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官人的人緣還是不錯的,除了章睿融表示想不幹了以外,秦白也是一樣,秦白道:「市裡哪能這樣,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張大官人聽著可不順耳,這小舅子說話真是不中聽:「什麼叫卸磨殺驢?怎麼說話呢?」
秦白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就是打一比方,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說這些上級領導憑什麼啊?新機場工程能夠順利啟動還不是因為你夠努力,現在出了問題,馬上把你的功勞全都抹殺了,把責任推到你身上,拿你當替罪羊,這事太氣人了,你要是不幹,我也不幹了。」
張揚道:「沒意思啊,你一維護社會治安的警察跟我添什麼亂?老老實實呆在這兒工作,別小看這邊的治安工作,以後前途無量,等機場建好了,你就是開國元老,機場分局局長少不了你的。」
秦白道:「我沒想當什麼局長,當初來這裡也是為了換個環境。」
張揚道:「好好乾吧,別讓你姐總為你擔心!」
提到了姐姐秦清,秦白頓時不說話了,他感情上的事情不但傷害到了自己,也傷害到了家人,至今父親都不願意返回江城,正是因為他的事情,才讓父親前往嵐山居住,離開了他熱愛的故土,父親是害怕受到別人的嘲諷,覺著抬不起頭來。
張揚道:「其實這地球少了誰都照轉,無論我是不是負責新機場的工作,你們一樣可以順利圓滿的完成建設任務。」
兩人說話的時候,謝君綽開著奧拓車來到了他們的面前,謝君綽也聽說張揚被免職的事情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張揚因為新機場的事情被市裡處理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謝君綽道:「張市長,我都聽說了,我打算聯合各個施工方代表一起去市裡情願,我們堅決不接受市裡對你不公平的待遇。」
張揚笑道:「別胡鬧,事情已經夠亂了,你們又跟著添什麼亂?」
謝君綽道:「不是添亂,是為你鳴不平,新機場開工至今,你沒功勞還有苦勞呢,市裡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
張揚道:「聽我一句勸,當我是朋友,真為我好的話就別搞這些事情,這次整改的確是因我而起,我認賬。」說完他向秦白笑了笑,又向謝君綽點了點頭,轉身向不遠處的皮卡車走去。
秦白和謝君綽望著張揚的背影,兩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同情和不舍,謝君綽道:「你是他的朋友,為什麼不勸勸他?」
秦白道:「你也是他的朋友,你勸他有用嗎?」
謝君綽有些不滿的看了秦白一眼,她小聲道:「張市長可沒把我當成朋友。」
秦白道:「他決定的事情,沒人能夠勸得了他,這次他是為江城背了黑鍋。」
謝君綽道:「這幫市領導眼睛都是瞎的嗎?」
秦白道:「當領導的眼睛平時都是朝上看的,他們很少向下看,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也不會關心,做事的時候有下面的人去做,出了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承擔。」
謝君綽道:「看不出你還懂些為官之道。」
秦白道:「那是當然。」
謝君綽對這位新來的所長也聽說過一些,她小聲道:「聽說你姐是嵐山副市長?」
秦白馬上警惕起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謝君綽白了他一眼:「切,不就是有個市長姐姐嗎?她又管不到我,別覺著我要求你辦什麼事兒!」
秦白被她說了個大紅臉,尷尬道:「我沒那意思。」
謝君綽道:「求你個事兒!」
秦白又警惕起來。
謝君綽道:「你們當警察的都這麼警惕嗎?好像別人都會變著法子害你似的。我是想讓你幫我請張市長出來吃飯,他走了,我想為他送送行。」
秦白道:「你又不是不認識他,為什麼不自己去說。」
謝君綽道:「我擔心他心情不好,害怕他會拒絕我。張市長在任的時候幫了我這麼多忙,於情於理我得表示表示,秦所,這個忙你一定得幫。」
秦白想了想,終於道:「好吧,我試試看!」
免除一切行政職務,代表著張揚不但要從新機場項目中退出來,而且他在豐澤的一切職務也被擼了個乾乾淨淨,再次走入豐澤市政府的時候,張大官人也有了一種物似人非的感覺。
張揚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傅長征正在裡面幫著整理他的東西,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低聲道:「張市長!」
張揚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市長了,你也不是我的秘書。」
傅長征道:「做過一次,永遠都是!」
張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等這件事過去,上級給我安排了新的工作崗位,你再去給我當秘書。」
