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嘆了口氣道:「算了,咱們還是回去吧!」關心則亂,其實他現在的心態再正常不過當晚他們並沒有返回嘉利國際,而是來到了顧佳彤位於秋霞湖畔的別墅。兩人坐在壁爐前,望著壁爐中熊熊燃燒的火焰,顧佳彤換上粉色睡袍,蜷曲在張揚的身邊,平時在公眾面前,她都要裝出一副女強人的假面,只有在張揚的身邊,她才能夠完完全全的放下那刻意經營的一切,做回一個真正的女人。
張揚輕撫著她的秀髮,微笑道:「駐京辦那邊我已經交接完工作了,以後我的工作重心就轉移到江城旅遊局。」
顧佳彤嫣然笑道:「旅遊局那種清閑的單位並不適合你的性情,真不知道李長宇為什麼會給你安排一個那樣的位子。」
張揚道:「我現在剛到旅遊局,還沒有熟悉情況,不過聽他們說,以後江城的改革重點,是建設全國一流的旅遊城市,旅遊局也會成為重點職能部門。」他現在剛剛到旅遊局工作,其實對自己將來要做什麼,能做什麼還糊塗得很,沒有梳理出一個完整的頭緒。
顧佳彤摟住張揚的腰,輕聲道:「江城的政局最近很亂,我聽說前市長黎國正被抓了,牽連到的官員很多,已經有不少人下馬了。」
張揚對發生在身邊的事情還是十分關心的,他低聲道:「這件事有沒有什麼最新的進展?省里打算如何處理?」
「不知道,我爸在家裡種少談公事,反正這次江城震動很大,照我看,處級以上的幹部會下來一大批,對你來說,也許是一個好機會。」
張揚笑道:「我不貪心,剛升了正科,總不能馬上再給我提個小處,如果真的那樣,整個江城的幹部隊伍都要看我眼紅了。」雖然這廝心裡很想更進一步,可他也明白短時間內得到再次提升是不現實的事情。
顧佳彤一臉的不相信,張揚什麼時候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他從來都是率性而為,別說給他提個副處,就算給他個市長乾乾,他一樣心安理得。
張揚道:「對了,我這次來江城給你爸帶了些地方特產!」
顧佳彤明白他的意思,小聲道:「我給你帶過去吧,最近他忙得很,整天不著家,你去了,他也沒工夫搭理你。」
張揚點了點頭:「明天的竟標入圍準備的怎麼樣了?」
顧佳彤道:「還能怎麼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不管入圍的有多少,最終還是要在三家中競爭,一是梁成龍的豐裕集團,一是方文南的盛世集團,還有一個是王學海,他剛找了一位新的合作夥伴。」
張揚摟住顧佳彤的肩頭道:「勝算幾何?」
「月底才會進行最終競標,現在我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
許常德主動找到了省委書記顧允知,他首先誠懇的檢討了自己在張五樓礦難事件上的知情不報,然後又對自己在江城任職期間對黎國正這麼重大的貪污違紀案件毫無察覺表示慚愧,他在試圖最大程度的挽回這件事對他的影響,與其等別人指責到自己的鼻子上,不如自己先做自我檢討,這樣也可以先行堵住別人的嘴巴。
顧允知的態度十分的和藹,這多少有些出乎許常德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顧允知會因為江城發生的事情大發雷霆,進而藉機向自己發難。
顧允知淡然道:「問題暴露出來,總比永遠掩蓋著好,我們既然可以發現問題,就有能力解決問題,常德同志,江城的事情不僅僅存在於江城,也不僅僅存在於個別幹部的身上,這件事給我們廣大的黨員,給我們的幹部隊伍敲響了警鐘,我們要通過這件事認清我們幹部管理中存在的問題,要意識到解決問題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許常德明顯感覺到顧允知的這番話很空,空泛到毫無實質性的內容,其中聽不出他對自己的任何指責,彷彿他並沒有追究自己領導責任的意思,可許常德對顧允知的性情又有著相當的了解,他敢斷定,顧亮五知絕不會放過這個對付自己的機會,這位平海大佬輕易不出手,出手則一擊必中。
顧允知的眼神雖然淡定平和,可是許常德卻感覺到這淡定平和背後隱藏的逼人殺機,許常德內心中感到一絲悲哀,曾經他一度以為江城在他的經營下成為平海北部的一個獨立的政治堡壘,是他的政治根基所在,而許多年來,顧允知也一直沒有流露出對他的敵視,可當他如願以償的升遷,成為平海省省長之後,方才發現顧允知始終在不聲不響的磨刀,他並非是不想揮出這一刀,而是一直在選擇揮刀的時機。殺手的最高境界是隱藏殺氣歸於平和,而政治修為的最高境界也是內斂而平和。顧允知現在所表現出的平和,正是因為他還在選擇著最後揮刀的角度,選擇這一刀應該落在許常德的什麼部位。
