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凌晨五點鐘方才散去,此時天色已經放亮,張揚看到於小冬穿著一身白色練功服正在院子里打太極拳,想起昨晚利用她震懾那幫警察的事情,不覺會心一笑,走到於小冬面前,發現於小冬的太極拳打得實在蹩腳,於小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停下動作道:「剛跟人家學的,姿勢不標準。讓張主任見笑了!」
張揚道:「看起來還行,蒙外行沒問題!身體怎麼樣。」
於小冬道:「沒事兒,當時暈了過去,碰到頭了!」
「謝謝你!」
於小冬有些錯愕道:「謝我什麼?」
「不是每個人都敢在那種情況下挺身而出的,於姐,你真是一個女中豪傑!」
於小冬笑道:「那張主任是不是考慮提拔提拔我?」
張揚笑道:「成。只要你願意,我把你調到江城企改辦去!」
於小冬搖了搖頭道:「算了,我現在在北京呆習慣了,也不想換地方,以後打算在北京買套房子,紮根在這裡了。」她所說的是真心話,在春陽她的確沒有太多可以留戀的地方,不過新近她聽說一個消息,縣裡新來的這位縣委書記朱恆想要動自己的位置,她也很忐忑,可惜又夠不上朱恆的關係,這次張揚過來一直想向他提起這件事,看看他能不能夠幫上忙。可她也不想貿然提起這件事,輕聲道:「張主任,咱們出去吃早點吧!」
張揚苦笑道:「我剛剛喝完夜酒,這就要吃早飯啊?」
於小冬想想可不是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張主任,您去休息吧!」
這時候看到江城酒廠的劉金城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這兩天一直忙於引進包裝生產線的事情,經常是很晚回來,昨晚徹夜不歸,哈欠連天道:「累死我了。陪著兩名韓國人喝了一夜,這些高麗棒子,真能喝!」
張揚道:「你的事情定下來了?」
劉金城道:「看了幾條包裝生產線,還是韓國人的最便宜,已經定下來了。
於小冬笑道:「劉廠長為江城酒廠,真是鞠躬盡瘁啊。」劉金城道:「再這麼下去就死而後已了!」
張揚笑道:「那準保能追認一個烈士,有資格住進八寶山了。」
劉金城呵呵笑道:「張主任,你別埋汰我了,我這輩子是沒那福分了。」
「世事難料啊!」
「就算能去我也不去,我埋那兒幹嘛?就我這級別,到裡面連提鞋都排不上號!」他又打了個哈欠道:「我得好好睡一覺。於主任,幫我訂一張晚上的卧鋪,我回江城!」
於小冬道:「不坐飛機了?」
劉金城點點頭道:「還是坐火車踏實!」
望著劉金城的背影,張揚有些同情的搖了搖頭,到金城這個人還是很務實的,如果江城的企業領導都像他這個樣子,那些企業都會有所色。
他轉向於小冬道:「我忽然有些餓了,走吃早點去!」
於小冬笑了起來,她和張揚出了駐京辦,來到斜對面的沙縣小吃,要了早點。
張揚雖然剛喝完酒,可並沒吃東西,他津津有味喝著餛飩,終於還是留意到於小冬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笑道:「於姐,你是不是有事?於小冬點了點頭。這才把春陽駐京辦可能面臨變動的事情告訴了他。張揚和春陽現任書記朱恆並不熟,不過以他的關係,找朱恆說說應該不成問題,他很爽快的答應道:「於姐放心,我回去後就找朱書記談談這件事!」
於小冬知道張揚的能量,只要他親口答應的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她笑道:「大恩不言謝,張主任的這份恩情我以後再報答了。」
吃完早飯,張揚休息了一陣子,一個電話把自己的私家密探劉明給叫了過來,劉明來的時候仍然帶著一沓照片,張揚雖然不在北京,劉明仍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抽空還會去盯盯林鈺文和王學海,多少還是拍了一些照片的。不過他拍的照片也沒有太多價值。張揚隨便看了看,可其中一張照片還是引起了他的主意,這是一張王學海和喬鵬飛的合影照,照片中的幾個人他都很熟悉,都是昨晚出現在紫金閣的熟悉面孔,張揚道:「這張照片在哪兒拍的?」
劉明道:「昨晚在紫金閣,我跟著王學海在門口拍了幾張!」
張揚內心一震。從他和喬鵬飛發生衝突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想到王學海會在場,如果王學海在場的話,這件事必然另有內情,喬鵬飛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和王學海有關?
