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鐘的時候,張揚開車來到上苑,停車的地方和上苑還是有一段距離,這是為了避免引起人家的注意。
國安的那本訓練手冊對張揚的幫助不小,現在他反跟蹤和潛入的本領已經有了本質上的提升。其實對他而言行動上不存在任何的問題,主要是要樹立起反跟蹤的觀念。
還是經典的絲襪套頭,張大官人對這套方便的易容術有些樂此不疲,尋找到監控的死角,帶著絲襪翻牆而入,以他的本領,現在的小區監控對他根本是沒有任何作用。
別墅的房門是密碼鎖,周雲帆在電話中將密碼已經告訴了張揚,張揚大搖大擺的從門口進入。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室內擺放著價值不菲的紅木傢具,博古架上還放著不少的古董瓷器,張揚不覺想起了顧允知,單從收藏來看,顧允知的那點收藏品顯然無法和周雲帆相比,這位省委書記還是很清廉的。
周雲帆的保險柜位於他的主卧室,張揚按照他事先的描述,很順利進入了卧室,保險柜藏在床對面的風景畫後,張揚在床頭櫃抽屜的夾層中找到了保險柜要是,然後取下風景畫,插入鑰匙,將密碼輸入,打開保險柜的過程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保險柜中存放著一些現金債券。張揚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一份出貨單。出貨單並非原件,而是複印件,上面登記的一些車輛全都是省內一些高官家屬從龍翔商貿買入汽車的詳細記錄,其中包括顧佳彤購買的那輛寶馬MINI。張揚不由得罵道:「真不是個好東西!」周雲帆果然老奸巨猾,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都留有後手,也就是說他早就預料到走私車的生意早晚會出事,摳這些出貨證據留下就是為了以後的不時之需。
龍翔商貿的原始註冊資料也存放在保險柜中,張揚在法人一欄中找到了周顯貴的名字,既不是周雲帆也不是胡茵茹,可這次打擊走私車案,周顯貴的名字到現在都沒有被提起,張揚也顧不上細想,只要證明胡茵茹和這件事沒有太大關係就行,其它的事情並不重要,他將需要的兩份資料收藏好,然後悄然離開了上苑。
周雲帆提供的這份資料十分重要,張揚考慮再三,他將這些資料複印之後,寄給了省紀委,當然關於顧佳彤的出貨單被他扣下來,他可不想給顧佳彤惹麻煩。
省紀委書記曾來州緊皺眉頭,這份指名道姓寄給他的證據讓他頭疼,裡面有一份龍翔商貿的註冊資料複印件,證明公司的法人是周顯貴,真正麻煩的是那些車輛出貨單。這二十多份出貨單全都和省市級官員有關係,其中包括省政法委書記的兒子,東江市委書記,平海副省長的侄子,連他也未能脫開關係。他女兒也通過龍翔商貿的途徑購買了一輛甲殼蟲。
最具諷刺意義的是,負責這次走私車案件的檢查組組長劉艷紅手裡也有一輛走私車,她和丈夫離婚後,分到的那輛雷克薩斯也是從龍翔商貿購買的。曾來州陷入矛盾之中,寄給自己這份材料的人一定對龍翔商貿的內情極其了解,否則不可能得到這第一手的材料,也許這就是周雲帆本人在策劃也未必可知。
收到這份材料的不僅僅是曾來州一個人,劉艷紅也收到了,不過是她自己那輛雷克薩斯的出貨單,平心而論,連劉艷紅自己都不清楚這輛車的來路,所以當她看到這份出貨單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真是絕妙的諷刺啊,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自己的頭上,劉艷紅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她從事紀委工作多年,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經歷過,她也不害怕威脅。就算是車輛有問題,她應該可以說清楚,可是她意識到寄信者的真正用意並不是針對自己。
劉艷紅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宋懷明,宋懷明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他先邀請劉艷紅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道:「艷紅,剛才紀委曾書記已經給我看過了一份材料。比你的這份材料還要詳細,出貨單上涉及到二十多位省市級官員。」
劉艷紅感到詫異的同時又感到一絲欣慰,她也知道作為一個國家幹部,自己不該存在這樣的心理,可人如果遇到麻煩,潛意識裡就會希望遇到麻煩的不僅僅是自己,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她有這樣的想法也再正常不過宋懷明找到曾來州送給自己的那份出貨單,當然這份單據是曾來州複印後送來的,劉艷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涉及到的官員大都是她熟悉的,她看完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裡面少了一個人,對!顧允知的女兒顧佳彤,她通過龍翔商貿購買的那輛寶的單據就不在其中。
張揚當初把顧佳彤的買車單據抽出來純屬私心作祟,他並沒有想到抽走這份單據會造成的影響。
劉艷紅在宋懷明的面前並沒有太多的顧忌,她既然想到了問題,就照實說了。
宋懷明也留意到這些出貨單和顧允知沒有關係,他本以為是紀委書記曾來州故意將顧佳彤的出貨單抽出去的,可轉念一想可能性又不大,曾來州連自己女兒的那份出貨單都送了上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做那件事,而且宋懷明可以斷定,他給自己這份東西的同時,顧允知那邊也會收到同樣的一份,出貨單的出現讓這件事變得複雜,曾來州感覺到不好處理了,所以將這個皮球踢給了他們。宋懷明這兩天都在考慮如何收擊私毒意在藉此探察平海的權力結構,目的達到之後,要見好就收。更何況打擊只是手段,改變才是最終的目的。
宋懷明和劉艷紅對望了一眼,他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先是有人舉報顧允知的女兒購買走私車,沒多久就出現這份出貨單,幾乎將平海的重要領導一剛打盡,此人的目的何在?