許常德心底的那絲悲哀漸漸轉化為一種憤怒和怨毒,從來到東江他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顧允知把自己當成了凸個毫無反擊能力的弱者,許常德心中默默吶喊著,我不會就此倒下去。
顧允知的平和之後的確深藏著悲哀與接怒,許常德隱瞞礦難為的如果僅僅是粉飾太平,害怕影響到他的仕途,那還情有可原,如果許常德也像黎國正一樣牽涉進去,那麼江城政壇的腐朽已經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黎國正是一個突破口,通過他越來越多的幹部被牽涉進來,這是江城的不幸,也是江城的悲哀,顧允知在等著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要和許常德清算這一切。
走出顧允知辦公室的那一刻,許常德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挺直了腰桿,邁開了大步。人感到害怕的時候,往往是看不清自己前途命運的時候,許常德已經看清了這件事有可能帶來的最壞結果,他反而不怕了,在江城之時,他就是一個可以力挽狂懈的幹部,過去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來到東江之後,他一直韜光隱晦,可他的隱忍在顧允知的眼中卻成了一種退縮,卻變成了一種懦弱,他不會束手就擒,他要扭轉眼前的困境。
紡織百貨公司地塊最後競拍的入圍者共有四方,除了豐裕集團的梁成龍、盛世集團的方文南、還有一家是平海東寧建築集團,這家屬於陪標性質,最後一家是王學海的騰中集團,這是一家港資公司。事情的結果在情理之中,並沒有超出任何人的預料之外。在冗長的各方面領導發言之後,有主辦單位向四家最終入圍的公司發放了標書,意味著四家公司的竟爭從今日起將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
四名竟標公司的帶頭人坐得很近,梁成龍坐在方文南和王學海中司,他笑眯眯向兩人伸出手去,跟他們客氣的握了握道:「從今天起咱們幾個就成為競爭對手了。」在梁成龍看來,只有王學海才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不過那是過去,自從顧佳彤明確表示要退出競標,不再繼續和王學海聯手之後,王學海的戰鬥力在他的心中已經大打折扣,現在王學海的競爭力甚至還比不上司為平海地方企業的盛世集團。
王學海微笑道:「中國的市場越來越成熟,市場需要良性競爭,我們是對手,但不是敵人,通過這次的競標希望我們成為朋友。」
梁成龍笑道:「不是猛龍不過將,王總前來東江,這是要搶我們地方企業的飯碗啊!」
王學海淡然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梁總的豐裕集團已經風雲化龍,我這次其實是想虎口奪食,難度大得很,大得很吶!」
梁成龍向方文南看了一眼道:「這次的地頭蛇可不是我一個。」
方文南笑道:「我們盛世集團這次之所以參與進來,更主要是抱著參觀學習的目的,適應一下現代社會的競爭模式,成功固然可喜,失敗也沒什麼遺憾的。」
王學海意味深長道:「方總當真這麼看得開?」
方文南嘆了口氣道:「誰看到家門口的大蛋糕都會動心,誰都不想讓別人給撿走了,我的心情矛盾得很,矛盾得很吶!」
三人同聲大笑起來。
散會之後,王學海驅車來到米麗蘭大酒店的龐度VIP會所,名為玉源的房間內,有位貴賓已經先於他到達了這裡。
王學海走入房間,在一名紅裙美女的幫助下脫下風衣,笑著走了過去:「安先生,別來無恙!」
安德恆緩步迎向王學海,給了他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兩人在茶几前對面坐下,安德恆微笑道:「結果怎樣?」
王學海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意料之中,不過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方文南的底子!」
安德恆道:「他的事業重點在江城,為什麼要參加這次的竟標力。」
王學海搖了搖頭,然後靠在沙發上,閉上雙目若有所思道:「所有人都知道梁成龍的後台是東江市市委書記梁天正,敢於參加這次競標的不但要有雄厚的經濟基礎,也要擁有強大的政治背景,至少後方的人物不次於梁天正。
安德恆道:「你沒有查清他的背景?」
王學海道:「我和方文南合作過,這個人很不簡單,做事冷靜,大局觀很強,據我所知他和江城市委書記洪偉基的關係很好。不過洪偉基應該不會為了他出面和梁天正做正面交鋒吧,再說了紡織百貨公司的地塊位於東江,梁天正不會給他面子