也明白這次他發火是有原因的,可無論如何這小子都不該對廖博生揮拳相向!
張揚走入辦公室後,很禮貌的稱呼了一聲:「劉書記好!您辛苦了,這麼晚了都沒休息!」
劉艷紅道:「坐,小陳,你去把我要的那份報告打出來。」
那名副處長起身走了。
張揚看著那人的背影,原本以為劉艷紅弄了個陪審團來審問自己,搞了半天人家沒這個意思。
劉艷紅道:「張揚,你什麼時候能成熟一些?你現在已經是一名處級幹部,動不動就向自己的同志揮拳相向?這是一種怎樣的行為?你眼中有沒有組織紀律觀念?廖博生同志是你的前輩,也是你的上級,你怎麼可以打他?」
張揚道:「我打上級領導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句話倒是實情,一言不合揮拳相向,張大官人的從政史就是一部暴力戰鬥史,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這廝還算是收斂多了。
劉艷紅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張揚道:「我打他也不是為了私事,東江國際工業園往湍江排污,污染了我們南錫自來水廠的水源,致使一百多萬人無水可用,我們市裡和他們多番交涉,可是他們要麼是避而不見,要麼就是百般拖延,我承認,他級別比我高,年齡比我大,我不該打他,可是我沒有因打他而後悔,如果這件事能夠重來,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一個嘴巴子扇過去,現在想想,我那一巴掌打輕了,我應該抽得他滿地找牙。」
劉艷紅怒道:「你胡說什麼?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已經鬧得體制內人盡皆知?你知不知道喬書記因為這件事很生氣,要求我們紀委要嚴肅處理你?」
張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處理就處理唄,反正人我也打過了,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處理我?」
「我是為了搞清楚情況!」劉艷紅強調道。
張揚道:「情況很清楚,我打了他,如果我早打他那一巴掌,可能他早就下令停止排污了。」
劉艷紅嘆了一口氣道:「你啊,明明可以通過正當途徑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採用暴力手段?」
張揚道:「我就這個脾氣,我政治修養沒到你們那種境界,廖博生是個老狐狸,談到鬥心眼兒我玩不過他,這個人善於轉嫁矛盾,既然文斗不行,我就武鬥!」
劉艷紅真想罵他兩句,可話到唇邊又不忍心說下去了,其實張揚在這件事上很無辜,劉艷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東江在這次的水污染事件中無疑要負上主要的責任,可是南錫方面不應該派張揚過來,南錫那幫領導派張揚過來的目的就是考慮到了這件事涉及到兩個城市之間的矛盾,比較複雜,搞到最後肯定是得罪人的事兒,所以要派一個拚命三郎過來,於是乎張揚成了當然的人選,在這一點上,劉艷紅認為李長宇那幫領導人很不厚道,他們利用了張揚。劉艷紅低聲道:「你說你,一個體委幹部,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我知道,我和這件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我被人利用了!」
劉艷紅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還知道啊!」
張揚道:「但是我甘心被利用,我現在是南錫的幹部,危及到南錫利益的事情,我為什麼不能出面?李書記他們讓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棘手,別人撕不開這張臉,怎麼都要顧及一些同志間的關係,知道我關鍵時刻能夠撕開這張臉,什麼面子也不講。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想把事情給鬧大,我和水利局的趙寶群一大早從南錫顛過來,找開發區的負責人找不到,那個副主任跟我們繞彎子,好像我們南錫的老百姓活該倒霉,好像污染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用污水潑了他,至於後來說我打他,那純粹是扯淡,保安我打了幾個,可是開發區的那幫幹部我沒碰。我找不到廖博生,只能去找東江市委梁書記投訴,梁書記也對我避而不見。」
劉艷紅道:「所以你只能去找宋省長投訴了!」
張揚點了點頭:「我就搞不明白,水污染的事情都擺在那裡了,誰的責任,大家心中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為什麼還要借故拖延?他們不願停產,無非是為了維護本地的利益,他們害怕停產造成經濟損失,可是他們有沒有考慮到南錫的利益?他們造的孽憑什麼讓我們來承受苦果?」
劉艷紅道:「我負責紀委工作,今天找你來也不是為了聽你講道理的。」
張揚道:「我也沒想講什麼道理?都跟我強調大局觀,屁的大局觀?所謂的大局觀就是照顧自己的利益嗎?一個個說得冠冕堂皇,可心裏面前緊張著自己的利益和官位,我早就看透了。」
劉艷紅道:「你看問題有些偏激。」
「偏激?我想去看看排污管排入湍江的污染情況,結果呢?開發區將那片區域給封鎖了,說什麼國家機密,什麼時候污染也成國際機密了?東南日報的那幫記者不是我請過去的,是我偶然遇到的,於是我就調了架直升飛機,幫助新聞媒體了解事實真相,我想這點知情權我們應該有,東江方面在掩蓋什麼?國家機密?他們只不過是害怕自己的錯誤被人知道。」張揚憤憤然的敲了敲桌子。
劉艷紅沒說話,她對官場上的這些陋習比張揚還要清楚。
張揚道:「廖博生害怕這件事被報道出去,出動開發區分局的公安試圖控制我們,在我們即將發生衝突的時候,傳來排污管維修完畢的消息,他以為這件事解決了,所以自作聰明的帶我和媒體記者前往現場去看,結果……」張揚冷笑了兩聲:「排污管還有其他的漏點,他蓋不住了,竟然挑動工人圍攻我,我承認,這個人很厲害,我衝動之下打了他!事情的全過程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