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王海波道:「我覺著這件事應該慎重處理,夏市長說的不錯,現在大家都在爭取投資,誰會把投資往外趕?星月集團的做法固然不對,可是他們現在也已經承認錯誤了,南錫正處於改革開放蓬勃發展的時候,財政上還很緊張……」
龔奇偉打斷他的話道:「一個人如果沒有原則,那麼會得不到他人的認同,一個政府沒有原則,會失去他的公信力,秦時商鞍變法,變法之初,先立誠信,想要別人誠信,首先我們要做到城信,我們的政府會兌現所有的承諾。」龔奇偉揚起手中的那份合同緩緩落在桌面上:「追究他們責任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懲罰,而是為了告訴所有的商人,政府的威嚴不可挑釁!」
夏伯達沒說話,因為他覺著龔奇偉的話有些道理,可是如果真的按照他說的去做,恐怕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李長宇道:「我初來南錫,對這件事並不了解,可是根據這份合同來看,星月集團的確己經違反了合約,按照合約規定,我方有權解除合同。」他笑著向龔奇偉道:「奇偉同志,看來你想要給星月集團一個教訓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為前期沒有確定嵐山和南錫共同開發深水港,所以你一直保持忍耐,直到現在已經定下來南錫、嵐山共同開發深水港,過去可能困擾到南錫的資金問題已經不存在了,而星月集團的投資恰恰超出了期限,所以你才提出了這件事。」
龔奇偉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的確有這樣的想法。
李長宇道:「我對深水港項目並不了解,奇偉同志,如果利用星月集團的這筆投資來建設深水港,是不是要比我們和嵐山聯合開發成本大得多?」
龔奇偉點了點頭道:「不但是成本要大得多,而且以後他們從中分走得利潤會多得多,嵐山雖然也分走了不少,可是最終這筆錢會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都是在為中國經濟的騰飛做貢獻,星月集團是要把錢拿到新加坡去的,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深水港未來的回報必然是豐厚的,不是我們不給這些投資商賺錢的機會,是機會給了他們,他們不要,讓機會白白溜走,現在違約已經造成了事實,正所謂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他們在用投資要挾南錫市政府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失去的會是什麼!」
夏伯達低聲道:「這件事,我需要和徐書記商量一下,務必要慎重。」他咳嗽了一聲道:「下面說一下長宇同志的分工。」說到這裡,他心中不禁一陣著惱,孔源這次前來,把省里的意思轉達的很明確,他負責主持市政府全面工作,負責財政、稅務、審計和重點經濟工作。
而李長宇負責市政府常務工作,負責市政府機關、政府法制、發展改革、監察、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編製、國有資產監管、統計、招商引資、公共行政服務、物價、仲裁等方面的工作,並協助他負責財政、稅務工作。夏伯達把李長宇的分工說明清楚,然後笑道:「希望以後,我們的政府班子會更加有效的工作,我也相信,長宇同志的到來會給我們的市府帶來一股清新的空氣。」
散會之後李長宇特地和龔奇偉走到了一起,龔奇偉看到他,禮貌的稱呼了一聲:「李市長好!」
李長宇微笑道:「奇偉啊,外來投資是不是在深水港建設中佔據的比例很大?」
龔奇偉道:「很大,所以一旦投資出現問題,就會讓整個工程變得被動,也會讓我們的政府陷入被動之中。」
李長宇道:「你是不是想借著這次的機會,改變一下深水港的投資比例?」
龔奇偉有些詫異的看了李長宇一眼,他發現這位新來的常務副市長很有一套,自己今天並沒有暴露出真正的用意,可李長宇還是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龔奇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李市長看破了,我的確有這個目的,有句老話,叫肉爛在鍋里,深水港這樣重大的工程在初期因為種種的原因,所以才大量的引入外來資金,隨後的工作中也證明了,這樣的做法是有弊端的,這次剛好他們給了我們一個機會,我覺著我們應該充分把握住這次機會做出改變,合理的調整投資比例,力求在最大程度上保護國家的利益。」
李長宇意味深長道:「奇偉啊,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得罪不少人?」
龔奇偉道:「是黨和國家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我不能只當官不做事,我始終認為,我的底線就是國家的利益,任何人觸及到這一利益,都是我不能容忍的事情。」