劉明看到張揚沉默不語,不禁好奇道:「張主任是不是有什麼事張揚搖頭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繼續看照片,發現其中還有幾張王學海和顧明健在一起的照片,眉頭不僅又皺了起來,顧允知將顧明健送到北京。目的就是讓他重新做人,盡量遠離平海的那幫狐朋狗友,可想不到這小子又和王學海混到了一處。」
張揚含攏照片。重新放回信封中,他對王學海已經產生了越來越深的戒心,過去他還沒有興起對付王學海的念頭,可昨晚的事情和王學海聯繫在一起之後,張揚已經將王學海鎖定為最大嫌疑人,他要給王學海一點教訓。
劉明道:「張主任,王學海這個人在京城交遊廣泛:「很有本事!」
張揚不屑的笑了笑,此時他的電話響了,卻是楚嫣然打來的,原來楚嫣然應羅慧寧邀請,上午陪她一起出去購物,她外婆要張揚去長城飯店接她去故宮轉轉。這件事張揚責無旁貸,他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前往長城飯店去接老太太的路上,張揚又接到了柳玉瑩的電話,柳玉瑩想讓他安排和老太太見面,張揚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馬上答應,畢竟他不知道瑪格麗特的態度,這件事必須要請示一下人家再說,柳玉瑩也沒有勉強他,只是讓他給瑪格麗特傳達一下自己的意思。
張揚開著春陽駐京辦的那輛桑塔納。在長城飯店接了瑪格麗特,帶著她徑直駛向故宮,老太太不喜歡吹空調,這兩天北京的天氣還格外炎熱。張揚熱得滿頭大汗。
瑪格麗特坐在副駕上,看著張揚不禁笑了起來:「昨晚打得痛快啊!嫣然過去說你武功很好,我還不相信!」
張揚笑道:「如果我武功不行,昨晚豈不是讓人家給揍一頓!」
瑪格麗特道:「挨不挨揍是一回事,敢不敢為嫣然出頭又是另一回事,你留給我的印象不錯!」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這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了,可卻有點小孩子脾氣。他故意道:「外婆這次去靜安嗎?」
瑪格麗特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揚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是不是要去靜安見楚鎮南那個混蛋?」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老太太心明眼亮,自己才說了一句話,人家就聽出了自己的意思。
瑪格麗特道:「去,為什麼不去?是他欠我的,又不是我欠他,我憑什麼要躲著他!」
張揚道:「嫣然和宋叔叔之間隔閡很深啊!」
瑪格麗特笑道:「我也不想他們父女之間搞成這樣,可是嫣然的性子倔,她把母親的死一直都歸咎到父親的身上,也許只有時間才能修補他們的關係了。」
「宋叔叔的妻子想見您!」張揚趁機說出這件事。
瑪格麗特愣了一下,宋懷明的妻子是自己的女兒,可她馬上又意識到張揚所說的是宋懷明現在的妻子,她緩緩點了點頭道:「我也想見她。這樣,中午約個地方喝咖啡吧!」
整個上午,張揚都陪著瑪格麗特在故宮晃蕩,中午十二點的時候,來到預先約定的咖啡廳。
柳玉瑩已經在約定時間前十五分鐘抵達了這裡,她這樣做不僅僅是表現出對瑪格麗特的尊重,也表現出她對這次會面的緊張和期望。
瑪格麗特望著柳玉瑩,臉上露出一絲慈和的笑容:「我聽說你很久,可是從沒有見過你!」
「阿姨好!」柳玉瑩輕聲道。
張揚向柳玉瑩笑了笑,他借口出去洗車,留給她們一個單獨相談的。
瑪格麗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輕聲道:「我還是叫你玉瑩吧!」
柳玉瑩感到內心一陣激動,她來見瑪格麗特之前並沒有想到老太太的態度會如此和善。
瑪格麗特道:「靜芝雖然死了。可我當懷明仍然是我的孩子,這些年,我不願回國,是因為靜芝的死讓我很傷心,我喪失了希望,我失去了未來,我知道,包括嫣然在內,都把她的死歸咎在懷明的身上,在靜芝死後的一年,我不願想這件事。我把自己封閉起來,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瑪格麗特的手停頓在那裡,她低聲道:「電話那頭沒有人說話,過了好久,我聽到有人在哭,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哭得很傷心,我從沒有聽到過如此絕望而痛苦的哭聲……後來我聽到一個女孩的哭聲……我忘不了,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剎那,我忽然明白了!」
瑪格麗特的眼眸中蒙上一層淚光:「這世上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為了靜芝的死而痛苦。」
柳玉瑩流淚了,她抽出紙巾默默擦去臉上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