傅長征點了點頭:「一言為定!」
在豐澤市領導中,孫東強是最早知道張揚被免職的一個,他對張揚的遭遇表示同情,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杜天野和張揚情同手足,他何以會對張揚下手?難道江城新機場的事情真的嚴重到了要讓張揚出來承擔責任的地步?岳父趙洋林對此並沒有做太多的評論,只是讓他好好做自己的工作,不要受到別人的影響。孫東強當務之急是做好接班的準備,成為豐澤市委書記將是他仕途上取得飛躍的起點。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步,對他以後的發展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
市委書記沈慶華也沒有感到幸災樂禍,他在豐澤第一領導人的位置上也呆不太久了,雖然張揚和他的關係一直都不怎麼樣,可這次張揚的遭遇卻讓沈慶華有了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政治上就是這個樣子,無論你之前付出怎樣的努力,無論你做了多少事情,可說不準哪天災難就會落在你的頭上,領導想要追究你責任的時候,你無可推脫。沈慶華望著牆上的那張豐澤市區地圖,默默想著,自己的仕塗就要走到盡頭了。政治上是沒有人情可講的,以張揚和杜天野的關係都落到如此下場,更何況自己?沈慶華想得入神的時候,聽到房門被敲響了,張揚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沈慶華頗感詫異,張揚現在的處境居然還能笑得出來,這小子的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
張揚微笑道:「沈書記,我是特地來向您告別的。」
沈慶華點了點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
張揚坐了下來。
沈慶華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年輕人受到一些挫折未必是什麼壞事,只要從中得到教訓,以後還會有機會。」
張揚笑道:「謝沈書記吉言!」
沈慶華道:「你來豐澤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還是做了不少的實事兒,你對豐澤的貢獻是不會被忘記的。」
張大官人調侃道:「沈書記,咱能別這麼說不?搞得跟致悼詞似的。」
沈慶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母親的事情我還沒有正式向你道過謝!」
張揚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沈書記,其實我過去也有不少得罪你的地方,不過我這人向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沈慶華點了點頭道:「過去對你不了解,可現在對你剛剛了解了一些,你就要走了!」
張大官人笑道:「沈書記既然捨不得我走,要不我乾脆給市裡打一報告,請市裡把我降級使用得了,我還跟著你干!」
沈慶華一聽心裡毛了,豐澤廟小,可容不下這尊菩薩,他留下來指不定會怎麼折騰呢,沈慶華笑道:「我倒是想把你留下,可市裡不願意啊!」
張揚在心底罵了一聲虛偽,可轉念一想自己何嘗不是虛偽呢,真要是把他降級留在豐澤,他也不會願意,說這句話只不過是逗老沈罷了。張揚道:「沈書記,我來豐澤的時間不長,可我對這裡已經產生了很深的感情,許多投資都是我請進來的,我希望在我走後,沈書記不要改變當初的政策,要兌現我們的承諾,我們只有表現出誠信,才能留住這些投資,才能讓豐澤的經濟興旺發展。」
沈慶華聽到他臨行之前仍然關心豐澤,不禁也有些感動,看來自己過去對張揚是有很多的偏見,他雖然表面上玩世不恭,可做事還是很認真很敬業的,沈慶華道:「你放心,我會重點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張揚起身道:「沈書記,我走了!」
沈慶華起身把張揚送到門外,這對張揚來說還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張揚出門的時候遇到了市委秘書長齊國遠,齊國遠看到張揚向他笑了笑,並沒有像過去那樣稱呼他為張市長或者是小張,齊國遠是個明白人,從今天起張揚已經成為路人,他不可能繼續留在豐澤的政壇之中,對於一個路人,他沒有任何必要去多費唇舌。
人往往就是如此現實。張揚走後,齊國遠跟著沈慶華回到了辦公室內,他有些好奇道:「沈書記,他來幹什麼?」
沈慶華道:「來向我辭行!」
齊國遠不禁笑了起來:「有那必要嗎?」
沈慶華知道齊國遠心中想什麼,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男子漢大丈夫無論輸贏都要挺起胸膛,我看小張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