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知淡然笑道:「你懂什麼矯枉過正,年輕人要腳踏實地!最關鍵的是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別人既然拿出了證據,你想證明她說的是謊話,必須要拿出相應的證據,我們的黨講究的是實事求是。」說完這番話顧允知就轉身進入了房內。
張揚一個人獃獃站在那裡,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意識到顧允知最後的一句話似乎另有深意。他難道在提醒自己,解決這件事的關鍵還是讓馮愛蓮自己承認說了假話?
第二天一早,張揚就返回了江城,顧允知的態度多少讓他有些失望,他本來指望顧允知能夠發話,讓洪偉基在江城製藥廠的事情上有所收斂,可從顧允知的態度中他明白顧允知絕不會主動介入。張揚並不知道,在他找顧允知說這番話之前,田慶龍已經先行找過了顧允知,並向他提起這件事,顧允知同樣表現出淡漠置之的態度。對顧書記而言,江城衛生系統的事情只是江城的內務,他相信江城的這幫領導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他沒有介入地方事務的必要,也沒有那個心情。顧書記也不想落人口舌,給別人造成頻繁干涉地方事務的印象。
因為張揚是頂著江城招商的旗號外出學習,所以回來也先去招商辦打了個招呼。
招商辦主任董紅玉仍然是一團和氣,這次居然在招商辦為張揚弄了間辦公室,還親自引領著張揚過去看看,房間雖然不大,可是辦公設施十分齊全,還專門安裝了電話,董紅玉笑道:「小張,以後這兒也是你的工作單位,別沒事總往旅遊局扎。」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董紅玉對自己還真是不錯。
接下來董紅玉就談到了工作,今年招商辦的招商引資情況並不樂觀,已經過去了半年。仍然沒有什麼大筆的資金投入,政府會議上,代市長左援朝已經多次點名批評了招商辦,所以董紅玉想起了張揚這位大能,想讓他給招商辦增添一些亮眼的業績。
張揚答應的很痛快,畢竟他手裡還有幾筆投資沒有落實,這種事情只要走走程序,送給招商辦一些業績還是很容易辦到的,就算是對人家禮遇自己的一種報答吧。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那裡肯定是要去拜訪的,張揚去李長宇辦公室的時候,他剛從三環路工地現場考察回來,正向身邊的幾位政府工作人員分派著工作,張揚耐心等了半個小時,才得到李長宇的接見。
李長宇這會兒才有空抽煙,習慣性地點上香煙,拿起張揚送給他的Zippo打火機,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重新裝入衣袋,看得出李副市長很喜歡這件禮物。李長宇上下打量了張揚一眼:「黨校學習怎麼樣?」
「優秀,老師都誇我呢!」
李長宇笑了起來:「休息了一個月,也該調整過來了,明兒開始好好工作!」
「那啥……」這廝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話就說,少吞吞吐吐的,我忙著呢!」
「上次我求您那事兒!」張揚很婉轉的說。
李長宇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廝還真是鍥而不捨:「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事情很複雜,現在黎市長死了,馮愛蓮更加的無所顧忌,這件事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是一批人的問題,而且……洪書記這次反腐倡廉的決心很強,他要徹底調查這件事。」
「回來之前我見過顧書記!」
李長宇愣了一下在煙灰缸內彈了彈煙灰道:「顧書記怎麼說?」張揚對這件事如此關注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小子居然為了趙新紅去求省委書記,這事情鬧得是不是有點大了?