劉艷紅道:「宋省長。我看這件事並不適合繼續深入下去了!」
宋懷明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劉艷紅以為他還在猶豫,輕聲道:「我不是因為自己也被牽連進來才這樣說,其實這些出貨單涉及到的領導大都跟走私車沒有關係,都是他們的家屬子女的問題,我們可以做到嚴於律己,可是對家人我們很多時候會忽略,忽略了對他們的約束。」
宋懷明忽然想到了自己,他的女兒楚嫣然在靜安飛車,那些摩托車多數都是通過走私途徑得到的。事情真是難以控緩喉一茶杯道:「保和縣的事情怎麼樣了?」
劉艷紅道:「主管交通的副縣長曹永康被住院了!」
宋懷明笑了起來,劉艷紅用上了被住院這個詞實在是巧妙。
劉艷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縣委書記來拜訪了我多次,只差沒跪下來求我們檢查組走了,曹永康是縣常委成員,也是主管交通的副縣長,他住院就等於在給我們交代。」
宋懷明道:「一定要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對了龍翔商貿的法人不是周雲帆?」
劉艷紅道:「周雲帆這個人是個老狐狸,法人叫周顯貴,是他的堂哥,這個人是個精神病患者。現在還在住院呢,哪有經營能力啊?」
宋懷明點了點頭:「周雲帆這個人的問題還要查下去,清查他的財產和物業,罰款力度一定要大,他給國家造成了損失,一定要讓他最大限度的彌補。」
他揚起手中的那一沓出貨單道:「也許應該跟顧書記商量一下,這些單據該如何處……」話沒有說完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起一聽是顧允知的電話,顧允知也正在看著這些出貨單,看完出貨單之後,顧允知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宋懷明打電話,詢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
宋懷明的回答也很簡單很直接:「把事件的影響限制在最小的範圍內,避免在社會上造成不良影響。」很多時候,掩蓋真相併非是害怕承擔責任,而是害怕真相泄露出去造成更大的損失,更壞的影響。
顧允知道:「所有涉及到這件事的相關人員,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退賠稅款,挽回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對於拒不執行者,必要時可以罰沒車輛!」他的語氣雖然嚴厲。可實際上對這一事件還是選擇了一定程度的妥協和讓步。
宋懷明和顧允知之間雖然只是寥寥兩句話,可彼此已經達成了默契,針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案已經達成了共識,宋懷明放下電話,向劉艷紅道:「檢查組可以撤回來了!」
梁成龍第一時間把紀委檢查組從保和縣撤出的消息通知了張揚,張揚接到消息的時候剛好從望江樓經過,發現望江樓正處於停業期,周雲帆旗下的產業幾乎全部都在清盤。不過這廝在出事之前已經得到了風聲,對大部分財產進行了轉移。張揚拿著電話,雙眼看著望江樓的招牌。
梁成龍聽到他不說話,大聲道:「你在哪兒啊?晚上一起吃飯!」
張揚答應了一聲:「我在望江樓呢,這裡也關門了!」
梁成龍哈哈笑了起來,他低聲道:「我還有一件大喜事,晚上見面告訴你!」
張揚雖然好奇可是人家既然賣了關子,追問下去反而沒意思,他和梁成龍約好見面的地點,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望著望江樓空蕩蕩的停車場,忽然生出一種門庭冷落鞍馬稀的感覺,看幕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每一步都要慎重,必須將方方面面考慮周到,方才能夠走得更遠。
張揚忽然聽到身後一個人在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