李長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從心底感到慶幸,原來南錫還有龔奇偉這樣的幹部,他相信南錫的未來必然是光明的。
龔奇偉提出的事情,夏伯達不敢擅自做主,多年的秘書工作已經讓他形成了一種不好的習慣,一遇到重大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請示,雖然他從心底對徐光然不爽,可是他仍然要把這件事告訴徐光然,他的目的是想要推卸責任。
徐光然聽說這件事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手指交叉在一起,兩根拇指有節奏的分分合合。
夏伯達道:「徐書記,這件事你怎麼看?」
徐光然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他笑了笑道:「伯達,你先說說自己的看法。」
夏伯達道:「這件事真的很不好辦,龔奇偉說得不錯,那些投資商是應該給點教訓,可是要撕毀合約,把他們從深水港工程中趕走,這好像有點太過了,我擔心這樣做會引起投資商們的恐慌,現在全國各地都在忙著招商,我們卻要把已經定下來的投資趕走。」接下來的話夏伯達沒有繼續說下去。
徐光然嘆了口氣道:「伯達啊,你有沒有覺著,龔奇偉這個人太喜歡出風頭?」
夏伯達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其實他心裡和徐光然有著相同的看法,他低聲道:「龔奇偉還是有些能力的。」
徐光然道:「我沒有否認他的能力,否則我也不會把深水港工程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夏伯達道:「我聽說喬書記很賞識他。」夏伯達開始挑唆了。
徐光然道:「說起來,嵐山和南錫能夠合作開發深水港,他應該屬功至偉!」徐光然已經不掩飾對龔奇偉的反感,省委書記喬振梁當初干涉政府分工,讓龔奇偉分管深水港,這件事背後的真正原因,是龔奇偉的合作開發方案打動了他,而徐光然又聽說這次文副總理前來南錫,之所以會提出嵐山和南錫合作開發,也是因為龔奇偉的緣故,雖然他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他相信,龔奇偉這個人很倔,他一直都在倡議這件事,只要他有機會,他就會把自己的觀點推廣出去。徐光然甚至認為自己目前的被動局面和龔奇偉有著相當大的關係。嵐山與南錫的合作開發既成事實,這等於否定了他之前為深水港的努力,也分薄了他的政績。
夏伯達當然能夠聽出徐光然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道:「誰都想做出成績,對奇偉同志這樣的年輕幹部來說,急於做出工作成績的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
徐光然暗罵夏伯達老狐狸,心說你他媽喜歡玩太極,什麼責任都不想承擔,現在李長宇來了,你再這麼玩下去,小心把自己給玩進去。
徐光然道:「這件事你看著處理吧,你們政府方面的事情,我不好干涉太多。」徐光然也會踢皮球,這世上會推卸責任的不止你夏伯達一個,如果在過去,徐光然興許會把龔奇偉叫來質問幾句,可現在他沒那種心情,他認為龔奇偉對深水港的改革,正是省里所期望見到的,自己如果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反對,只會進一步惡化和省委書記喬振梁的關係。和深水港的事情相比,徐光然更看重的是自己眼前的政治命運。
夏伯達聽到徐光然把事情推給了自己,從中也覺察到了,現在徐光然的處境很不妙,他不敢有什麼太大的動作。
夏伯達心中暗道:「你不想管,老子還不想管呢,龔奇偉折騰,由得他去折騰,到時候南錫的招商出了問題,看看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夏伯達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於是他想起了李長宇,你不是常務副市長嗎?這件事該你出馬了,夏伯達當即就找到李長宇,讓李長宇和龔奇偉好好談談,他給了兩點意見,第一,樹立政府威嚴是對的,是應該給這些投資商一些教訓,第二,要掌握好分寸,不能一棍子把投資商給打死,你要是把人家給踢出局了,以後誰還來咱們南錫投資?
然而該發生的始終是要發生的,李長宇非但沒有去說服龔奇偉,反而堅定的站在了龔奇偉的一邊,他認為龔奇偉的決定是正確的,一個政府必須要有原則性,只有這樣才能建立起公信力,龔奇偉一直都是個有堅持有擔當的人,他當即就做出了單方面取消和星月集團的投資深水港的合同,並在同時正式向星月集團一方發出律師信,提出賠償。
星月集團上上下下明顯被南錫市政府的這一記重拳給打懵了,而其他大大小小的投資商也因為這件事而變得惶恐不安,即使像何長安也感覺風頭不對,在得知星月集團被踢出局的當天,就從東江匆匆來到南錫,他拜訪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揚。
何長安找到張揚的時候,這廝正在新組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