「我跟他說目前馮愛蓮的精神狀態不正常,說得很多話都很可疑,顧書記說,我想證明她說得是謊話,就要拿出相應的證據。」
李長宇點了點頭,從張揚的話中他已經聽出,顧允知顯然不願出面干涉這件事,他可能是認為江城的事情,應該江城幹部自己處理吧。李長宇想了想方才道:「馮愛蓮應該不會推翻自己說過的話,張揚,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李長宇並沒有想到田慶龍也找到了自己,他本以為田慶龍應該去找的是左援朝,可田慶龍偏偏找上了他,田慶龍的話和張揚如出一轍:「長宇,我在東江見過顧書記了!」
李長宇不禁笑了起來,他遞給田慶龍一支煙,田慶龍的煙癮並不大,可這兩天因為左擁軍夫婦的事情,明顯抽煙量增加了許多。他點上香煙抽了一口道:「我先找的許省長,許省長明確表示不會過問,然後我又找到了顧書記。」
李長宇笑道:「我關心的是結果!」
田慶龍道:「顧書記沒說管,也沒說不管,他認為江城的領導應該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李長宇吐出一團煙霧道:「那還是不管!」
田慶龍低聲道:「李長宇,我和你雖然認識不久,可是和你一直都很投緣,有些話,我寧願跟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相比左援朝,他更願意和李長宇推心置腹。
李長宇點了點頭,主動向田慶龍側了側身子,這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尊敬。
田慶龍道:「我們都是江城常委,拋開左擁軍夫婦和我的關係,讓我們公平的來看待這件事,我認為利用江城製藥廠的事情繼續做文章,把事情一味的擴大化,已經嚴重影響到江城幹部隊伍的團結,也影響到大家工作的信心,任何事都要掌握一定的尺度,過猶不及,這場政治運動正在傷害我們改革事業的進程。」
李長宇道:「我和洪書記專門探討過這個問題,我的觀點和你是一樣的,可是這次洪書記打擊的決心很強!」
田慶龍道:「我承認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參雜著過多的感情因素,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從不認為一個可以拋棄個人感情的人能夠當一個好官!」這番話也包含著他對左援朝的不滿,左援朝迫於洪偉基的壓力,在兄嫂問題上表現出沉默,就讓田慶龍對他產生了很大的看法。
李長宇道:「老田,洪書記之所以擁有這麼強大的決心,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掌握了證據,這一證據就是馮愛蓮的證供,想要改變這一切,關鍵還是馮愛蓮。」這是他剛才從張揚那裡得到的啟發。顧允知不會平白無故對張揚說出那番話的,其中蘊含的深意就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馮愛蓮能夠推翻證供,無論衛生系統內部的事情是真是假,這件事的影響都會慢慢清除。
田慶龍道:「黎國正的死對她是個刺激!」他對馮愛蓮翻供幾乎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李長宇道:「我會找洪書記好好的談一次,我希望江城改革能夠得到良性的發展!」
田慶龍道:「也許應該在常委會上討論一下。
李長宇卻不認為這件事在常委會上提起,能夠影響到洪偉基的決定,他也不認為洪偉基是個能夠虛心接受別人建議的人。
應左曉晴的要求,田慶龍安排了她和馮愛蓮見面。
馮愛蓮和左曉晴並不陌生,因為她和蔣心慧的關係,過去左眈晴一直都以阿姨相稱,想不到現在居然變成了這種境地,可以說左曉晴父母的困境是馮愛蓮一手造成的。
馮愛蓮望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孩兒,她淡漠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博同情成分,她越來越意識到同情是一個奢侈的字眼,她同情別人,又有誰會同情她?
左曉晴輕聲道:「馮阿姨,謝謝你能夠見我!」
馮愛蓮淡淡笑了笑:「我並不是想見你,一個人呆在囚室里太寂寞,能夠出來透透氣總是好的,無論是朋友還是仇人,誰和我說話都是件好事。」只有真正失去自由的人才會感悟到這個道理。
左曉睛道:「馮阿姨,我來找你是為了我爸爸媽媽的事情。」
馮愛蓮早已猜到了她的來意輕聲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我們一家人都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上天是公平的,絕不會厚此薄彼,每個人做過的事情,老天爺都記得。」
「馮阿姨,我想求你幫幫我……」
馮愛蓮淡然笑道:「曉睛,我能做的就是說出我知道的一切,我只是一個階下囚,就算想幫也幫不到你。」
「馮阿姨,我想知道,我爸爸媽媽他們有沒有收過錢?」左曉晴的眼圈紅了。
馮愛蓮望著她,她能夠理解左曉睛此時的心理,任何一個子女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父母做錯事,左曉晴無疑是相信父母的她相信父母不會做那樣的事。
馮愛蓮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前些時候,我想見我們家老黎一面,都被他們拒絕了,有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她抿了抿嘴唇道:「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曉睛,田慶龍是不是陪你一起來了,讓他來見我。」
田慶龍本以為馮愛連不會見他,想不到她能夠主動提出見自己,這是否意味著事情可能出現轉機?
馮愛蓮並沒有說其它的事情,只是提出了兩點要求,一,讓她去丈夫和兒子的墳前看看,二,她要見見秦清。
馮愛蓮的要求並不算過份,可是對田慶龍而言,現在這種敏感時刻,如果答應馮愛蓮的要求是要冒著相當風險的,他悄悄聯繫了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